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林奇案錄第一部之白玉拂塵
作者: 八峰
第八節
接近中午時分,王翰來到了周文二人下榻的客棧,他關上房門,神情激動地說:「有點兒眉目了,派出所剛剛打聽到——昨天晌午有人看見張寶貴進了鎮子里的一家古玩店、林記文軒行,據說他進去時手裡就拿著一個藍布小包。」
「太好了,咱們馬上過去看看吧?」定國受到了他情緒的感染。
「不著急,我已經布置人暗中監控那家古玩店了,咱們先吃午飯,吃完了飯再去也不遲。」王翰看了看錶說道。
三個人走出客棧,在街上找了一家門面不大的飯館坐下,殷勤的小二連忙過來給三人斟上了茶水,王翰拿過菜牌點了燒澆茄子、家常鯽魚、干鍋雞雜、棒子骨湯和蔥花餅,又要了三碗米飯。
「來來來,你們兩位嘗嘗—— 都是些家常菜、但也是我們當地的幾樣特色菜哦,」刑偵隊長熱情地用筷子指著端上來的菜肴:「熊局長不在,我就代表他了—— 下午還要幹活兒,酒我就不上了,招待不周,還要請二位見諒!」
「哪裡,你們太客氣了,來,咱們以茶當酒、干一杯吧!」周源舉起杯子建議道,三人舉起茶杯相互碰了一下、仰起脖子一氣喝乾,又提起筷子、猶如風捲殘雲,一會兒功夫就把桌子上的飯菜一掃而光。
吃過午飯,已是午後一點多鐘,夏日的陽光熾烈灼人,三人沿著一條柳蔭蔥蘢的背街小路漫步來到了位於古鎮中心地帶的林記文軒行。
跨進店堂,一股水墨清香撲面而來,大堂里窗明幾淨,迎面是一排古色古香的紅木櫃檯,櫃檯上和後面的紅木擱架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古董,大多是些瓷瓶玉器金石木雕之類的器物,兩邊粉刷一新的白牆上也掛滿了書法字畫,其中一套四幅的「春夏秋冬」青綠山水圖軸更是吸引了喜愛國畫的周源,他禁不住度步上前、駐足觀賞了起來。
「歡迎歡迎,請問幾位想看些買些什麼?」櫃檯后一個年輕夥計迎上前來。
「哦,我們是公安局的,想向你們林老闆打聽一些事情。」王翰拿出證件亮明了身份。
「哦哦,那請稍等,我去告訴老闆。」年輕人轉身退入後堂,周源又站在那套四季圖條幅之下認真欣賞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讓幾位公安同志久等了。」幾分鐘后,隨著竹簾掀開,從後堂走出來一個年約四旬的中年男子,他身穿淺色短袖的湖綢衣褂、留著精心梳理的分頭,手裡拿著一柄描金摺扇,笑著對幾位便衣警察恭謙地拱了拱手:「請坐、請坐——看茶!」
四人分了賓主在大堂一側的幾張太師椅上坐下,身手伶俐的年輕夥計手提一隻錚亮的長嘴黃銅壺,一陣風似的給四人斟泡了蓋碗香茶,林老闆又掏出香煙來分別敬給三人,自己也拿出一支插入一個精緻的翡翠煙嘴,他下意識地伸手摸了下褲袋,轉身又叫櫃檯后的夥計去拿火柴來。
年輕夥計看著老闆怔了一下,「快點去找,發啥子呆嘛!」林老闆看著他有些生氣地低聲吼叫了一句。
「好咧,馬上來了。」年輕人快速退入了後堂。
「對不起啊,店堂規矩:前台不許有火源,就怕出事。」林老闆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沒關係,用我的吧。」周源掏出打火機,欠身為林老闆點著了香煙。
「真是不好意思啊,幾位公安同志光臨小店,有何指教?」林老闆吸了一口煙,抬眼看著三位便衣警探詢問道。
「哦,是這樣的,林老闆,昨天、鎮子東頭的張寶貴來過你的店裡吧?」王翰首先發問。
「哪個張寶貴?哦、哦、你是說那個懶漢兒啊,嗯,對頭,他是來過咧。」林老闆拍了一下額頭。
「他什麼時候來的?來做啥子?」王翰問道。
「他呀,差不多是中午來的,莫名其妙咧,跟我打聽最近玉器的行情,說他表姐屋裡有個玉雕想賣,不曉得值幾多錢。」
「他沒有向你出售過什麼東西嗎?或者說你從他那裡收購了什麼古董之類的東西?」王翰追問道。
「從他那裡?張寶貴那樣一個懶漢兒?哈哈——」林老闆笑了起來、笑聲中帶著幾分輕蔑,他很塊斂起了發笑、認真地向王翰說道:「他這樣的混混兒能有啥子東西跟我們店裡做生意的嘛?」
「你是說——他是空手到你們店裡來的?」王翰又問。
「空不空手我不曉得,但是我沒有見到他拿出來啥子古董。」古玩店老闆唰地打開摺扇搖晃起來、語氣肯定地說道。
「對不起,林老闆:請問你這店裡有廁所吧?我有點內急。」周源突然打斷了林老闆的話,面色尷尬地站了起來。
「哦,有的有的,小陳,你帶這位公安同志去後面方便一下。」林老闆朝櫃檯後面指了指。
周源點頭謝過,然後跟著櫃檯后那個年輕的夥計走進了後堂。
從林記文軒行出來,日已偏西,周源請王翰去派出所查一下林記文軒行那個年輕夥計的姓名和住址,說是需要再找這個人單獨核實一下林老闆所敘述的情況,王翰答應后便往派出所去了。
周源和定國也沿著人流熙攘的街道慢慢朝客棧方向走去。
「這姓林的老闆肯定是在撒謊。」定國說道。
「不是肯定,他就是在撒謊!」周源乾脆地說道。
「哦,你怎麼那麼肯定?」
「還記得田老頭說的那個藍布包包嗎?」周源說著,變戲法似的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透明的塑料袋向定國晃了晃,裡面裝著一條藍色的毛巾。
「啊,你是在哪兒找到的?」定國眼睛頓時亮了。
「當然是在林記文軒行里,」周源得意地說道:「你還記得我中途起來去上了趟廁所嗎?」
「嗯嗯?怎麼啦?」定國笑道。
「我說是要上廁所方便,其實是想到後堂去翻翻他店裡的垃圾桶,你看他那個店堂里收拾得多麼乾淨、一塵不染,像張寶貴這樣的人用來包裹了器物的毛巾裹布肯定也是要被丟棄的,我懷著一線希望,想到了這個辦法。進入後堂后,我哄走了那個夥計,然後在後堂找到了一個垃圾箱,翻看了裡面的廢棄物,發現了這條藍色毛巾,」周源說著兩眼發亮:「你看,這毛巾上充滿了汗漬,一邊還有幾個織綉上的字:元豐水庫;我在派出所查看過張寶貴的檔案,他去年曾經在元豐山後面的水庫做了半年民工,這條毛巾應該是當時水庫發給民工的。」
周源停頓了一下,「至於說這藍毛巾里當時到底包裹了什麼東西,現在雖然還不知道,但是那物件肯定是被林老闆當場買下了,張寶貴身上的那幾百元現金,很可能就是他賣贓所得到的錢。」
「會不會是老道士的那柄白玉拂塵呢?」定國猜測道。
「應該不會,那拂塵長逾一尺二寸,這條毛巾可包裹不下。」周源搖搖頭。
兩人說著話,不知不覺來到了鎮子的東南街口,周源突然停住了腳步,「嘿嘿,你看這幅對聯,」他指了指路邊一間不大的用木板和毛竹臨街搭建起來的房屋,原來是一家小小的理髮鋪子,門口貼著一副用毛筆行書寫就的對聯,右邊上聯寫著「雖是毫毛技藝」,左邊下聯對應著「卻是頂上功夫」,橫批是四個大字『劉記理髮』。
「怎麼樣,寫得有意思吧!」周源讚賞道。
「嗯,是有點兒意思!」定國也瞅著那副對聯欣賞起來。
「對仗工整,書法也不錯,就是不知道這個劉師傅剪頭的手藝到底如何?」周源摸了摸自己腦後的頭髮。
「嘿嘿,想試試啊?你呀,也是該打理一下頭髮了,」定國笑了笑、看著周源鬢角垂下的長發揮揮手道:「你進去理個髮吧,我先回客棧了。」說完便獨自朝客棧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