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林奇案錄第二部之山城連環案
作者: 八峰
第三節
第二天、五月二十二日,天空雲層低暗,預示著又是一個悶熱的天氣。
早上九點剛過,江北縣公安局值班室里鈴聲驟起、又是大竹林鎮派出所打來的報警電話:該鎮北面的四逸村發生了一樁謀殺案——村民謝友良在家中被人殺死。
警訊傳來,李雲生立刻安排人員出警,又親自開車來到縣政府招待所接上了周文二人一同前往現場勘查。
「禍不單行,昨天在那鎮子的江邊發現了一起謀殺案,今天在四逸村又發生了一起,看來這個大竹林鎮真是有點兒邪性。」李雲生臉色沉重,一邊開車一邊用無奈的語氣說道。
「在四逸村被殺的這個謝友良是個什麼背景?」周源看著車窗外的田園風景問道。
「根據派出所的初步介紹,這個人是個無業遊民,沒啥正經工作,手腳也不幹凈,是大竹林鎮上有名的混混,曾經因為賭博和偷盜被拘留過兩次。」
二十幾分鐘后,幾輛警車停在了大竹林鎮東面四逸村村口的兩棵大樟樹下。
在村委會主任張崇民和鎮派出所長何軍致的帶領下,便衣警察們來到了位於村子南頭的一棟破舊不堪、外牆四周野草叢生、屋頂用油毛氈鋪蓋、四面用土坯與磚木混合搭建起來的房屋。
「這就是被害人謝友良的家。」何所長停住了腳步說道。
李雲生上前一步推開了門扇,一股血腥氣味撲面而來,屋子裡光線昏暗,狹小的空間里傢具物什擺放凌亂,明顯被人翻弄得亂七八糟,一張陳舊的木桌上豎著兩隻空了的酒瓶、幾張堆著吃剩的雞骨鴨翅的油紙和一隻裝滿煙灰與煙蒂的破碗,一群聞腥逐臭而來的蒼蠅正嗡嗡作響、繚繞著亂飛。
被害人謝友良仰面倒卧在地,他手腳皆被捆綁,半睜著充血的雙目,臉上的肌肉歪斜扭曲,嘴裡還被塞入了一塊破布。周源蹲下身來,發現被害人右手的小指還被銳利的刀子切斷,鮮血淋漓。
「看來,此人在被殺死之前,還曾被拷打折磨過!」李雲生皺起眉頭說道。
「是的,很明顯——他死前曾遭遇了拷打逼供,除了被切掉的右手小指,頭部與面頰上還有多處被人用拳頭和手掌擊打后留下來的瘀腫和出血傷痕,」周源一邊查看一邊點頭說道,「不過,他左胸心口約一寸之下的刀傷才是致命的,兇器是一把刃口為八分寬的單面利刃,肯定是刺入了心臟。」
「他是什麼時候被殺的?我是說死亡的時間?」李雲生問道。
「嗯,屍體已經僵硬,創口處凝固的血跡和瘀腫也呈現出黑色,我估計是死者昨天晚上九點左右被害的,看屋裡這個樣子,他死前還曾大量飲酒。」偵探一邊扳動著死者的四肢一邊看著桌子上的空酒瓶猜測道。
屍體左手腕上戴著的手錶吸引了偵探的注意,他取下那塊手錶捧在手中仔細看了看,又遞給身旁的李雲生:「你看看,這是一塊瑞士產的勞來士手錶,帶有自動日曆,還配了鍍著金銀雙色的金屬錶帶 —— 一個住在這種破屋裡的鄉鎮混混兒怎麼會有這樣的手錶?」
查看完了屍體,周源和定國又仔細檢查起屋裡地面上的各種痕迹。除了血跡外,他們還發現了幾個沾染了血跡的腳印和煙頭。偵探眼睛一亮、立刻掏出了小捲尺測量起來。
「看這些腳印,像是兩個不同人留下的吧?其中一個會不會是被害人的?」李雲生彎著腰在一旁看著問道。
「嗯,是有兩組腳印,」偵探點點頭,「這兩種鞋印中:一組是四十二碼、另一組大概是三十六碼,從底紋形狀來看,分別是一雙男式球鞋和一雙女式半高跟皮鞋留下的,所以我想應該是一男一女兩個人留下的;而且不會是被害人留下的鞋印。」
「哦?為什麼呢?」從後面探出頭來的助手小蔣問道。
「你看——被害人的鞋碼雖然也是四十一二左右,但他腳上所穿的是一雙平底布鞋,而他床下的那雙膠鞋底紋也完全不同;所以地上這個沾染了血跡、四十二碼球鞋底紋的鞋印是另外一個男人留下來的。」偵探耐心地解釋道。
「那您是說——這屋裡當時有三個人嗎?除了死者,還有一男一女?」小蔣不由得驚訝地問道。
「是的,你看——」周源肯定地點點頭,「除了地上的鞋印,這屋子裡的地面上還散落著三種不同的煙頭:一種是劣質的『大公雞』牌香煙,一種是帶過濾嘴的大重九香煙,還有一種是進口的維多利亞牌細雪茄型香煙。所以我判斷:當時這房間里一共有三個人——抽劣質香煙的應該是被害人謝友良,另外一個是抽大重九牌香煙、穿四十二碼球鞋的男人,還有一個是抽維多利亞牌細雪茄、穿半高跟皮鞋的女人。」
「那這一男一女就應該是殺害謝友良的兇手了。」定國聽了周源的分析后猜測道。
「哎,你們瞧我發現了什麼——」埋頭搜查被害人衣服的李雲生叫了一聲,他從死者的褲子口袋裡搜出來一枚用手絹包裹著的閃閃發光的鑲嵌著珊瑚石的銀戒指,舉在手上遞給了周源。
「嗯,從大小和形狀上來看,這枚銀戒指很可能就是從你們在江邊發現的那具無名男屍左手中指上擼下來的。」周源仔細看了看后說道。
這時,助手小蔣從屋子頂棚隔板里搜出來的一個棕色的皮革挎包引起了偵探的注意,他拿過來仔細翻看了一下,搖著頭對刑偵科長說道:「這個皮挎包肯定不是謝友良的,你瞧:這挎包是用牛皮製作的,做工精細,款式新穎,內襯的黑絨上還綉著商標,上面清晰地標明了挎包的產地是雲南的昆明紅星皮革廠;謝友良這種人自己是不可能買這樣的皮包用的,也不太可能會有人送給他這樣一個皮包。」
「你是說,這個皮包——是謝友良偷來的?」李雲生語氣疑惑地問道。
「是不是偷來的還不好說,」周源皺起眉頭,「但就像你剛才從他褲袋裡搜出來的那個用手絹包裹的銀戒指和我先前發現的那塊瑞士勞來士手錶一樣——這隻皮包肯定也不屬於這個屋子裡的被害人;倒很有可能是屬於江邊那具無名男屍的東西;問題是——它們是怎麼到了這個謝友良的屋子裡?」
「會不會是這個謝友良見財起意,乘夜晚在江邊殺死了那個無名男子,搶走了他的財物——包括這個皮包和那枚戒指?」李雲生猜測道。
「有這種可能,但也可能是他在江邊發現了屍體,便趁機偷竊了屬於死者的財物而沒有報案?」定國在一旁說道。
「二者皆有可能,但有趣的問題是:這個謝友良與江邊的被害者之間是什麼關係?如果謝友良與江邊那個被害的外地人沒有任何關係,也沒有殺他、只是順手牽羊竊走了他的財物,那昨天夜裡來的那對男女為什麼還要拷打折磨他、最後還殺死了他呢?」周源點點頭說道、眼睛里射出了他思考問題時所特有的那種光芒。
「嗯,的確是令人疑惑,這也許說明,謝友良跟與昨天夜裡進入這破屋子裡拷問他、最終還殺死了他的那一對男女之間還真有什麼關係?出於某種原因他們殺掉了這個謝友良?」李雲生眉頭擰在了一起。
「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在江邊被謝友良謀殺的那個外地人跟昨夜來此破屋裡的那一對男女之間存在著某種關係,他們得知謝友良害死了那個外地人、所以才趁夜尋來殺掉了他。」偵探沉吟了一下說道。
「你是說——這一對男女認識那個外地人?」李雲生驚疑道。
「認不認識不知道,但他們之間可能存在著某種關係——譬如說,個人之間的或者是生意和業務上的關係;或許,那個外地人就是來此找這一對男女的,結果卻先被謝友良給害了;」
「那他們是來替那個被謝友良劫走財物又殺死的外地人報仇的吧?拷問了謝友良之後就把他給殺了?」一旁的小蔣猜測道。
「是不是報仇還不清楚,但肯定不是為了謝友良從那個外地人身上劫走的財物——他們搜查了這間破屋,但幾件值錢的東西,手錶、銀戒指和這個皮包都沒拿走;」周源說道。
「嗯,這事兒是十分蹊蹺!那他們是來幹嘛的呢?為什麼要殺死謝友良?」李雲生蹙緊了眉頭。
「哎,別猜了——先收隊吧,把屋裡的屍體和在這裡發現的相關證物、包括桌子上的兩隻酒瓶,都運回縣局去檢驗、有了正式的檢驗結果再說;咱們再去走訪訊問一下這個謝友良的鄰居和村長吧。」周源摘下了手套說道。
偵探走出充斥著血腥氣味的屋子來到外面的籬笆小院、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從江邊吹來的新鮮潮濕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