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三藩（一）—可否願意與我同行？

西行三藩（一）—可否願意與我同行？

Redbud

2009-8-13

 在學術界工作的一大好處是，每年有大把的機會參加學術會議，學術會議通常會在旅遊勝地的星級酒店，會議一般3-4天，費用通常可以被研究機構報銷。這對於還在讀書的學生或者初進入學術界的學者來說，實在是不可多得的旅遊機會，最重要，這個像學者走紅地毯一樣，更多的是一個show time，得體的西裝，晚餐會，社交場合，將自己的成就展示出來。比如我，天生熱愛旅遊，多年乘坐國際航班飛來飛去，練就了一副不用倒時差就可以適應當地時間的國際旅行身體。所以，我很是不能理解，我的畢業論文指導老師對我說，我拒絕進行國際旅行，所以在香港的他，基本不參加北美或者歐洲的會議，就連我的論文合作者—一個很有資歷的教授也對我說，如果你是你來這個會議，我不會參加這個會議的，我來參加會議最主要的目的是可以見到你，面對面的談論我們的文章。我很是不能理解他們，為什麼不願意像我那樣飛來飛去，享受星級酒店的待遇呢？

 今年我們專業的年會在San Francisco，我期盼了很久，也準備了很久，在這個會議上，我有一篇文章做presentation，一篇文章做成海報展覽，我自己還組織了一個Session來主持，想到這些，我是很興奮的，一個額外的獎賞是，我有兩家朋友在三藩，一對夫妻是我大學同學，一個是我在香港時的好朋友，三年前我去墨西哥開會時，曾經取道三藩，探望新婚的她，在她和先生新買的美式Townhouse里住了一個禮拜，三年前的記憶還沒有褪去，這次的重訪是故友重逢。

 還沒出發，我就很興奮，帶了禮物，自己精心設計了會議海報，很認真地請學校里幫我打出來，然後坐上凌晨四點的機場大巴出發到倫敦希斯羅機場。早上11點多的飛機，8點多一點我就到了機場，怎麼著也可以順利登機吧，查看電子信息版，我的那班飛機還晚點了一個多小時，這下我放心了。這次我訂的機票是加拿大航空公司從倫敦飛三藩在溫哥華轉機的機票，這張機票不僅便宜而且起飛和到達時間都特別合適，訂之前我還為此禱告，暗暗覺得這個是一張完美的機票。

 慢悠悠地進行了Self Check-in，已經9點了，我把行李拿到加航的櫃檯前準備丟下，然後安檢進入候機樓，好好享受一下機場免稅店的購物樂趣，希斯羅機場有一個店叫做Hermes，是我最近特別喜歡看的女式包，我計劃到裡面去看看實物。一切的計劃在丟行李時，被加航的工作人員所打亂，先是一個棕色皮膚的小夥子，然後跟一個小姐，兩個人開始嘀嘀咕咕，翻開了我的護照，我知道我的護照上面簽證太多，空白頁也只剩下一張，正準備跟他們解釋，結果他們的問題是，你是不是加拿大公民？不是，那麼你是不是英國公民，有沒有英國護照，得知我的目的地是美國，然後問我有沒有綠卡？在這些問題的答案都是否定之後，他們的表情讓我得出一個結論，我的簽證又要出問題了！

 會是什麼問題？我的護照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滿了各國的簽證，就連香港的簽證我都去簽了一個，以保證自己可以最大限度地隨時去香港。唯一的可能就是，要在加拿大的溫哥華轉機需要簽證。我的頭一下子大起來，努力地做著最後的掙扎，我只是在機場轉機，不出機場的，難道也需要辦一個簽證？那個棕色皮膚的小夥子回來了，經過幾番確認，我需要一個加拿大簽證才能轉機！我是辦過加拿大簽證的，當時還被審查了兩個禮拜，難道今天我上不上飛機了？這就好像精心準備了一場旅行，最後卻要泡湯了一樣。怎麼辦？他們拿了一份申請表，說讓我趕緊去倫敦市中心的加拿大使館去辦簽證，時間應該還來得及辦簽證。

 那一刻的驚慌失措，是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就好像一場戰爭一樣，一向節儉的我，迅速調整了自己的策略，坐最快的交通工具-Heathrew Express Train，下了火車打的去加拿大使館，到大使館是10:30，離關門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我微喘著鬆了口氣，手裡拿著3件行李，外加一張海報，和朋友托我在美國郵寄的一包衣服。正要進去辦手續，門衛說，不能進，必須把所有的行李放在門外才可以進大使館。

 當下我打電話給我倫敦的朋友，她的公司就在附近的mount Street，上帝保佑她今天上班，可以幫我解決行李問題。手機沒有回答，時間一分一秒的飛過去，我不知道怎麼辦好，已經是10：40，還有一個辦法是打電話給我訂票的旅行社，看他們是否可以幫我改其他航空公司，不需要簽證的。因為是突發改當天的票，他們的電話無比長的等待，10：45，我如同聖經上面遇難的大衛一樣。再也不能忍受了，眼淚一滴一滴的滑落下來。我知道，只有上帝可以幫我這個忙，讓我用心來禱告吧。在大使館前，我一邊打電話，一邊哭，心裡在禱告，只有你可以幫我，永生的上帝，因為你掌管一切……。奇迹會發生嗎？上帝是垂聽禱告的神，他垂聽用心的禱告。就在我禱告之間，簡訊發過來，是剛才電話沒有通的倫敦朋友，放棄了旅行社的電話，我打過去給她。

 「我已經辭職了！不在公司」那種失望和悲涼瞬間襲倒了我。感謝上帝，在我焦急之中她說，我可以讓我的同事幫你，你把行李拿過去。放下電話，穿著9厘米高跟鞋的我，托著5件行李趕去朋友的公司，那個越南小夥子已經在門口等著我，丟下行李，然後再以以前我業餘長跑運動員的速度跑回大使館，是10:55，進去了那裡。那個門衛問，你解決了行李問題？剛剛說了一個Yes，我的眼淚流下來。心誠就會感動人，他們給了我一路的綠燈，到了二樓申請時也是一樣。坐著等待的那段時間，暫時心安的我，無聲地抽泣，旁邊的一個香港男人遞過來一包紙巾，什麼都沒說，什麼也不用說，異鄉身是客的孤獨和無助，不用解釋。

 12點半，拿到了簽證，回到朋友的公司拿回行李，叫一輛計程車，再做回Express Train，趕回機場，飛機已經起飛了。下個航班是第二天早上，我要麼在機場過夜，要麼回倫敦露宿街頭，就讓我做一次努力吧，再試試運氣。旅行社那裡說沒法改飛機，跑到加航的櫃檯，軟磨硬磨，從大媽服務員到大叔，我搬動了那個棕色皮膚的小夥子，一邊禱告一邊讓他們幫我查，奇迹再次發生，我可以坐當天的飛機到一個叫做Calgary的地方轉機，這個地方我聽都沒聽過。是在加拿大境內就是了，至於到了那裡怎麼辦，到時候再說，已經這樣，只能一路走下去，能上飛機就已經很感恩了。

 落地到了Calgary是晚上7點多，下班去三藩的飛機是第二天凌晨六點多，連Check-in那裡都關門了，整個機場空空蕩蕩，得知不可能當天晚上飛走之後。我不得不接受要在Calgary機場過夜的命運，想著自己訂的Marriott酒店溫暖的床和舒適的淋浴當天是要作廢了。我推著自己的行李，想起了Tom Hanks演的那部電影The Terminal，一陣滑稽感湧上心頭。人生如果像拍電影，那麼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都如同電影一樣。我推著行李，去洗手間刷牙洗臉，就在機場過夜吧。

 怎樣的一個夜晚就不說了，想像本來可以在四星級酒店裡洗熱水澡睡軟床，卻不得不在機場的板凳上凍得發抖的感受就知道了。第二天的飛機接著晚點，因為手續的原因，我沒登上6點的飛機，只能推到8點，8點的飛機延遲到9點多，一切搞定之前，才想起自己只在飛機上吃了一頓飯，已經一天多了。想想飛機上可能會提供正式的午餐，我決定只買一份純果汁Smoothie，健康而又不佔分量。哪知道上了飛機，只提供一杯水，反正我餓的已經沒有感覺了。

 終於到了三藩了，下了飛機，去領行李的路上，看見琳琅滿目的快餐店，我走不動了。尤其是看見一家叫做楓林的中式快餐，我知道自己肚子餓了，想想兩天里大概就吃了一頓飯而已，早已經前肚皮貼著后肚皮了。吃著也許並不美味，但彼時卻如同山珍海味般的甜酸排骨和炒麵，心中早已泛起了五味。剩下的，只有感激，雖然耽擱了一天，最起碼我安全到達，吃上了快餐。

 這次，似乎我才明白，每個風光之後，都有很多的艱辛，下面幾天的我，將會在工作上大大展示一番，在社交場合上面侃侃而談。可是，誰知道，每個風光之後，都是無盡的艱辛？即便艱辛，你可曾不抱怨，保守住一顆安寧的心？生活，是一場選擇，我終於明白了，我的老闆和合作者為什麼不願意進行長途的國際旅行，就如同我這次一樣，旅途並非總是一帆風順。你可願意承擔其中的風險？想起多年前相戀的男友說，愛情是一場奢侈品，我要的只是簡單的生活，之後我們的路就越走越不同。做什麼樣的選擇，就有什麼樣的生活，每個成功故事的後面，都有一番折騰，你，可願意與我同行，做一場冒險而又勇敢的人生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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