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林奇案錄第三部之川黔連環案
作者: 八峰
第十六節
次日清晨,忙碌了大半夜、心情沮喪的警察們在大山鎮派出所的食堂里匆匆吃過了早飯。七點剛過,一輛警用吉普車就駛入了鎮派出所的前院,從車上下來了三個身穿警服的男子,為首的身材精瘦結實、目光炯炯,他是盤縣特區公安局副局長林文傑,身後是他的助手、縣局刑偵科的副科長王自強和偵查員常曉君。
與匡雲松、周源、靳惠民等人簡單地握手寒暄之後,林文傑在派出所的會議室里主持召開了一個短會。他首先宣布了盤縣特區公安局的緊急決定:「隱藏在大山鎮上、來自四川長寧的強姦殺人犯邢大軍日前被追蹤到此地的四川省長寧縣公安局追捕小組抓獲、並於審訊中認罪,然而卻在當天晚上在其被關押的大山鎮派出所拘留所囚室內疑似自殺身亡;鑒於邢大軍之死涉及到跨省逃亡謀殺嫌疑犯的離奇死亡,盤縣公安局決定成立一個聯合調查組,由我擔任調查組組長,四川省長寧縣公安局匡雲松隊長任副組長,四川省公安廳周源和文定國兩位為聯合調查組顧問,其餘組員包括我的助手、盤縣公安局刑偵科副科長王自強、常曉君,四川來的龍超、趙勇和熊立;大山鎮派出所的靳惠民所長在聯合調查組的指導下輔助協查。聯合調查組的任務就是要查清楚重犯邢大軍的死亡原因,到底是自殺還是他殺?如果此人確系被謀殺的,那麼就要追蹤到底、找出謀殺邢大軍的幕後兇手及相關人員。」
宣布完盤縣公安局的決定之後,林文傑目光轉向了周源:「周處長,邢大軍的屍體和你們收集的相關證物現在已經送去了縣局進行檢驗,恐怕要等到下午兩三點鐘結果才能出來;您是在部里都掛上號了的刑事偵查專家;請您告訴我——根據你凌晨在案發現場的觀察,這個邢大軍會不會是畏罪自殺?」
「林局長,你不用客氣;至於這個刑大軍的死亡,我的判斷是——他並非畏罪自殺、而是被人謀殺的。」周源十分乾脆地搖頭否定。
「哦?何以見得?你的理由是?」林局長投來了帶著幾分懷疑的目光。
「基於昨晚對拘留所、也就是所謂『自殺』現場、特別是對邢大軍屍體的觀察,我產生了幾個疑點:其一,邢大軍日前被捕之後已經盡行招供,對六月二十三日晚在四川長寧縣開佛鎮姦殺民女秦小英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並聲稱只要能回四川去再見老母親一面便死而無憾;為什麼僅僅幾個小時以後卻又在拘押室里上吊自殺?因此『畏罪自殺』從邏輯上完全說不通;其二,據我觀察,邢大軍咽喉處及頸部後面皆有被細麻繩深深勒入之痕迹,而這些痕迹與套在他脖子上、懸在房樑上的床單繩套形成的勒痕明顯不符;說明他在『上吊』之前就被人用麻繩或尼龍繩猛力勒過了脖頸;其三,通常上吊自盡的死者,一般都是口張舌出,而邢大軍雖然嘴唇微張,卻是牙關緊咬——這也說明他上吊之前就已經閉氣、或者說死亡;其四,我對比分析過了邢大軍絕命書上的字跡;『我罪有應得、無臉再見老母』這十一個字中;筆劃雖然模仿得有些相像,但明顯看得出來是拙劣的模仿勾描,基本筆劃並不自然連貫,關鍵之處的筆跡特徵也全不相同;根據以上四點,我認為邢大軍不是上吊自殺,而是被人先用繩索套入脖頸勒死之後、再用床單集束套在了他脖子上、將屍體懸在房樑上造成了上吊自殺的假象。我想,你們縣局法醫的檢驗結果會與我的看法一致。」
「嗯,那如此說來,此案的性質就是謀殺了!」林文傑臉色變得沉重起來,「那麼,你對下一步的調查有什麼建議?」
「在等候縣局檢驗結果的同時,我們可以先去邢大軍打工的煤礦查查,了解一下邢大軍逃竄到此地隱藏起來的相關情況及其接觸過的人員。」
「好吧,」林文傑點點頭、轉臉看著派出所長說道:「靳所長,你帶我先去邢大軍被關押的那間囚室里看看;周處長,讓王自強跟你們一起去邢大軍打工的煤礦了解情況;咱們中午回到派出所這裡再碰個頭。」
上午十點,王自強、周源與龍超換上了便衣驅車前往大山鎮東北的泰興煤礦。
「周處,這個邢大軍來到大山鎮沒兩天就死了,咱們還到他這打工的煤礦來了解什麼呀?」龍超在車上不解地問道。
「正因為他死得突然、又十分蹊蹺,所以咱們才要去那礦上再了解一下,邢大軍雖然在這裡是人地生疏,但卻是通過那個熟悉本地情況的楊繼龍進了泰興煤礦、在此處安頓下來的。我想,那個楊繼龍應該知道一些我們需要了解的情況——譬如那些想讓邢大軍徹底閉口的人;所以,有必要找找這個人訊問一下。」
十分鐘后,吉普車停在了位於鎮子東北的泰興煤礦門口,幾個便衣警察下車后找到了值班的總監工王德鑫。提起邢大軍,王德鑫點點頭:「我曉得這個人,是從四川來的新人,他就是楊繼龍帶來的,楊繼龍說邢大軍是他的同鄉,還說是我們翟鎮長的遠房親戚,想到泰興礦上來打工,讓我們安排一下;我們也只好照辦了,幫助這個邢大軍辦了上班的手續,還讓他住進了我們礦工棚區的宿舍。」
「哦,這個楊繼龍跟你們鎮長是什麼關係呢?他一個從四川來打工的外鄉人,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面子,還能帶著鎮長的遠房親戚來找你們礦領導、讓你們給他在礦上『安排工作』?」周源疑問起來。
「嗨,具體的我們也搞不清楚,這個楊繼龍雖然來我們大山鎮的時間不長,卻好像跟鎮長的關係不同一般,當初他來這裡的時候,也是鎮委會那邊打了招呼的;我們這個礦就是個鎮辦企業嘛——我們也不敢得罪他這個跟鎮長有關係的外鄉人噻。」總監工苦笑道。
「嗯,那這個楊繼龍現在何處?是不是在上班?」
「不在;」王德鑫搖搖頭:「他不是下井挖煤的工人,他就是在我們礦辦公室負責一下後勤方面的事;說來也是奇怪——這個楊繼龍昨天下午五點多鐘接了一個電話、然後就匆匆忙忙的離開了,今天也沒來上班,也沒有請假,不曉得是怎麼回事。」
「哦?那是誰給他打的電話?」偵探眉頭一皺。
「不曉得,反正那個電話是打到這個辦公室里來的,找楊繼龍的,他接完電話后就匆匆離開了,我也沒有多問。」總監工搖搖頭道。
「嗯,你們馬上去查一下——看看昨晚下午五點多鐘打來找楊繼龍的那個電話是從哪裡打過來的?」偵探轉身對龍超和王自強說道。
根據王德鑫的指點,幾個人又趕到了楊繼龍在鎮上的租房,人卻不在,房門上掛著一把大銅鎖。房東老漢告訴幾個便衣警察,昨天下午六點鐘左右,楊繼龍匆匆回來、換了身衣服后又匆匆離去,之後再也沒有見到他回來。
「他會不會回來時很晚——您已經睡著了沒有察覺呢?」王自強追問了一句。
「不會咧,」老漢笑著搖搖頭:「我睡堂屋這邊的小屋,跟他的房間就是隔起一道板牆,我年紀大了,睡覺也輕得很,有一點動靜都曉得;他平常不管多晚回來我都曉得!」
中午時分、幾個人回到了派出所,在食堂吃了頓簡單的午飯——米飯、炒菜、酸湯米粉。龍超、趙勇等幾個年輕人連續兩天兩夜沒怎麼睡覺、都困得要死,爬在辦公桌上就打起盹兒來。周源、定國卻和匡雲松、王自強一起在一間臨時為聯合調查組徵用的辦公室里向林文傑彙報了去泰興煤礦了解的情況。
聽完之後、林文傑沉吟了一下突然問道:「周處、匡隊,昨天晚上負責值夜看守的那兩個民警你們覺得怎麼樣?」
「趙勇肯定沒有問題——這小子就是沒經驗,犯了糊塗;派出所那個民警張成就不知道了,我們也不了解他。」匡雲松心直口快、立刻表示了看法。
「我觀察到了一些可疑的情況,但是在邢大軍屍體和相關證物的檢驗結果出來之前,我還不想過早地陷入結論——不過聯合調查組以後的案情碰頭討論最好只限於調查小組的主要成員之間、最好也換個地方;」周源沉吟著說道,「還有,今天上午去泰興煤礦,我覺得邢大軍的那個同鄉楊繼龍非常可疑——邢大軍千里迢迢來到貴州大山鎮上、在他的幫助下才進了泰興礦工作,邢大軍昨夜突然死亡,這個人接到一個電話后也突然不知了去向——我感覺此人在本地可能有較深的關係,也知道一些內情,正派人追查他的下落。」
「我明白了,」林文傑點點頭、拿起了桌子上的電話:「我先去打個電話催催技術科那邊、讓他們早點拿出檢驗結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