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林奇案錄第一部之河南燴麵館
作者: 八峰
第十節
聽著周源講到這裡,端坐的鍋爐工渾身一震,他臉上的通紅也轉變成了鐵青,原先盡顯無辜的眼光變得茫然起來,他嘴唇蠕動了一下、竭力想保持鎮定為自己辯解:「你說的夏龍山乾的那些事都與我無關,我為什麼要他去殺人盜包?我連他昨晚在哪兒都不知道,怎麼殺他?你們有什麼證據?」
「別著急,老李頭,別著急,」周源從口袋裡拿出一支白色的紅藍兩色圓珠筆遞到老李頭面前晃了晃:「你看看這支筆,這是田參謀公文包里的一支筆,是一種特製的高級紅藍雙色圓珠筆,兩面有機簧控制,專門供軍隊里作戰指揮人員使用。你知道我是在哪裡找到它的嗎?——就在你西屋裡的桌子上,它卡在桌子邊沿和牆壁之間的縫隙里!被桌子上亂七八糟的一堆書報掩蓋了起來;」
鍋爐工看了一眼圓珠筆,鐵青的臉色開始發白。
「你給我們解釋一下——田參謀文件包里的這支筆怎麼會到了你房間里的桌子上?」周源話語平靜卻猶如尖刀。
「我不知道,反正我沒有偷文件包、也沒有殺人!那可能是夏龍山乾的,你們不能誣陷我!」老李頭垂下眼帘、依然頑固地狡辯道。
「誣陷?嘿嘿,」周源揮了下手,坐在門邊的梁幹事拿上來一個小盤和幾張照片,「這盤子里有幾個煙頭,是同一個人抽的同一種牌子香煙剩下的煙頭;一個是在夏龍山房間里的煙灰缸里收集來的,一個是在你桌子上那個盛煙灰的瓷碗里,還有一個煙蒂沾上了血跡、是在你西屋裡桌子下面的角落裡發現的;這都是夏龍山丟下的煙頭!這幾張手印和指紋照片是夏龍山在田參謀房間床鋪的枕頭上、在214房間窗戶下面后牆上、以及在鍋爐房你睡覺的西屋左邊牆角木柱上留下來的,你要是與那夏龍山沒有關係,他殺了人之後怎麼跑到你鍋爐房的西屋裡留下這些證據!?可惜啊——你殺了夏龍山之後清理現場時卻沒有把這些痕迹給徹底清除掉。」周源譏諷地看著臉色越變越白的鍋爐工。
「我、我沒有殺人!」鍋爐工最後一次聲嘶力竭地叫喊起來。
「你再看看這把劈柴的斧子吧,」周源毫不理會老李頭的叫喊繼續說道:「第一次走進鍋爐房時我就趕到奇怪——所有的工具、鐵杴、煤鏟、捅條、爐鉤,都靠著外間水槽旁邊的東牆擺放,唯獨這把斧子,你卻把它放在西屋裡的床架後面,你雖然用抹布把斧頭和斧把上的血跡都擦過了,可我們的檢驗還是在斧背的上端側面發現了一些干凅的血跡和毛髮,這些血跡和在你房間里其他地方發現的血跡都屬於同一個人、那就是被你用斧子殺害的夏龍山!」周源停頓了一下,瞟了一眼低頭沉默起來的鍋爐工。
「你當時假意哄騙夏龍山安靜下來,然後趁其扭頭不注意之時,掄起劈柴的斧頭,用斧背猛擊其頭部左側,殺死夏龍山後,你將其屍體拖拽至鍋爐房外不遠的堆煤場,用鐵鍬把煤堆左邊一角鏟開一塊,把夏龍山的屍體連同那個公文包一起埋藏了進去,又扒下煤炭掩蓋好,然後回到鍋爐房裡將血跡清掃乾淨,想等事情風平浪靜之後再想辦法送出情報,再將夏龍山的屍體轉移出去處理掉。這就是你殺害夏龍山、掩蓋罪證的過程。」周源說完之後,房間里一片沉靜,鍋爐工低著頭,兩手微微顫抖,卻再也沒有反駁。
「怎麼樣,你想不想看看夏龍山的屍體?我們剛剛從煤堆里挖出來的;在他緊攥成拳的左手裡我還發現了這個打火機,上面還有血跡;打火機應該是你的吧?昨夜一兩點鐘你和肖金生下棋的時候還在使用,怎麼會到了夏龍山這個死人的手裡?這是他跳窗受傷后躲在你鍋爐房西屋裡抽煙時攥在手裡的,你殺死他時卻沒有發現、成為了夏龍山作案后躲藏在你房間里的又一件證據。」周源把一個裝在透明塑料袋裡的打火機丟在李志國面前的小桌子上。
「唉,這個蠢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年老的鍋爐工抬起頭來長嘆一聲:「是的,我殺了夏龍山。當夜田參謀入住時,我發現他是來自上峰一直要我們重點打探的解放軍東北重型炮兵基地,而且隨身攜帶了一個公文包,於是我悄悄找到了夏龍山,要他以送水為名去214房間盜取文件,誰知這小子拿回來一個空包,裡面只有幾隻筆和一本空白信箋,我只好嚴令他再次潛入214房間,找到文件帶回來,誰知道那小子一去就是好久不回,我急得不得了,不知道他出了啥事,順著東邊的樓梯偷偷上到二樓,發現214對面的房間門是開著的,還聽到裡面有兩個人說話的聲音,我不敢過去,只好又下樓回到鍋爐房裡;四點都過了,夏龍山才一瘸一拐地回來了,總算拿回了文件,可他腿上傷得不輕,骨折了,根本無法動彈。眼看著天色就要亮起,那個蠢材又受了傷不能行走,還不停地喊叫疼痛,為了不暴露自己,我別無選擇,只能將其殺掉滅口,臨時把他的屍體藏在了煤堆里。唉,不料想這麼快就被你們查了出來——你說得那麼詳細,好像你當時就在旁邊、看到了發生的一切。」老李頭抬起頭來、神情沮喪地看了看周源,語氣平靜地坦承了一切。
「等一下!那些被盜的文件呢?你把它們藏到什麼地方去了?」孫忠陽厲聲問道。
「哈哈,那些文件嘛,你們永遠也找不到了,因為,我已經把它們送出去了!」鬚髮花白的鍋爐工臉色猙獰、得意地咧嘴笑了起來。
「老李頭,鍋爐房外面東南房檐下的那些鴿子都是你養的吧?」周源突然問了一句、打斷了老李頭得意的笑聲。
「啊?鴿子…… 是的,」老李頭的笑聲戛然而止,他神情不安地點了點頭。
「嗯,養得不錯,我聽說你每天早飯後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鴿子籠舍放飛所有的鴿子,今天天氣這麼好,晴空萬里,你卻沒有打開鴿籠放飛那些鴿子,為什麼?」周源繼續問道。
「因為,這個,」剛才還得意狂妄的鍋爐工一下子語塞起來:「我早上忘記了。」他低頭說道,聲音越來越小。
「忘記了?不對吧——是昨天夜裡你在鴿子籠舍裡面藏了件東西,而今天早上七點左右招待所大樓所有的出入口都被軍警封鎖守衛,包括鍋爐房,你不敢在這個時候去打開鴿子籠舍,對不對?」周源目光犀利,直逼老李頭。
鍋爐工嘴唇蠕動卻說不出話來,周源轉身拿出了一個棕色的牛皮紙信封:「這是我剛才從鴿子籠舍里搜出來的,應該就是被老李頭和夏龍山盜走的機要文件!」
「太好了!」孫忠陽高興得猛拍了一下桌子,立刻站起來從周源手中接過來那個寶貴的牛皮紙信封走出房間去做鑒定。
張立偉揮了下手,站立一旁的兩個軍警立刻上前將面若死灰、低頭癱坐在椅子上的老李頭架起來押送出了房間。
「幹得漂亮!」張立偉走過來拍了拍周源的肩膀,他看了看手錶說:「不到二十四小時就抓獲了兇手、找到了文件包,真服了你啦!」
「也得謝謝你的大力協助,何況剩下的審問還要由你來主持完成!」周源謙虛地笑了笑。
「嗯,是的,總參情報部和公安部國安局都來了指示,要徹底查清楚這個李志國的背景和他參與其中的瀋陽地區敵特間諜網。好啦,我要跟著押送車先走一步了,咱們後會有期。」張立偉與周源緊緊握手后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