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林奇案錄第二部之狼皮煙袋
作者: 八峰
第九節
幾分鐘后,強巴和一個民警押著一個年輕的藏族女子走進了會議室。她留著烏黑的編辮長發,瓜子臉蛋兒,長長的睫毛下忽閃著一對明亮的眼睛,脖子上戴著穿有綠松石的項珠,裡面穿了一件蓮花白色的襯衣,外面套著一條青綠色無袖的曲巴(註:藏袍之意),腰間束著一條寸半左右寬窄的紅白雙色腰帶,腳上蹬著一雙矮筒的藏靴。
年輕女子在椅子上坐下,不安地看著對面桌子後邊坐著的一排軍人和警察、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恐懼和憂傷。
「你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是哪個村的?」魯江打開了面前的一個檔案袋子、開口問道。
「央金德吉,我住在西俄洛鄉的隆達曲村。」年輕的藏族姑娘伸手向耳後梳攏了一下額前垂落的秀髮輕聲答道,她的聲音宛如珠落玉盤、婉轉清脆。
「你認識剪子灣山口兵站的李智林李隊長吧?」魯江直截了當地問道。
「我,」央金的臉頰飛起了兩片紅暈,她垂下了眼帘低聲應道:「嗯、我認識。」
「好,那請你告訴我們:你跟李隊長是不是在談戀愛?」魯江和顏悅色地問道。
「我們——」藏族姑娘蹙起了兩道彎彎的娥眉、眼睛里閃動著痛苦的光芒:「我們沒有談戀愛,只是一般的朋友。」
「一般的朋友?」廖新平犀利的眼光直逼央金:「那我問你:昨天夜裡十二點左右,你是不是來到兵站、在東邊側門外的連香樹林里等候?李智林從小鐵門裡偷偷出來了跟你約會?」
「啊,昨天夜裡,我—— 」央金驚得花容失色、回答支吾起來。
「央金德吉,你還不老實交代?你的這隻手鐲就是我們在東側門外連香樹林里的草地上發現的!」張賢友聲色俱厲地插嘴說道:「快說:你們倆幹了什麼!?李智林是怎麼殺死了發現你們好事的那個哨兵!?是不是你們一起合謀炸毀了軍車!?」
「你、你說什麼!?殺人!?智林沒有殺人!我們也沒有做什麼壞事!」央金看著兩眼瞪得像銅鈴一般的張賢友、眼睛里原來的驚恐變成了憤怒的火焰。
「哎——央金,請你不要激動,來、喝點水吧,」周源端著一個倒入了熱茶的軍用茶缸走到了藏族姑娘的面前。
「其實、你和李隊長相識以來,相互產生了好感、萌生了愛意,就算你是在跟他談情說愛,也不是什麼大逆不道的壞事,更不是什麼犯罪行為;只不過、昨天晚上兵站里發生了哨兵被殺、軍車被炸這樣極其嚴重的事件,我們才找到你、通過向你訊問來澄清一些事實,對此你不要有什麼誤會。請你把昨天夜裡來到兵站的過程、以及你當時聽到看到的事情詳細如實地告訴我們,這樣既可以幫助我們弄清事實真相、緝拿殺人真兇,也能夠幫助你和李隊長洗脫嫌疑,我這樣說,你能明白嗎?」周源語氣溫和地對藏族女子說道。
「嗯,我明白了。」央金點點頭,她接過周源遞上的茶缸喝了一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開始敘述昨天夜裡奇怪的經歷。
「昨天下午三點多鐘,我在三灣歇馬場的餐館里忙完了晌午那一陣,回到后廚的小辦公室里,看見桌子上有一封信,打開一看,是李智林寫給我的,就一行字:有急事、今晚十二點來兵站東側門外等我!我當時也沒多想,晚上九點打烊后,我先回到村裡的家中,換了身衣服,十一點一刻出門,走了六七里路、來到兵站的東側門外,時間剛好十二點,我就站在連香樹下等候。突然、有人從背後用濕布捂住了我的鼻子和嘴,那濕布上充滿了一股刺鼻的像酒精一樣的味道,我頓時感到天旋地轉,一會兒就失去了知覺,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倒在地上,智林抱著我使勁搖晃、呼喊著我的名字,見我醒來,便扶著我站起來然後對我說『有人要害我們』,讓我馬上離開兵站跑回家去,這時好像東側門裡有人出來,智林把我朝後山方向推走、要我趕快離開,還說如果有人問起就不要說夜裡曾經來過兵站;我當時人還是渾渾噩噩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心裡又害怕,就趕緊朝後山跑去了,一直跑回到家裡,也沒注意到手鐲是什麼時候丟掉的。」藏族姑娘停止了述說,豐滿的胸脯激動地起伏著。
「你說昨天下午收到了李隊長寫給你的一封簡訊,那信現在在哪兒?」周源追問道。
「信我本來是帶在身上的,可是昨晚跑回家后換衣服的時候就找不到了,不過那個信封還在——我當時看了簡訊之後就把信封留在店裡的抽屜里了。」
「那你怎麼能夠肯定那封簡訊就是李智林寫的呢?你們倆以前相互寫過很多書信嗎?你能確定那是李智林的筆跡嗎?」周源繼續質疑道。
「也沒有多少書信聯繫,」央金搖搖頭,「我們倆其實很少見面,他有時來餐館里坐坐,也只給我寫過兩次信。」
「也就是說,你並不很熟悉李智林的筆跡,也不能肯定那封簡訊就是他寫的?」定國追問道。
「那簡訊上落款的名字是『智林』,有點像他的筆跡,而且那信紙和信封都是部隊上專用的,我當時就以為是他寫來的。」藏族姑娘老老實實地答道。
「你剛才說在東側門外的連香樹下等候時,有人從背後襲擊了你、用藥巾捂住了你的口鼻致使你暈厥過去,你當時有沒有掙扎反抗?有沒有辨認出襲擊你的人是誰?有什麼特徵?比如說相貌?穿的衣服?男的還是女的?高矮胖瘦以及說話的聲音?」周源又追問道。
「那個人從後面抱住了我,沒有出聲,一隻手用藥巾緊緊捂住我的口鼻,他勁兒很大,應該是個男的,我掙扎了兩下就昏迷過去了,根本沒有看見這個人的模樣。」央金搖搖頭。
「你在昏迷中或者醒來時聽見了兵站里發生爆炸的響聲嗎?」周源繼續問道。
「爆炸聲?好像沒有,我當時頭昏得很,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不過醒來的時候好像聽見兵站院子里有好多的叫喊聲。」
「還有、你說你醒來的時候,李隊長扶著你站起來,說有人要害你們、要你馬上離開—— 他當時到底是怎麼說的?你認真想一想、再給我們仔細說一遍,最好是重複他當時講的原話!」
「嗯,」央金沉吟了一下,回憶著說道:「智林當時對我說——『我也是昏倒后才醒過來的,有人要害咱們倆,你趕快離開這兒回家去,路上見到任何人都不要說你來過兵站』,智林他當時就是這樣說的。」
「那你覺得是什麼人會要加害你和李隊長呢?」魯江問道。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藏族姑娘搖頭痛苦地說道,眼圈裡閃動著晶瑩的淚花,「為什麼?為什麼有人要加害我和智林?我們什麼都沒有做啊!」
魯江看了一眼專案組的幾個軍人,見他們都沒有什麼反應,便跟周源交換了一個眼色,然後揮手讓一個民警把央金帶離了訊問室。
周源也跟著走了出來,對藏族女孩說道:「央金,我們還要請你再等一會兒——有些情況我們需要和李智林核實一下,然後就送你回家。」
「嗯。」藏族姑娘點了點頭,在民警的陪護下走進了客房樓里的一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