最近聽了一期節目,據說是國內目前最著名的自由主義講演人。他的中心思想就是人要踏踏實實做事,一點一滴地進步,不要好高騖遠,規劃一個自己難以企及的目標。
他是學歷史的,所以論據的例證都是歷史類的。這一次他舉的正面例子是李鴻章,腳踏實地。反例是左宗棠和張之洞。左宗棠是陷於與曾國藩的私人恩怨,怨天尤人,一生憂鬱;而張之洞志大才疏,高談闊論,一事無成。
我聽完不禁失笑,這一套是我高中時玩過的,稱之為戴帽穿靴。高中時我最喜歡寫論證類的文章。先提出一個驚世駭俗與眾不同的論點,顯示自己特立獨行思想超眾,然後再旁徵博引,把一個個似是而非歪曲篡改的例子作為論據,表明自己廣讀博學。看似華麗,其實都是狗屎一灘。
這個講演人我曾經比較喜歡過,因為他的確很有思想,很有啟迪性,目前也因利益而趨於世俗。
他說的是事實,但只是一部分事實,歷史上的李,張,左,遠遠比這複雜,多面,而不是臉譜化。很多有本事的人都有毛病,有脾氣。李鴻章自有他的缺點,而不是任勞任怨這麼簡單;左宗棠的確在朝堂高談闊論,令慈禧恭親王頭痛不已,只好失望地外放出京,但他也立下絕世奇功。平疆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不肯踏實做事的人絕無可能。至今西北遍布左公柳,其實遠勝今日難吃的左公雞。張之洞的功過後人評說以多,老殘遊記就有生動的寫照,只挑毛病,視而不見其功績應該是別有用心。
幹事的人都有毛病,不干事的人才沒毛病呢。所以晚清以來,完人恐怕只有一個,就是彭玉麟。彭玉麟剛直不阿,忠於愛情,不戀榮華,文才武功,再加上不干事,當然就沒毛病了。他最大的事情也就是每年檢閱一下長江水師,參幾個貪官,殺幾個污吏。假如真的干一兩任兩江總督,也照樣是毛病一大把。
其實,世上最容易的文章就是反駁了。反駁論點,論證過程,大多時糾纏不清,形成口水戰。最容易的部分就是論據了,只要舉一個反例,再華麗的文章都不值一文。古希臘人信奉數的完美。而當女學生舉出一個例子:2的平方根怎麼好像沒道理呢?老師沒轍,只好殺掉了妹子,保證了數的道理。
我舉的例子是近代的:毛澤東和周恩來。周恩來不用說了,人民的好總理,一天從早到晚都辛苦,生生累死,典型的事務主義者。毛既瞧不起,可又離不開。可仔細想想,敬愛的周總理幹了點什麼?似乎還不如他那笨蛋乾兒子乾的事多呢。
而毛澤東,是典型的志大才疏,至少干具體事務不行,小事干不來,大事又管不了,為人尖刻,所以鬼都不上門。至少毛在長征之前時就是這樣一個人,因為長征之後就沒人這麼說了,敢說的不是死了就是逃了。
毛澤東和希特勒在戰略制訂上都很有遠見,也都喜歡插手具體戰役,往往驢唇不對馬嘴。毛有林彪粟裕,他贏了;希特勒雖有古德里安隆美爾,他卻輸了。命運弄人。
前面的那個講演者的論點不能說對,也不能說不對。我贊同他說的,先踏踏實實做事,不要怨天尤人。我們現在在網上還可以看到,有些人瞧不上任何人,唯有抱怨,卻不肯做任何一件事。那樣人有那樣的命運,應該是自找的吧,反正我是只有厭惡,沒有憐憫。
但是,人都應該往遠處看,而不是局限於眼前局部,至少要有一點點夢想。原來跟東莞幾個老總聊天,聽他們抱怨說東莞年輕人幹事倒是踏實,就是理想太多。只要有一點點經驗,積累一點點資金,就立馬出去自己干。攢一百萬,就搞成一個省級品牌。有五百萬就敢上央視做廣告,夢想成為胡志標。等輸光了,從老總變成打工仔,也毫不沮喪。
我聽完深有感觸,我多希望自己當初也去了東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