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陽光柔和地灑在大地上,4歲的天牧在幼兒園門口躲在媽媽後面,遲遲不願意進去。就連最喜歡的西班牙Andy老師過來,他都沒有反應。他緊緊地拉住媽媽的衣角,拚命往後退。
他小聲說著,媽媽,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媽媽以寧嘗試著努力著,最後老師用幼兒園新孵出的小雞成功地吸引了天牧的目光,他跨進了幼兒園。
這是最近天牧幾周來的反應,完全不像以前,他會雀躍著走進幼兒園。回家也會嘰嘰喳喳跟媽媽分享一天來發生的事情,他在幼兒園有自己喜歡的小朋友,有愛玩的玩具。最近,他只想呆在家裡,跟媽媽一起,這是他經常說的話。
以寧今天情緒不錯,仔細想想孩子的反應,慕然有了一個猜測。
今天回到家裡,他開始跟孩子對話。
為什麼不去幼兒園?
因為我想跟媽媽在一起。
為什麼想跟媽媽在一起?
因為我怕媽媽不見了。
你是害怕媽媽死了嗎?
天牧哇地一下子哭了起來,我害怕媽媽死了......
不會的,媽媽只是病了,媽媽不會死的。
可是爸爸說媽媽會死的。
就算媽媽死了,也會在天堂里。人都會死的,媽媽如果真的死了,也會在天堂里看著你的。
媽媽,我不讓你死。天牧哭的更厲害了。
以寧也想哭了,4歲的孩子只希望媽媽永遠活著。確實,她會永遠活著的。
媽媽永遠不會死,上帝不會讓媽媽死的,你相信嗎?
相信!我相信上帝不會讓媽媽死。天牧破涕為笑。
媽媽會死嗎?
不會!天牧大聲回答。
每天上幼兒園之前,以寧都會這樣問一下天牧,媽媽會死嗎?
不會!
天牧不再害怕進幼兒園的門。
以寧的心卻飛向了很遠很遠。曾經以為死亡是很遙遠很遙遠的事情,她是那麼健康陽光的女孩,她是40歲看起來還像20多歲的女子,她是提倡健康生活的女孩。可誰知她剛到40歲卻突然被查出了癌症,如同晴天霹靂一般震驚了身邊所有的人。上帝的劇本從來不會重複是嗎?他讓那些整天跑醫院的人健康著,卻讓她這個各方面都健康的女子得了癌症,雖然是最容易治癒的乳腺癌,查出來卻也已經是中晚期。在人人談癌色變的年代,以寧的生活似乎被判了死刑。她經歷了8次化療之後,就不願意再進行傳統的治療了,因為她發現這是一場消耗免疫力的治療,死於治療而非疾病本身更可能是治療的結果。
以寧並不害怕死亡,因為她知道她死了之後會進入天堂。她的丈夫也許會害怕她死亡,但一個成年人其實並不依賴於另外一個成年人而生活。唯一真正害怕她死亡的,恐怕只有天牧這個需要依賴她的孩子了。她無法想象,一個四歲的孩子如果失去了媽媽的陪伴,心理上會有怎樣的創傷。她也無法想象,一個4歲的孩子如同天牧失去了媽媽,成長過程里會遭遇怎樣的經歷。她只知道,四歲的孩子需要媽媽,比任何時候都需要她。
那些年輕時候關於愛,關於愛情的記憶,都煙消雲散。
此刻,她從沒有這樣真切地體會到,她曾經苦苦追尋的愛,曾經以上帝的方式傾瀉給她,讓她以為自己是個獲得重生的孩子。而她,卻要為了這個孩子,重新活起來。變成那個能夠給與愛的上帝在人間一直活著。孩子,讓她真正體會到了愛的真諦。
媽媽會一直活著,會給你創造你的天堂。以寧對自己說,也對上帝說。那個曾經給了她童年缺失的愛的上帝,一定也會給她醫治的神跡的,她堅信,那些癌細胞都會從她的身體里消失,正如同那些教會的弟兄姐妹們的禱告一直托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