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九四九五年的一個秋天,我沿著朝陽路由西向東騎車路過朝陽門,朝陽門橋上有個老人趴在地上,不住地哼哼。橋上騎車的、走路的,川流不息,還有幾個人圍觀,就是沒人動手把老人扶起來。
那時我還年輕,儘管我也知道其中的風險,但是心想這麼多人都看到了,還有這麼多人圍觀,我怕什麼?我有點不落忍,就下車扶起老人,問他怎麼回事,老人哼哼唧唧地說是自行車撞了,人跑了。問他住哪裡。他拿手向東一指:前邊不遠。看他沒受大傷,大概只是腰扭傷了,我就把他扶坐在後座上,按照他的指點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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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朝外,問他家在哪裡,老人一指:前邊不遠。我心想,大概就在神路街,因為那裡有很多居民。到了神路街,問他:在哪裡?手一指:前邊不遠。到了東大橋,問他:在哪裡?老人一指:前邊不遠。
老人中等身材,百十來斤,可我推車不好使勁,累得不行,出了一身汗。這時候我也反應過來了:老人這是摔糊塗了。我又出了一身冷汗,冷熱汗這麼一出,我心裡有點急,心想我得在他清醒過來賴上我之前解決掉。
可我要是把他這麼一扔了之,這事情實在是干不出來。我扶著車子有點發懵,心裡盤算著想轍。http://www.ccthere.com/topic/1404725/1
這是傍晚,天氣還不冷,藍島門口人還挺多,一會兒就有人圍觀。我對大家說了前因後果,這時有人認得這老頭姓氏、家住朝內小街某衚衕,與兒子同住。
有了這個信息,我立刻起身推老頭過馬路到對面112車站。這時候正是交通的低谷,小公共還是不少。我把老人扶上車,遞給售票的一塊錢,說一聲:小街,立馬下車,司機立即大喝一聲:您也得上,再不我們不拉。我說我騎車呢,司機說那我不管。我只好又把老頭扶下車。
在被英明的首都人民拒絕兩次之後,我就等著機會,一會兒同時來了幾輛小公共,其中一輛車
司機和售票都不是首都土著人民,操著生硬的京腔。雖然停得較遠,我還是扶著老人上了車,遞上一塊錢:小街。這一次成功了。
小公共絕塵而去,我擦了一把冷汗,心中暗自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