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此司馬也有苦衷, 他不是說過"反美是工作, 住美是生活"嗎? 言外之意, 反美是為了更好地在美國生活, 那麼, 不為清明留史只為好日子折腰, 罵董卓哭董卓都由不得自己啦.那麼臉不臉的, 重要嗎? --轉載者.
文章原題:哭董卓 一、
我想為司馬南先生說幾句公道話。
最近,因為幾條互相矛盾的微博,讓司馬南先生陷入了困境。
兩年前,他曾說:「那些跳著腳罵薄的人,同時兼造周×康同志的謠言,這幾天他們鬧得很厲害。多半是自慰。……一陣風吹過,原來都是浮雲–瞎了。」
還有這個:「前幾天還有人……編造關於周×康的謠言。現在最高法院黨組傳達學習周×康』重要講話』精神……強調』要切實把思想認識統一到周×康同志重要講話精神上來』,這下謠言不攻自破。」
如果他能就此保持沉默,人們大概早就忘了這些話。但遺憾的是,兩年後,他突然又發表了幾乎倒轉性的言論,而且選擇了最善於表達激情的體裁–詩詞:
「老虎夠大,既歸山下。王侯犯法,依理拿下。誰若不信中共反腐有誠意,但看新華社簡訊再播發。你大他大,民心為大。萬億點贊,幾人害怕?」
一些人感覺難以忍受這種強烈反差。他們開始攻擊司馬南先生,說他是什麼變色龍、投機家,大有把他當痰盂的勢頭。
我想說,司馬南先生這點事,不值得上綱上線,也談不上什麼人格問題、道德問題。
如果說司馬南先生有一點小問題,那最多只是技巧問題,或者說,是發言的先後次序問題。
二、
當大V想混個好名聲,什麼時候該罵老虎?什麼時候該哭老虎?我舉一個小故事來說明。
大概1800多年前,有一個很大的大V,也面臨和司馬南先生兩年前類似的處境–我該哭老虎,還是罵老虎?
這個大V叫盧植。他牛到什麼程度呢?他的老師是大儒馬融,他的師弟是大儒鄭玄。他收了個徒弟,就是大有名頭的白馬將軍公孫瓚。
你覺得這還不夠牛?別著急,他還有另一個徒弟,叫做蜀漢昭烈皇帝劉備。
當時朝廷里最猛的老虎是董卓,沒錯,就是那個《三國演義》里最肥頭大耳的傢伙。這隻老虎當時猛到什麼地步呢?說八個字你就懂了:「姦淫宮女,夜宿龍床。」
面對這隻老虎,我們的大V盧植勇敢地制定了自己的青史留名方案:去罵他!
盧大V說干就干,找到董卓,劈頭蓋臉一頓罵,氣得董卓當場要把盧大V砍了,永遠封號禁言。幸虧一群小V紛紛勸阻:盧植同志實在太有名,又不嫖又不賭的,殺不得呀!
結果盧植同志倖存了下來,一戰成名,流芳百世。後來的三國大V總管理員曹操同志用十六個字給他做了認證:
「名著海內,學為儒宗;士之楷模,國之楨榦」。
三、
那麼,什麼時候又該哭老虎?我再舉另外一個三國演義里大V的例子。
這個大V叫蔡邕。這又是個怎樣的牛人呢?這麼說吧:他隨便玩玩書法,就玩出了大名鼎鼎的「飛白體」,成為隸書的一代宗師;他隨手搞搞經學,一不小心搞出中國第一部石經《熹平石經》,來膜拜的人把道路堵得像北三環;他隨便玩玩樂器,就搗鼓出了傳奇般的第一名琴–焦尾琴;他隨便生個女兒,就生出一個驚天動地的閨女來–蔡文姬。
在我們的蔡邕老師六十歲那一年,出了一件大事:不可一世的董卓倒台了。
董卓同志的下場之慘和卡扎菲同志有一拼,被拖到街上曝屍,群眾在他的肚臍眼上點燈,「膏流浸地,草為之丹。」
就在群眾歡呼雀躍的時候,有一個人跑了出來,撫屍大哭–你猜對了,他就是蔡邕老師。
長官聞訊大怒,呵斥道:蔡教授,你太不講政治了,你完全辜負了這個時代!
蔡邕老師擦了擦眼淚,很鎮定地看著長官,說:「我也知道董卓不是好人,但是他提拔過我,供養過我,現在卻死得跟卡扎菲一樣慘,我怎麼能不哭呢?」
因為哭董卓犯大忌,蔡邕老師被殺掉了。但是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名標青史。
人們也用八個字給他認證:「忠孝素著,曠世逸才。」連特別不喜歡蔡邕老師的大思想家王夫之,也給了他四個字:「意氣之士。」
四、
現在你該懂了,司馬南先生其實沒啥錯處。先賢們做過的,他也都照做了,只不過遺憾地把次序搞反了——該罵董卓的時候,他哭董卓;該哭董卓的時候,他又罵董卓。
董卓似乎沒倒台的時候,他本來可以像盧植一樣罵董卓,然而他哭了,結果眼看要到手的「不畏強權」就活活變成了不識時務。
董卓倒台以後,他本來可以像蔡邕一樣哭董卓,然而他又罵開了,結果好端端一個「知恩圖報」又被人誤會成了寡廉鮮恥。
我希望大家寬容這一小小的失誤。要知道,想在適當的時候準確判斷形勢、說出最恰當的話,即便是對於經過專業訓練的人也是很難的。
比如《天龍八部》里,星宿老仙被虛竹打得一敗塗地,又中了「生死符」,渾身奇癢,發起瘋來,老仙的弟子卻沒及時讀懂形勢,仍在為師父站台鼓勁:「星宿老仙正在運使大羅金仙舞蹈功,待會小和尚便知道厲害了!」
星宿派弟子久經訓練,不照樣仍然會判斷失誤么。你們又何必苛責司馬南先生呢?(完)
來源: 六神磊磊讀金庸微信號2014-07-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