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林奇案錄第一部之馬家花園劫案
作者: 八峰
第三節
「吳醫生來了,」身後傳來石曉峰的聲音,打斷了周源探頭窗外的觀察。
他連忙轉過身來,向跟隨石曉峰進來的一個身著裙服的中年女子遞過去從五屜櫃下面找到的那個小藥瓶:「請您看看,這是不是安為民的用藥?」
吳醫生接過藥瓶看了看,抬頭對兩個警探說道:「是的,這就是安為民服用的降壓藥,還是前天我去市委機關醫務室給他拿的,這上面的小字是我寫的,我這兒還有他降壓藥的原始處方。」
周源叮囑身邊的民警用相機把吳醫生拿出的處方拍下,然後又問:「安為民一直都有高血壓的毛病嗎?這個小藥瓶平時是放在哪裡的?」
「是的,據他自己說,不到三十歲就得了這個病。自從被關押以來犯得更厲害,經常頭痛且血壓不穩;平時他都是把這降壓藥放在卧室里的床頭柜上。」
等吳醫生離開后,石曉峰皺著眉頭將那個小藥瓶裝進了一隻證物袋裡,「唉,這下可有意思了,安為民的藥瓶怎麼從他睡覺的卧室跑到這間屋子裡來了呢?」
「嘿嘿,肯定不是它自己長了腳跑進來的。」周源輕輕地笑了笑,轉身指揮起一個民警在大卧室的窗檯和窗前地板等被他做了標記的地方拍照取證。
「怎麼樣?你這兒還有什麼收穫嗎?」石曉峰情緒不太高地問道。
「別著急,走吧,陪我到樓下後園去看看。」周源沒有理會他的問話,徑直朝樓下走去。
周源走出小樓正門、繞到了後面的花園,首先來到正對著二樓大卧室房間窗戶下面的地面草叢裡搜查。他小心翼翼地貼著樓房長滿青苔的后牆,慢慢地蹲下身子查看,很快便從嘴裡輕輕地吹出了一聲口哨。他興奮地掏出放大鏡、捲尺和照相機忙乎起來,站在樓房拐角處的石曉峰一看便知道周源有了重大發現,連忙也走了過來。
「小心點兒!貼著牆根兒走,別破壞了現場痕迹!」周源見他過來,急忙囑咐道,「你看這裡,」偵探手指著草地上的一處。
「拖鞋!煙頭!還有腳印!?」石曉峰眼睛一亮。
「對呀,你看,這是一隻左腳的棉布拖鞋,待會兒跟看守人員驗證一下,看是不是安為民晚上睡覺時穿的;還有,」周源指著草地上發現的痕迹分析起來:「這裡有三個煙頭,一個是過濾嘴香煙的煙頭、一個是旱煙葉用紙卷抽剩下的煙頭,這地上還有煙葉的碎末和燃燒后的煙灰;另外,這草地上的新鮮鞋底紋是兩個人的——一個是膠鞋的鞋印、至少是四三或者四四碼的,是個瘦高個兒、一米七八到一米八左右;另一個則是球鞋的鞋印,大概四十碼的,按照踩踏在這種泥土裡的深淺程度,這個人應該是中等或矮個兒較胖的身材,一米七左右;」
周源停頓了一下,左手指著更遠一點的草叢,「還有,這一片的雜草被碾壓踩踏過,而且壓過的草葉都朝前面、也就是背離小樓的方向一邊撲倒,明顯是被什麼重物拖著碾壓過的痕迹。」
「嗯,這可是重大的發現啊!」石曉峰興奮得搓起手來,他抬頭看了看二樓的窗口推測起來:「這就是說、昨天夜裡有人曾隱藏在這裡,接應從二樓大卧室窗口下來的安為民?!」
周源沒有理會石曉峰的興奮與推測,他像條獵狗一樣縱身而起,循著草地上的腳印和碾壓痕迹彎腰前行,突然,他停下了腳步,半跪在地上用放大鏡仔細觀察起地面來,還不時把鼻子湊向地面嗅聞。石曉峰也緊跟著走了過來,看著周源正對著地上新發現的痕迹拍照做標記。
「這是什麼痕迹?好像是自行車輪胎的轍印?」石曉峰蹲下身來問道。
周源抬頭笑了笑:「這個車轍印可比自行車輪胎要粗大得多,應該是三輪車車胎的轍印。你再看這兒的地面,褐紅色的土質,前幾天下過小雨後有些發軟,雖然不太清楚,但可以看出中間還有一道相似的轍印,應該是一輛三輪車的前輪留下的。你再看這邊的兩行腳印,跟我們剛才在那個窗檯下草地上發現的相同——是同樣的兩個人留下的。」
對地上發現的痕迹拍完照做了標記后,兩個人循著發現的車轍印和辨認出來的腳印,來到了院牆西北拐角處的那道厚實的木門。
周源仔細地檢查了門框、門扇、門檻和掛在門閂上的一把大銅鎖,「奇怪,」他嘟噥了一句。
「怎麼?有什麼奇怪的?」石曉峰連忙問道。
「你看,這門楣和門框上灰塵厚積、蛛網密布,但門閂和這把銅鎖上卻沒有什麼灰塵,像是才被人打開過的,」周源說道;「這道門鎖的鑰匙在哪兒?昨晚之前什麼時候被打開過?」他扭頭向石曉峰問道。
「我去前面找看守組的人問一下,他們應該知道。」石曉峰匆匆離去了。
周源又戴上手套,捧起那門閂上的大銅鎖仔細地檢查起來。
不到十分鐘,石曉峰帶著一個人疾步走來,「這是門房老向,多年來一直負責這院子的前後門進出,他有這道後門的鑰匙。」
站在石曉峰身旁一個五短身材、鬚髮斑白的老人點頭笑了笑,從衣袋裡掏出一串鑰匙、揀出其中的一把遞給了周源。
「謝謝!我還有幾個問題正想問問您呢,」周源接過鑰匙后並不急於開門,他對老頭問道:「前院大門昨晚是幾點關的?由誰批准或者負責放行?」
「前邊的大鐵門是十點整關的,每天都是如此;晚上值班是我——我就睡在鐵門旁邊那個小門房裡,這個禮拜以來都是由專案組看守人員負責監管,不管是誰要進出,都得經過他們的批准,我只管開門和關門。」
「那昨天夜裡十點之後有人或車進出過嗎?」周源又問。
「沒有,」老向搖搖頭、然後補充道:「大門一直是鎖起咧,晚上鑰匙都是由專案組掌管,如果要開門,就要先報告、找他們去拿鑰匙。」
「哦,那這個後門呢?昨晚之前這道門什麼時候打開過?」周源又問。
「這道後門也是專案組負責監管,掌握鑰匙,不過好久都沒有打開過了,」老頭看著磚木門楣上滿是灰塵和蛛網的後門說道,「上回打開這後門還是春天、五月份吧,花工來園裡剪了枝噴了葯,打掃完以後把雜七雜八的枝葉還有垃圾從後門運出去,從那以後好像就沒有被打開過了。」
「也就是說這道門幾個月都沒有打開過了,是嗎?」
「是咧。」老向肯定地點了點頭。
「好,那咱們現在就把門打開吧,」周源說著把鑰匙插入鎖孔,『咔嚓』一聲打開了大鎖,然後慢慢推開了左右門扇,接著又蹲下身子仔細查看起門檻外的地面。
送走了老向,石曉峰轉身過來也走到門外,「怎麼樣?」他向正蹲在地上查看的周源問道。
「完全跟我推測的一樣:這扇門最近被人打開過,很可能是進入後園的那輛三輪車拉著什麼重物進出了這道門——雖然外面這條背街是水泥與三合土鋪成的路面,但仔細查看,我還是發現了跟在院子里後園發現的一樣的痕迹。」
「你是說腳印或車轍印么?」石曉峰有些懷疑地看著腳下的地面。
「當然不是,在這種硬質地面上很難留下能夠清晰辨認的鞋印或車轍印,可是我在外面的門檻和地上發現了這些,」周源小心地把他收集到兩個小證物袋裡的東西遞到石曉峰面前。
「這是什麼呀?黑乎乎的?」石曉峰看了看,皺皺眉頭問道。
「這個黑色的小渣塊兒應該是煤炭渣塊兒和粉末;這個褐紅色的嘛是細小的泥土顆粒——這兩樣東西跟我在院子里小樓後園草地上有車轍印的地方發現的完全一致。它們應該是在三輪車進出後門時因顛動而散落下來的。」周源說道。
「進出後門?你是說這兩個人和三輪車也是從後門進入這個院子的?」石曉峰仍然懷疑地問道。
「應該是這樣,他們不可能從大門口進入。」周源把小紙袋放進口袋裡。
「可這扇後門也是鎖著的呀?哦——我明白了:他們有一個內應,從裡面給他們打開了後門!?」石曉峰瞪大了眼睛。
「是的,我剛才查看後門上那把大銅鎖時,發現鎖面和鑰匙孔處的灰塵都被擦抹掉了,很乾凈,完全不像是幾個月都沒有被打開過的樣子。這說明,有人提前打開了這道後門放進了同夥、弄走安為民后又從這道後門逃遁。這樣,咱倆分工一下:你馬上派人把先收集到的這些證物送回局裡去化驗,然後分開訊問今天早晨六點來接班看守的兩人和其他人員,至於昨夜負責通宵看守的那兩個人等我回來了以後再訊問;我現在要沿著這條背街去追循一下三輪車的去向,不會很久,一個小時左右吧——哦,差點忘了:你還得跟專案組領導和市委組織部門聯繫一下,儘快將安為民的檔案和相關調查材料送過來,幫助我們找出線索;另外,專案組相關看守人員的檔案材料也需要一併調來,如果遇到麻煩,你就請姚局長出面協調吧。」周源朝石曉峰擠了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