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林奇案錄第一部之三星高照
作者: 八峰
第五節
當天晚上,市局值班室收到了廣東省公安廳轉發來的有關祁宏禮的補充材料,孔慶鵬立刻讓人給周源送來了一份。
原來,這個祁宏禮自幼父母雙亡,成為孤兒后流落到廣州,為當地的天主教會慈善堂所收留,十二歲時便進入廣州市的『嶺南玉器行』做學徒。解放後於一九五二年離開廣州到了湛江,與人合夥經營一家古玩玉器店,後來破產倒閉;一九五九年因為走私、詐騙、和倒買倒賣罪被捕入獄,在勞教過程中又因為企圖越獄逃跑而被加刑,直到一九七九年底才刑滿釋放。出獄后,他先回到了梅縣老家、但一直沒有穩定的工作,行蹤也不確定。
過了兩天、也即案發後的第四天,十二月十九日清早,周源和定國剛剛洗漱完畢,桌上的電話鈴聲急促響起,原來是市公安局值班警官打來的,他告訴二人:西城區公安分局清晨六點半接到報告,有早起晨練的居民在望江樓公園東南的府南河邊的蒿草叢裡發現了一具漂浮的男屍,分局民警趕到后已打撈起了屍體,經過初步鑒定確認死者是金馬街上『玉靖軒』古玩店的老闆趙新田,屍體身上並無任何明顯傷痕,無法斷定是他殺還是溺水自殺。
市公安局刑偵一隊孔慶鵬隊長已經率警員奔赴現場,他讓值班室轉告,請周文二人接到電話后也立刻趕去現場勘查。
「好啦,早飯也只能在路上吃了!」定國抱怨了一句,兩個人匆匆離開新篁園,跳上了小悍馬,開出司法局大院,一溜煙似的朝城東的牛王廟方向駛去。
路上,定國買了幾個醬肉包子、滷雞蛋和兩杯豆漿,權且當作早飯。周源把車開得飛快,駛過九眼橋,不一會兒就來到了錦江西南岸的望江樓公園。
公園的大門已經被警察封鎖,一些圍觀的百姓仍然聚集在公園外墊腳觀望、議論紛紛。兩人停下車、跟守衛的民警打了個招呼,走進了公園。
藍天白雲之下,綠瓦琉璃、飛檐重疊的蓉城古迹望江樓佇立在錦江南岸,公園裡曲徑蜿蜒、竹林幽深,兩人顧不得欣賞景色,加快腳步來到了距離望江樓不到百米、發現屍體的河邊現場。
孔慶鵬正站在一具被打撈出水、仰面躺著的男屍旁邊,看著幾個忙著拍照取證和標明現場地物的警察。
「來了?沒吃早飯吧?」他朝周源和定國打了個招呼,「我車上有豆漿油條,還是熱乎的,叫人給你倆拿來吧?」
「嘿嘿,還是孔隊長想得周到啊——不過謝謝你!我們在來路上已經吃過了。」定國眉開眼笑了起來。
周源卻已換上手套,半跪蹲在屍體面前仔細查看。他小心翼翼地翻轉著查看死者的頭顱、面部和脖頸,又用手使勁按壓了一下死者的胸膛與腹部。屍體在水中已經被泡得開始發脹,他手上、頭髮和身上的衣服都沾掛了一些水草。
「沒錯兒,」他抬起頭來看著孔慶鵬:「此人正是『玉靖軒』的老闆趙新田。我們前天才在他店裡見過面,不想今日他便被人謀殺。」
「謀殺?你能肯定嗎?失足落水、被淹溺而死也是有可能的啊。」孔慶鵬吃了一驚、有些疑慮地瞥了偵探一眼說道。
「我剛才查看了他的耳後和頸部,在喉結兩側發現了兩塊紫色發黑的淤痕——他很可能是先被掐住咽喉窒息而死、然後才被丟入了河邊水草里掩藏起來的;而且、我剛才使勁按壓了他的胸脯與腹部,從其口中和鼻腔里卻沒有什麼積水出來——這也不符合溺水死亡的特徵,說明他在被拋進水裡之前就已經停止了呼吸;當然,最後結論還得等到屍體解剖檢驗之後才能確定。」周源指著屍體脖子咽喉處的兩塊淤痕對定國和刑警隊長說道。
「媽的,真是禍不單行,這個趙新田,兩天前他的師弟剛被謀害,現在他本人又遭暗算!咱們的線索也斷了一條。」孔慶鵬抱怨道。
「嗯,那死亡時間呢?」定國問道。
「根據屍體瞳孔發散、身體浸泡發脹的情況和四肢發僵的程度,死亡時間大概是昨天夜裡十一點鐘左右。」周源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接著、周源又開始搜查死者的衣物,他從屍體上衣口袋裡搜出來一張墨跡已經泡得褪色、字跡殘缺的紙條,依稀可辨的字跡為「XXXX8日X點半XX352」(註:打X處表示該處字跡已經無法辨認),周源讓民警給紙條拍了照,然後把它小心地放進了證物袋裡。
定國則從死者衣褲的口袋裡搜出了錢包和香煙,還有兩個硬紙包裝的牙籤,上面印著一行雖然模糊但仍可辨認的小字『二姐火鍋—正宗石鍋魚』。
「你說,這裡會是殺死趙新田的第一現場嗎?他會不會是在上游某處被人殺害,然後屍體被河水衝到這裡來的?」孔慶鵬問道。
周源站起來看了看上下游的府南河水與周圍的環境,然後搖頭說道:「不會。你看,府南河在這裡由東向南慢慢拐彎,河水流速非常緩慢,屍體又在河流轉彎方向的內側,靠近公園的河岸邊上還有這麼深的水草羈絆,被沖得很遠的可能性極小;另外,此處遠離望江樓和薛濤紀念館等人多的景點,也不靠近公園的主要路徑,沒有路燈,還有一片竹林遮掩,夜晚定然是個極其僻靜幽暗的地方,趙新田很可能是被誘騙到此、然後突然被害的。」
「嗯,看來是這樣——怎麼樣?可以搬走屍體了吧?」孔慶鵬問道。
「不對呀,好像是少了什麼東西?」周源看著地上那具浸泡浮腫的屍體,似乎在自言自語。
「少了啥啊?這現場周圍五十到一百米的地上都被我的人翻了個遍!」孔慶鵬看著他瞪眼問道。
周源沒有回答,而是提出了建議:「趕緊派人去玉靖軒、查封趙新田在店裡的辦公室和相關物品,等候我們搜查;同時也派人去通知趙新田的家人到公安局來確認其屍體。」
九點五十分,警察們收隊回到了市局。周源、定國和孔慶鵬首先來到了技術科法醫室,法醫朱衛華正在解剖檢驗趙新田的屍體。她告訴幾個警探,在死者食道、鼻腔、肺和胃裡沒有發現什麼水草、甚至連汲進的河水也很少,證明死者在身體被摜入水中之前就已經停止了呼吸,他脖頸上喉結兩側的淤痕是被人以重手掐按所致,喉頭軟骨也有裂傷,說明掐死趙新田的人用力很大。
「嗯,死因真的是被掐后窒息而死——又被你說中了,看來他是先被掐死、然後才被拋入河水造成水溺而亡的假象。」孔慶鵬對周源說道。
偵探站在一旁靜靜地聽著法醫的陳述沒有做聲,同時仔細地查看著屍體,突然,他拉起屍體的右手、臉上浮現出來興奮的紅潤:「我想起來了,缺少的東西就在這裡!」 偵探握著死者那隻蒼白的右手腕搖晃了一下。
「哎,到底是什麼東西啊?你在河邊就這麼說來著!」孔慶鵬有些不滿地嘟噥著、瞪眼看著那隻蒼白髮腫的右手。
「嘿嘿,當時只是感覺屍體上缺少了什麼東西,就是沒想起來,現在朱警官把屍體處理得這麼乾淨,倒讓我一看就想到了——你們來看他右手的這個拇指,上面的指頭、指尖和下面的虎口等處都比較黑,唯獨中間第二骨節的這一塊皮膚很白!」 周源指著屍體右手的拇指說道。
「這又怎麼了?難道他這裡被包紮過?」孔慶鵬湊過來看了看,依然不解地問道。
「嗨——少了個扳指呀!我們第一次在『玉靖軒』見到趙新田的時候,他這個右手拇指上戴了一個翡翠綠的玉扳指,無名指上戴有一個紅色瑪瑙石的金戒指;可是現在你看,金戒指還在,而拇指上那個翡翠綠的玉扳指卻不見了。」周源解釋道。
「哦,那也許是因為那個玉扳指值錢就被兇手給擼走了?」孔慶鵬猜測道。
「不會的,如果是為了錢,這個鑲嵌瑪瑙石的金戒指應該更值錢,他為什麼不擼呢?」定國在一旁搖頭說道。
「是呀,這正是奇怪之處。」周源眉頭緊蹙、低下頭來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