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回國行：生命到底該值多少錢？

飛機上沒事，閱讀華爾街日報，首頁的杭州胡斌富二代撞車案吸引了我的目光，一口氣讀完，才將這個數月前發生且在網際網路上流行了很久的案件看完。案情並不複雜，胡斌，21歲，一個杭州服裝業屆的富二代，教育學院體育系二年級，有些我們中國人眼中的小混混，喜愛跑車，在西湖邊的一條馬路上將25歲，浙江大學畢業生，父母均為下崗工人，目前在一家電子工程公司工作的譚卓撞死在斑馬線上。案情的審理卻很複雜，一審，公安局發表聲明，胡斌的車沒有改裝過，案發時時速70公里，在民眾的憤怒當中，公安局第二次調查，公布的結果是胡斌的車是被改裝過的，案發時時速140公里，嚴重超速。案件結果，胡斌被判三年有期徒刑，賠償給譚卓的父母約165000美金的人民幣。中間穿插了各方面的聲音，可以說是中國階級衝突和矛盾的導火線。最後文章的分析還提到了重慶一個酒店經理將一個媽媽毆打致死只因為她的孩子拿了酒店大堂的塑料花，酒店經理的態度很隨便，剛開始打人時他說，我大不了用200萬來買她這條命。當然，最後他是買了這條命，賠了285000，以及自己 被判刑。

 不知道從什麼什麼開始，人的生命開始跟金錢較勁，也許跟美國的保險制度和理賠有關？16500美金，大約是100多萬人民幣，我不知道法院裁判的依據是什麼？100萬人民幣，譚卓的父母大概用餘生也不能掙回來，有了這100萬人民幣，他們的生活可以得到相當大的改善，可以買房子，買保險，改善自己老年的生活，可是能夠買回來一條生命嗎？285000人民幣，不知道那個被打死的媽媽是否可以掙回來，即便可以掙回來，又要用多長的時間？法官裁判的依據又是什麼呢？285000人民幣，是否可以買回那個孩子從此沒有媽媽的童年？這個孩子，應該是親眼目睹了媽媽被打死的悲慘場景，他，要用多少年的時間才能平復心中的傷痛，即便平復了，如何讓他了解，這個社會除了邪惡和暴力，還有很多美好和光明？

 我不知道這樣的答案在那裡，但是腦子裡不由自主地浮現了回老家的情形。

 因為爸爸工作的關係，中學時期我認識了一批鄉鎮幹部，我叫他們叔叔伯伯，但是在心裡對他們自有評價。年少時憤世嫉俗的我喜歡用書里和電影里套來的官員形象分析他們，單純的心容不下一粒沙子，不知道我看人是否準確，這次回家，恰恰知道了歲月的變遷在他們生命當中的改變。

 A是鎮長，當時30多歲，風流倜儻，文質彬彬，梳著流行的大背頭，打著摩絲，喜歡跳舞。其實按照現在女人的眼光，除去他的官，女人是相當歡迎這一類男人的，因為他們懂得體貼人。對於他的記憶源於每次他見到我時所開的玩笑，以及後來我到南京讀大學，幾次他帶著鎮里的人馬去南京出差，讓我陪同他們逛街，買了高級的護膚品給我，卻被我拒絕的事情，本能里，我在排斥這類人。官員應該是清廉的，我始終這樣認為。

 以前回家，都是聽到他高升的消息，到縣裡去了，做了某某局的副局長，又做了某某局的正局長，肥缺呀。終於這次回家，聽到了他的新故事，被判入獄十一年，因為貪污受賄，在他交出了近30萬的存款之後，還這樣被判刑。周圍的人聽了都嘆息，不過，話末卻加了一句，他可真值啊，只有十一年。你去看看他家裡就知道了，好幾處好地段的房子，別墅群的別墅，家裡人都安排了好工作，唯一不好的是兒子，送到俄羅斯留學，在那裡得了抑鬱症，不過也值了，估計他家裡的存款還有好多。說話的人話里都是羨慕。

 什麼時候，一個在牢獄當中的生命，可以換來金錢，而且值得羨慕不再唾棄？在一個小縣城的官員尚且如此，在更大些的城市裡，更大的官員呢？

 跟有形的牢獄相比，無形的牢獄是否更加殘酷？讓生命和靈魂不能自由發出光輝的牢獄是否更加值得深思？

 B是我的中學同學，他的爸爸鎮里的黨委書記。他是一個退伍軍人，轉業到了地方。B的爸爸很有能力，很會來事，他有三個孩子，兩個女兒一個兒子。 從鎮里很快調到縣裡去做副縣長，然後做縣長，再後來調到市裡去做官。他知道什麼樣的資源最好，一手安排著子女的學習到工作。對於B，我是有些瞧不起的。我考上了重點中學，他靠著關係也安排B以及B的弟弟妹妹進去了，我考上了大學，B拿錢也上了大學。這次回去，知道B在市地稅局工作，她的妹妹在縣地稅局工作，她的弟弟在縣委做青年團委書記，一顆要升起的政治新星。

 B一家的工作，都在政府部門工資最高的地方，看得出明顯的政治運作痕迹。假如上帝造人也愛人，他為每個人都預備了一個計劃，給與了人很多的才華，讓靈魂發出光輝來，我不知道，B的爸爸是給了B好處，還是抑制了她以及她弟弟妹妹的生命發出更美的光輝。一如A得了憂鬱症的兒子，生在普通的家庭里，命運和靈魂是否不同？一如胡斌們的富二代，是否也是父母們無知的無形的牢獄買斷了他們可以更加有價值的一生？

生命，是可以用錢來衡量的嗎？如果能衡量，又能用多少錢來衡量呢？生命的意義，是可以用一份安排好的工作來換的嗎？如果有，又是什麼樣的工作能讓人失去追求自我和自我實現，去低頭？這似乎是一個古老的話題，用在愛情上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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