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史隨筆——自焚

自焚

小時候看三國，看到公孫瓚全家自焚，心裡有一絲竊喜——趙雲終於解脫，可以跟隨劉備了。

後來看五代史，那些皇帝，國王，城主們，不甘心投降的，絕大多數都選擇自焚，而且往往是全家幾十口一塊。沒有特別描寫是否有孩子，但也沒有提到孩子逃出，想必是一塊兒去了吧。

後來看史料，公孫瓚自焚，是先把妻子孩子勒死後自焚，可以避免很多痛苦。不知道其他人是否也照此辦理。

那時真的對自焚毫無概念。真正第一次感覺到自焚的可怕還是許多年後，看到緬甸泰國和尚自焚的照片，感覺渾身都是痛癢。

真正體會到自焚的慘烈，那是在天安門自焚事件發生之後，那些天，所有媒體觸目之處皆是這些，不看不聽不想都不行，空氣里也似乎瀰漫著燒焦的皮肉味。

記得有一架飛機在大西洋上空解體，一個遇難者的父親說：希望兒子能被吸到機翼里，那樣他就會立即死去。再不，從空中墜入大西洋要長達四分鐘，實在是難忍的痛苦。

我最欣賞這西方的人道。

我個人認為最慘烈的自殺方式莫過於自焚和切腹了。切腹這一極具韻味的文化傳統已日漸式微，自三島由紀夫之後就後繼無人了，日本人應該把這一傳統藝術進一步發揚光大。

而自焚，經過數百年沉寂之後，似乎又在中國活泛起來。不僅西藏喇嘛，就連內地人民受委屈爭權利，動輒採用自焚的方式。

談到自焚，忽然想起一件輕鬆的事。五代時期，一節度使跟中央沒有保持一致，郭威奉命討伐。城破，節度使全家十幾口循例自焚。節度使之子李崇訓忽然發現自己的老婆不在人群中，找了一圈沒找到，因時間緊迫，就放棄了，自己和全家一起上路。

等這些人燒得差不多了，李崇訓之妻露面了，搬把凳子坐在帥府門口（想想魯智深放走金氏父女也是拿把條凳守在門口，都是智勇之人）。漢軍殺到帥府，看到一個年輕女子坐在大門口，都很驚詫奇怪。這時候這女子開口了：我爸是符彥卿（一千多年後有一個同樣年輕的男子說出一句類似的名言：我爸是李剛。要知道，李剛只是地方名人，符彥卿卻是全國名人。至少在軍人這個專業領域成就是很突出的，名頭很響，），我爸和你們郭令公是好朋友（名人的名頭雖大，卻不一定管用，所以還需要抬出現管。郭威就是這次破城的指揮者），如果你們敢碰我，郭令公知道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郭威如生氣，後果很嚴重）。

這些兵們聽了，立馬就乖乖地，去禍害別人了。想想，如果這些兵沖入帥府，從床底下，揪出一個小媳婦，她再說這些話，效果會怎樣？

郭威聽說了，奇之，收為義女。後來又把他許配給養子柴榮。不知是在他們兩家被小皇帝殺得乾乾淨淨之後做填房還是先做二奶再轉正。他們的兒子叫柴宗訓。宗訓，崇訓，我怎麼聽得特像呢？不知道古代這發音是不是一樣。難道符皇后還思念前夫，柴榮度量寬大，故作不知？這是否也是一段歷史公案？

可惜，柴榮英年早逝，符皇后竟然更早就離世，才二十六歲。柴榮臨死前立符后的妹妹為第二任皇后。這小符皇后沒見識，被人奪了江山。

趙匡胤有一次看到周宰相王朴的畫像，給他鞠躬。臣子說，王朴不過是前朝宰相，鞠躬不合道理。趙匡胤說：要不是王朴死得早，這黃袍哪裡輪得到我穿呀。其實他忘了，要不是符皇后死得早，這黃袍也同樣輪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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