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林奇案錄第一部之成都女排案
作者: 八峰
第十四節
傍晚時分,吉普車來到了九眼橋附近的一棟四層的居民樓下。
幾個便衣警察來到三單元一樓右邊的門口敲門,一個身材矮胖,頭髮有些禿頂的中年男人打開了門扇。
小鄭亮出了警察工作證:「你是李保國吧?我們是市公安局的,想找你了解一些情況。」
「哦,好,好,」矮胖的工程師顯然對幾位突然造訪的便衣警察感到有些吃驚,「請進、請進。」他臉上帶著擠出的微笑把三人讓進了房裡,穿過一間小小的廚房,來到一間擺著沙發和躺椅的客廳,靠牆的矮柜上擺著一架小小的黑白電視機。
「請坐,喝點茶嗎?」主人殷勤地問道。
「哦,不用不用,我們來只是想核實一些情況。」周源連忙擺了擺手,他坐下來,瞥了一眼有些局促不安的工程師,開門見山地問道:「您是西南電子器件廠的電鍍工程師吧?」
「嗯、是的。」李保國面帶疑惑地看著周源。
「嗯,那您看看:這個小瓶子里是什麼東西?」周源拿出一個裝著少許細小白色晶體顆粒的小玻璃瓶遞到了工程師的面前。
「這個,這個——」工程師的臉色刷地變了,說話也結巴起來。
「我們檢驗過了,這小瓶里的白色顆粒是工業氰化鉀,劇毒物質,也是電鍍工藝中不可缺少的原料吧?」不待李保國回答,周源直截了當地說道,兩道犀利的目光也逼視著工程師的眼睛。
「嗯,是的,是的,」李保國油光的額頭上沁出了細小的汗珠,他慌忙垂下眼帘、避開了周源射來的目光。
「你再仔細看看這個小瓶子的側面,就是這兩個字母XN——是不是跟你們廠電鍍車間里的原料小瓶一樣?」周源提高了聲調。
「對不起,對不起,公安同志,我承認——我是從廠里偷偷拿了一些氰化鉀回家。」李保國面如土色,額頭上大顆的汗珠流淌下來,胖胖的臉顫抖起來。
「你不知道從廠里偷拿國標的劇毒物質回家是嚴重的犯罪行為嗎!?」定國做出一副聲色俱厲的樣子、提高了聲調喝問道。
「我,我知道,我,」工程師已經有些支撐不住身體,他癱坐在一張椅子上,臉色發白,像是幾乎要暈厥過去。
「好了,你還有改過自新的機會,現在你老老實實地告訴我們:你為什麼要偷拿工業氰化鉀回家?做什麼用?你都給過誰這種氰化鉀?或者說還有誰從你這裡得到過這種工業級別的氰化鉀?」周源繼續問道、語氣顯然緩和了一些。
「嗯嗯,我說;您知道,我們這一片住家戶里老鼠很多,特別是在這個春暖花開的季節,可市場上賣的那些耗子葯根本都不管用,全是假的!所以、所以我就偷偷從廠里拿了一些氰化鉀回來,就是想毒殺一下家裡的老鼠耗子。」工程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喘著粗氣對周源說道。
「你用的就是這樣的小瓶吧?那你一共拿過多少?最近一次是什麼時候?」定國追問道。
「對對,就是這種小瓶,我一共、一共拿過三瓶吧?最近一次是差不多十天以前。」李保國回憶道。
「那除了你自己用,你還給誰過這種氰化鉀?還有誰從你這裡得到過這種劇毒的物質?」周源尖銳地問道,炯炯目光直逼李保國的雙眼。
「沒,我沒主動給過誰,就是、就是上回有個朋友來說他家裡也鬧老鼠,問我要了一點,」李保國急忙表白道。
「哦?你這個朋友是誰?他從你這裡拿走了多少?」周源臉色平靜地問道。
「他是成都女排的教練,姓關,叫關義夫。他從我這兒要了一小瓶——就是您手裡這樣的小瓶兒。」李保國指著周源手裡的小玻璃瓶。
「具體時間呢?他什麼時候來拿走的?」定國追問道。
「我想想——應該就是三月十七號,他是晚上來的。」
「那是你最後一次見到關義夫嗎?」周源問道。
「不、不是,我昨天晚上還見到了老關,跟他一起在家裡喝酒來著。」
「哦,那你具體說說——關教練昨晚是什麼時候來你這兒的?你們在一起都做了什麼?他又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呢?」周源追問道。
「嗯,這個老關呀,昨天下午就給我打電話,說他有瓶好酒,晚上來我家裡一起喝兩盅,我下班回家,炒了兩個菜,晚上老關又拿來了一瓶五糧液和一包滷菜,嗯,是麻辣雞胗和鴨掌——」矮胖的李工說著吞咽了一下嘴裡的口水。
「關教練是什麼時候來你這兒的?」定國打斷了他問道。
「七點過幾分吧,電視里『新聞聯播』才剛剛開始一會兒,他就來了。」李保國又擦了擦臉上的汗珠。 工程師告訴三個警察,關義夫來到家裡后,兩人就坐下來喝酒吃菜聊天,又擺開了棋盤對弈,一直到晚上九點多鐘關義夫才離開。
「哦,你是說關教練一直在這兒跟你喝酒聊天,到九點多才離開的?」小鄭問道,一邊偷瞥了周源一下,眼神裡帶著幾分沮喪。
「是的,他離開的時候是都九點多了,差不多是九點二十幾吧。」李保國肯定地說道。
「那他中途有沒有離開過,比方說去上廁所、或者去廚房什麼的?」周源又問。
「有啊,快八點半的時候老關說他去廚房裡溫一下酒;上廁所嘛、我倆都有好幾次,他還去解了個大手。」李保國說著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哦?你怎麼知道他去廚房裡溫酒的時候是快八點半?他去廁所解大便又是在什麼時候?」周源追問道。
「我當時那會兒有點暈乎、靠在躺椅上就迷糊了一會兒——嗨,老關拿來那酒真好,勁兒大,我喝了幾盅就有點兒暈暈乎乎的,後來他拍了我肩膀一下,說酒菜都涼了、他要去廚房把東西加溫一下,我當時就瞄了一眼那個座鐘,好像還差幾分就是八點半。」
「哦,那你當時都迷糊了,又怎麼知道他去上廁所解大便呢?那會兒又是什麼時間?」定國追問道。
「我可能喝酒有點兒急,酒勁又大,當時有點暈乎,就靠在這躺椅上眯了一會兒,後來還是老關拍了下我,告訴我他把酒菜都熱了一遍,又說他肚子不太舒服,要去洗手間解個大手,當時那座鐘上顯示的差不多就是八點四十幾分。」順著李保國的手指,周源和定國看見客廳裡面靠牆的五屜柜上果然有一架老式的發條座鐘。
「那後來呢?關教練什麼時候解完大便從洗手間里出來的呢?這期間你在幹什麼?」
「哦,我那會兒一直是迷迷糊糊的;沒注意老關是啥時候從廁所出來的;反正他叫醒我跟我說他肚子不太舒服、要回家去休息的時候九點都過了,他後來就離開了,差不多是九點二十吧?」
「哦,你平時酒量不太行吧,怎麼昨晚喝了兩盅酒就開始暈乎?」周源換了個話題、笑著對工程師說道。
「按理說不會,老白乾兒我平常喝個半斤都沒事兒,嗨,可能是好酒不常喝吧,昨晚上又喝得有點兒急——結果就暈乎了,沒出息!」李保國摸了摸禿頂的頭皮也咧嘴笑了。
「嗯,還有一個問題:關教練昨晚是怎麼來的?坐車還是騎車?」周源問道。
「他是騎車子來的——從體委到我家裡這片兒也不遠,騎車子走小路不到二十分鐘就到了。」
周源站了起來,先走到衛生間打開門看了一下,然後又走到客廳里五屜柜上的座鐘旁仔細看了看,發現是一架帶鐘擺的老式座鐘,外面有一扇鑲著刻花玻璃的精緻小門,他輕輕地把小門打開,看了看裡面白色的搪瓷錶盤、黃銅指針和發亮的鐘擺,還看見一把用來上發條和撥動指針的蝶形銅鑰匙放在鈡錶盤的下面。
「你這個座鐘可是個古董了,好像是四十年代的進口貨,走得還准吧?你每天都需要上發條、調校時間嗎?」周源一邊欣賞一邊問道。
「哦,不用每天,你別看這座鐘老了,走得可准呢!是解放以前的德國貨,我父親去世時留給我的,發條到現在還有勁兒的很,我一般是每個禮拜五的晚上才上一次發條、校對下時間。」李保國得意地說道。
「哦,過了幾十年、質量居然還這麼好!」周源讚歎道,同時趁李保國不注意的時候迅速用手絹包起那把蝶形鑰匙揣進了口袋裡。
從李保國家裡出來,周源把揣進兜里的那把銅鑰匙拿出來放進一個證物袋裡遞給小鄭:「你趕快把這把鑰匙拿回去交給檢驗科小趙,讓她馬上檢驗,看看能不能提取到上面的指紋!」
看著小鄭離去后,周源又和定國一起圍著李保國家居住的宿舍樓轉了一圈,勘查了周邊的街巷地形。
「你看——從這裡左轉向西、差不多三四百米的距離吧、就是林茹被害的那個社區公園的東北角門。」周源站在宿舍樓後面不遠處的一條巷子的出口,面朝街道的西邊指了指。
「是的,從這裡騎車子過去大概只需要五分鐘。」定國點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