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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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約翰.斯坦貝克的中篇小說《珍珠》

作者：水影兒於 2008-11-12 11:20 發表於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作者分類:文學信息|通用分類:其它日誌|已有2評論

標　題：讀約翰.斯坦貝克的中篇小說《珍珠》
發信人：白衣　信區：文化藝術 -書海飄香　No:2704/4484
美國的約翰　斯坦貝克是1962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他的代表作《憤怒的葡萄》早已享譽世界，除此之外，他的中篇小說《珍珠》也深受人們喜愛，讀罷這薄薄的譯本，我感覺自己發現了文學海洋里的一顆美麗的珍珠。

在這篇小說里，斯坦貝克講述了一個漁民得到一顆大珍珠后卻家破人亡的故事。在墨西哥北部的採珠中心托巴斯城，漁民基諾一家過著貧寒安寧的日子，有一天，基諾的兒子小山狗被蠍子螯了，生命危在旦夕卻無錢求醫，基諾在海里撈到一顆巨大的珍珠，滿以為從此可以過上幸福的生活，可是珍珠商們卻聯合起來殺價，還有人半夜去偷他的珍珠，基諾的妻子胡安娜認為這是一顆不祥之物，準備偷偷地把它扔回海里，基諾追上奪了回來，在回家的路上他們又遭到伏擊，基諾殺了敵人，他和妻子回家后卻發現自己的茅屋被大火吞噬，他們賴以生存的小船也被人毀了。

在向京城逃亡的途中，基諾一家三口又遇到了追殺，小山狗被流彈擊中而亡，基諾殺了幾個敵人後踏上歸途，把那顆帶來災難的大珍珠還給了大海。整篇小說並沒有複雜的感情糾葛，故事緊緊圍繞那顆大珍珠展開。那顆珍珠既是財富的象徵，也是災難的象徵，更是反映人性美醜和小人物悲劇命運的一面鏡子。一顆珍珠飢不能食、寒不能衣，但正由於它是財富的象徵，所以它的出現可以改變一個環境中人與人的關係。基諾意外地獲得一顆大珍珠，人還沒到家，全城的人都已經知道了，原來不肯出診的醫生不請自來，「今天早上你我不在空，而現在我一有機會就看看你的孩子」，這個殷勤的傢伙當初是怎麼說的呢？「要我給印第安小子治蟲咬傷，難道我閑得發慌了？我是醫生，不是獸醫！」教堂里的祖父也唱起了肉麻的「讚美詩」──「你是以傳人的名字命名的，此人是教會裡最偉大的祖父。」「和你同我聽人制服了沙漠，純潔了你們種族的心靈。這事你知道嗎？這些事書上有記載的。」乞丐們一人歡天喜地，他們期待著基諾發家之後能慷慨施捨。

對貧窮的基諾來說，「有了珍珠，這一切都有了」──他的兒子小山狗可以治病，可以穿得體體面面地上學識字；他可以擁有一把步槍；他和患難與共的妻子胡安娜可以在教堂里補辦結婚儀式……這一切都建立在他偶然得到的珍珠能夠轉化為財富的基礎之上，可是在那人兇殘卑鄙的世界里，等待基諾的不是金錢和地位，而是珍珠商的欺詐，不明來歷者的偷搶和追殺，珍珠最終帶給他們的不是幸福，而是恐懼和災難。沒有任何勢力的窮人的發跡，是對上層社會的挑戰和威脅，也會招來其他窮人的忌恨，所以基諾遇到各種的險阻也就不足為怪了。他的哥哥托馬斯以一種看透人情世態的口吻說：「我們從一出生到進棺材，一輩子都在受人欺騙，連買棺材也讓人敲竹杠。但是我們還是活了下來，你這不只是向珍珠商挑戰，而且是向整個社會，向整個生活方式挑戰。」基諾一家人是可悲的，遭受四面八方的迫害卻孤立無援，他哥哥家不敢收留他們，街坊鄰居們也沒有伸出幫助之手，基諾只好挈婦將雛深夜逃亡！他們的賴以生存的家園已經化為灰燼，爺爺傳下的小船，一遍又一遍塗過灰泥的小船也被人鑿了個大洞，無論如何，他們逃不出敵人布下的天羅地網，也逃不脫時代和社會安排給他們的悲慘命運。

故事以小山狗被槍殺和大珍珠被遺棄而告終，珍珠的出現給基諾帶來的不再是驚喜，而是悲憤的回憶，萬能的上帝好像給這位可憐的小漁民開了個殘酷的玩笑。基諾的妻子胡安娜曾經想過要扔掉那顆不祥的珍珠，如果基諾把它賣給珍珠商的話，至少可以得到一點兒金錢，但是他偏偏堅信那是一顆價值不菲的珍珠，他要讓珍珠物有所值──這顆珍珠屬於他，代表著他的生命、他的靈魂、他的價值和尊嚴，更代表著人間的良知和公正。

基諾喪失了兒子和珍珠，便是他並沒有喪失自己的人格和尊嚴，正如海明威在《老人與海》里所說的那樣：一個人不是生下來被打敗的，你可以消滅他，但你不能打敗他。《珍珠》的結尾部分有這樣一段看似平靜卻驚心動魄的描寫── 「這兩個人是從壓著很深車轍的道路上走回城的，他們不像以往一先一后，而是並肩而行，太陽從他們背後照來，在前面投下長長的影子，就好像他們托著兩座高大的黑塔。基諾的肩膀上挎著一支長槍，胡安娜的披巾像口袋一樣扛在肩上，裡面是一個又小又重，而且向兩邊耷拉的包袱，披巾上的血跡已經幹得發硬，她一邊走，小包袱也左右搖晃，只見她臉色鐵青，滿臉皺紋，疲憊不堪，但又強打精神。她兩眼發獃，心事重重，就像來自在天堂，莫深高深。基諾雙唇緊閉，牙關緊咬。人們說他好像是帶著令人畏懼的神情，就你是即將來臨的巨大風暴，危險可怕。人們說，他倆好似超脫了人間的疾苦。他們歷盡艱辛，備受熬煎，渡過苦海，而到達彼岸，現在再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折磨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