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人都是我的祖父,一個有大學學位,在城市做官,一個目不識丁,在農村種地。從小,我就在這兩個祖父的家之間奔波。
一個祖父經常宴會應酬不斷,出入有司機,車接車送,家裡不斷人送禮物和吃的,家裡做菜講究品位和搭配。另外一個祖父在村子里走動,出入都靠兩條腿,吃得是自己種的菜,自家打的糧食。
一個祖父很早就住花園小區套房,另外一個祖父住在農村的大屋裡有自己的菜園。
一個祖父上班活躍,下班聽聽廣播,練練書法,不言苟笑,讓我害怕,只好看他的藏書,名著歷史從這裡看來。另外一個祖父在日頭下勞動,汗流浹背,晚上回家會給我講民間故事,貝殼、珍珠女郎和仙女的故事都從那裡來。
一個祖父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中年喪妻,老年再娶。另外一個祖父有6個女兒沒有兒子,夫妻白頭到老,卻也爭吵一輩子。
一個祖父喜歡晨練,爬山,愛喝酒,每天都喝兩杯,有心臟病和高血壓,動過兩次手術卻又生命岌岌可危。一個祖父一生操勞在農田裡,愛吃零食,不講究健康,身體微弱,得了中風卻也好了過來,坐著輪椅還能在村子里到處溜。
一個祖父拿著豐厚的退休金,卻用一半的錢來買補藥。另外一個祖父成了五保戶,沒有退休金,各家給他送糧食吃,給他錢他也不知道怎麼花,卻也日子怡然。
一個祖父喜愛書法,從甲骨文寫到草書,字掛滿了牆成了老年大學的校長。一個祖父只是偶爾聽聽戲,老了依然渾渾噩噩。
一個祖父是共產黨員聽我說耶穌就搖頭,一個祖父聽我一說耶穌就信還整天念叨跟耶穌走。
一個祖父的家收拾得整整齊齊,一個祖父的家裡是青磚的房子,用著過時的傢具,燒著傳統的灶。我到一個祖父家裡去看望,他整出一桌的菜,到另外一個祖父的家裡去,他用灶燉出一鍋的菜。
一個祖父的孩子們教給我時尚,一個祖父的孩子們教給我天然和質樸。
一個祖父老了依然不善言辭,另外一個祖父老了依然慈眉善目。
兩個祖父,兩種生活,兩種價值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