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林奇案錄第二部之狼皮煙袋
作者: 八峰
第三節
匆匆吃完了早飯,幾個人鑽進一輛吉普車裡,駛出康定城后沿著川藏公路向西疾馳而去。
「雅江縣公安局的刑偵隊長強巴已經帶人先行趕去了,他會在兵站跟我們匯合。」魯江在車上對周源和定國說道。
九點十五分,魯江和周源等人到達了剪子灣山口兵站,吉普車沿著路邊一塊白底黑字的指示牌緩緩地駛下川藏公路,停在了路北兵站前大門外的停車場上。
下車之後、周源環顧四周,深深吸入了一口高原上清新的空氣,不遠處的剪子灣山口隧道及其背後的巨大山巒清晰在目。從兵站大門裡迎出來了幾個軍人和兩個身著新式警服的民警。
走在前面的警察黑瘦精壯、正是先行到達兵站的雅江縣公安局刑偵隊長強巴,他向魯江和周源等人行了個舉手禮:「魯局長,我來給你介紹一下吧,」 強巴轉身指著身後的幾個軍人:「這位是守備三團二營教導員張賢友、也是軍區專案組成員,臨時主持兵站的工作;這位是十四軍司令部參謀陶躍進、十四軍車隊押運組組長,這位是陳漢陽、剪子灣山口兵站的副分隊長。」
「哦,歡迎地方協查小組的公安同志!」個子不高、身材矮胖、面容有些浮腫的張賢友咧開嘴笑了一下、伸出手來。
魯江上前一步與他握手:「張教導員,我是魯江,甘孜州公安局副局長、也是地方協查小組的組長;強巴隊長你們已經認識了;這兩位是周源和文定國、是我們四川省公安廳刑偵局的專家、也是我們地方協查組的成員。」
幾個人握手寒暄了一陣之後,一同走進了兵站前門。在陳漢陽的帶領下,一行人來到了分隊宿舍樓一樓的會議室里。
「誒,張教導員,通報上面介紹說、事發時兵站的兩位主官都在,凌晨兩點鐘的緊急電報也是由兵站分隊長和副分隊長兩位主官和十四軍車隊押運負責人一起簽署的電報,怎麼沒有見到兵站的分隊長李智林呢?」魯江坐下后看著長條桌後面的幾位軍人提出了疑問。
「嗯,這個問題嘛,是這樣的,」張賢友拖長了聲調,一邊擺著手勢讓警察們坐下一邊答道:「我早上從雅江縣城趕來以後,發現了一個極為重要的情況:分隊長李智林昨天夜裡在爆炸發生的那段時間裡竟然擅離職守、私自接觸過身份不明的地方藏族女子,因此有重大嫌疑,所以我已經解除了他的指揮職權、將他隔離禁閉起來,待軍區專案組到達之後接受調查。」
突然間聽到這個消息,魯江和地方協查小組的幾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周源則沉吟了一下、笑著開口問道:「不知道張教導員到底發現了什麼重要證據就把這個李智林禁閉了起來?可以跟我們具體說說他與那個藏族女子夜裡相會的事情嗎?」
「這個嘛,還是等到軍區專案組的人到了之後再說吧。」張賢友有些皮笑肉不笑地答道、語氣中帶著明顯的傲慢。
「那就請張教導員帶我們前往爆炸現場去查看一下吧?」魯江建議道。
「這個嘛,還是等軍區專案組來了再說吧?」張賢友有些遲疑地看著陶躍進。
「哦,是這樣的——我們接到了軍區專案組嚴令:徹底封閉爆炸現場,必須等到軍區專案組的爆破專家到了之後再開始檢查。」十四軍司令部的通訊參謀馬上解釋道。
「既然如此,那就帶我們去看看被刺哨兵的屍體與發現屍體的地方吧;發生了如此重大的案件,現場留下的很多痕迹都在發生著變化,必須抓緊時間勘查,如果耽誤了,誰也承擔不起疏漏的責任!」周源表情嚴肅地看著幾個軍官說道。
張賢友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朝陳漢陽示意了一下。在副分隊長的帶領下,眾人來到兵站東側門緊靠南邊的一間空房—— 昨天夜裡被刺哨兵丁巴槽的屍體就被臨時安放在房間里拼接起來的一張條桌上。
周源和定國戴上了手套,用剪刀剪開了死亡士兵的衣服,仔細地檢查起他的屍體來。在死者滿是血污的脊背上,兩人發現了三處刀刺的傷口。
「嗯,這就是致命傷了,」周源一邊查看著一邊說道:「從創口特徵來看,兇器是一把刃寬一寸二分、單面開刃、刃厚三毫米左右、刀身長大約五到七寸的匕首,這三刀都是從受害人背後右側向上傾斜刺入,傷及其心肺、導致大量出血,令受害人很快死亡。」
「趕緊記下來!」魯江連忙示意身後的年輕民警開始記錄。
「啊!?從幾個傷口就能夠看出來這麼多的名堂?」陶躍進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看著周源。
「那死亡的時間呢?」魯江卻迫切地問道。
「從屍體四肢僵硬和創口處血液及淤腫的顏色及凝固程度來看,死亡時間大概是在夜裡十二點到凌晨一點鐘左右;」周源捏動著死者的手臂和腿部說道,又扭頭向陳漢陽問道:「這個哨兵值勤的時間是什麼?」
「哦,丁巴槽的值勤時間是十一點上崗、一點鐘下崗,兩個小時。」副分隊長答道。
「那他的屍體是什麼時間被發現的呢?」
「十二點五十分左右爆炸發生后,我和二班長羅祥衝進柴房裡面想找能夠滅火的大苕帚時發現的,那會兒應該是一點鐘左右吧。」陳漢陽想了想答道。
「嗯,那他的死亡時間肯定是在爆炸之前、也就是在十二點至十二點五十之間。」周源說完之後又和定國一起用力把死者的身體翻轉過來,他在死者的嘴唇、牙齒和左側臉頰上發現了一些早已干凅的血跡。
「奇怪,背後中刀,這些地方怎麼會有血跡呢?」周源輕聲地自言自語。
「這裡也有。」定國向右扳動著死者的頭顱、指著他脖頸左側後面的一處說道。
「嗯,我看見了,在他此處的衣領上也沾染上了血跡——魯局長,讓人在這兩個地方和死者嘴唇、牙齒與左邊臉頰上分別提取血跡的樣本。」周源皺眉說道。
「會不會是受害者在被刺后掙扎時自己手上沾上了血又摸到了臉和脖頸上留下來的?」定國疑問道。
「應該不會—— 他背後被連刺三刀,正常的反應不會是伸手去摸背後的傷口、再去摸自己的嘴臉和脖子。」偵探搖搖頭。
檢查完了屍體,周源摘下了手套對等候在門外的陳漢陽說道:「走吧,帶我們去看看發現屍體的地方。」
幾個人又來到了東側鐵門北面、緊靠東牆用木板、鐵皮和油毛氈搭建起來的兩間板房,副分隊長指著距離東側門最近的一間說道:「丁巴槽的屍體就是在這間柴房裡發現的。」
周源走進了光線陰暗的板房,敏銳的眼光掃視著屋子裡各處。柴房裡堆滿了雜物,靠著東牆碼放著一堆鋸成了短截的圓木。偵探拉了一下門旁的燈繩,屋子裡僅有的一盞電燈卻沒有發亮。
「丁巴槽的屍體當時就躺在這柴房門后,靠近屋子西牆的地上。」 陳漢陽在身後輕聲告訴便衣警察。
周源戴上手套,蹲下身來,拿出手電筒照亮著仔細察看起地面來。果然,在門后靠近西牆的地面上,他發現了幾處已經干汩的血跡,連忙用白色粉筆做出了標記,又掏出一把小刀刮取了血跡的樣本。
接著周源站起來彎著腰小心翼翼走到靠近東牆的圓木垛旁,在滿是灰塵的地面上發現了兩個新鮮的鞋印,他目光一亮、連忙招呼定國過來拍照。
「嘿,有點兒怪啊,這是什麼鞋子留下來的鞋印——竟然沒有底紋?」定國舉著相機來一邊拍照一邊好奇地問道。
「嗯,應該是藏靴,硬牛皮底子的那種,方頭、沒有底紋;問題是、這種鞋印怎麼會出現這個地方?」周源低著頭一邊說一邊又掏出個小捲尺來測量起鞋印的大小。
「是的,這邊有很多藏民喜歡穿這種靴子,特別是男人——像那些跑馬幫的。」跟在後面的魯江看著地上的鞋印說道。
周源站起來,移動著身體靠近了柴屋東牆厚厚的木板,外面的光線從木板之間的縫隙射了進來。突然、他看見在牆板縫隙下緣一根細小的木茬上纏掛著一截用細細的絲線編結而成的紅色絨線。
「這是什麼?」一旁的定國拍下照片后看了看那掛在木茬上的絨線頭問道,周源沒有做聲、小心翼翼地將那截細細的絨線取下來裝進一個小證物袋裡。
魯江則搖搖頭、聳了下肩膀:「不知道,像是一截掛扯斷的絨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