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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界碑》節選之第三十章狗的葬禮

作者：一來ELI 於 2024-2-2 08:02 發表於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作者分類:長篇小說|通用分類:原創文學

關鍵詞：逗號旅館

第三十章狗的葬禮

    這是一個怎樣的夜晚呢？天空連個星星都沒有，沒有烏雲，卻暗黑的嚇人。
    從英國鬥牛犬妞妞冷藏的地方回家，傑夫一直深陷在極度的悲傷之中，他沒有一點睡意，一直坐在電腦桌前看他和妞妞合照的照片。或許歌手藝人的天性，當經歷了情感打擊時，總要有個釋放的暴發點，有的喝酒，不醉不歸；有的去歌廳唱歌，一唱通宵；有的去健身房，在跑步機上不停地奔跑，直到忘卻；有的呢，沒完沒了的打電話，放下一個，再打一個；有的大哭，到一個無人處大哭一場，哭過了，放下了，心裡痛快了；傑夫呢？他的釋放方式便是在電腦上記錄感受和心得。可是，所有的悲痛，都是因人而傷啊，有誰聽說過因一隻狗而讓人悲痛欲絕呢？！
    且看包傑夫為英國鬥牛犬妞妞都寫了什麼？

    可愛的妞妞，你非常遺憾的離開了這個愛你的家，愛你的鮑伯大叔，愛你的傑夫，還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黑孩......如果你真的能投胎轉世,希望你還來我家,讓我們做知心朋友,共同體味人世間生活中甜、酸、苦、辣、鹹的滋味......
    你離開了五味雜陳的世界,去了天國,我倒真的希望宇宙中有天國,讓你快樂地活著。
    我真的很沒用，保護不了你，連為你伸張正義都做不到。因為警察認為你不屬於人類,是屬於人類玩深沉的一個寵物,當你的行為危及人的生命安全時,警察首先要保護的是人,而不是你,哪怕那個被保護的人是罪犯！我放棄了提告,是因為提告的結果並不能對警察追責,相反有可能會把咖拉的姐姐咖琳也送進了監牢。因為,她可能聽信了某人的建議,用咖拉的兒子黑孩做誘餌引出那個壞蛋大川入局。這種取證的行為是犯罪,是要做牢的。我不是包庇這些人，固然有對咖拉不公正被判入獄的同情，但最主要的是我知道,假如我不理性地提告了,這些人是不會承認和我口頭上說的實情，只能說引狼入局是一種假設,其結局很可能我仍然不能為你討回公道，頂多賠錢了事，而我的心裡只想讓你快樂地活著，根本不需要因你的死而得到錢的補償！
    怎麼辦呢？我只能祈求上天保佑你----我的妞妞，在天國再也不要經歷只有人間才能衍生出的惡劇！
    我不知道死亡的時候，那一瞬間你想的是什麼？但我也經歷過死亡,而且是兩天沒有記憶,可是當抓住我的人用毒針頭扎進我胳臂的時候,在昏迷前那一瞬間,我真的想起了你,腦海里閃出的念頭是：「完了,再也見不到我可愛的妞妞了......」可當我醒來時,躺在一個破舊的倉
庫里,四面露風,房頂可見天空,凝望蒼穹,我竟然又想起了你,可愛地叫著「汪、汪汪」。當我被拖走時,你的叫聲卻又是那麼凄涼地響起，一聲一聲,悲鳴的呼喚，雖不能解救我的險境，但卻喚回了平安,給了我希望和活下去的勇氣！
    記得在上萊茵河谷的麥地,當夕陽斜斜地掠天而去，溫柔的風，以一種親昵的姿態，吹向我的臉，我的身，吹遍了整個山谷，裊過了每一個麥芒，那時我的幻覺是無名女人自殺的畫面，而躺在草叢中想起的卻又是你----我的妞妞！那是一種非常欣慰的滿足，是纏綿思緒中最終見到了厚重真誠的那種滿足！
    這兩年來，你日夜陪伴著我的父親鮑伯，老人家在病床上得知你被槍殺，傷心不已，老淚縱橫，足見父親對你的眷念！父親和我說，「把妞妞的骨灰接回家吧，埋在後院那棵百年的桑樹下，讓妞妞的魂靈永遠在這個家......」
    一切源於來認親的黑孩,你為保護黑孩,曾把黑孩叼回家。在黑孩哭鬧時，你發信息讓我回家照料他。如今你又救黑孩一命,卻被殘忍地槍殺......黑孩得救了,已經回到了他自己的族親家裡,可你卻永遠地離開了這個家......
    明天我將為你送葬，明天我將接你回家!　

    看過傑夫含淚為鬥牛犬妞妞寫的悼文，任何人都會為之動容,為之感動。
    夜深闌靜，傑夫在輕敲鍵盤的思緒中寄託這一指相思，流出了他對妞妞這隻「狗」的思念，這情結或許永遠解不開,因為傑夫他認為英國鬥牛犬的妞妞，是被那些不如牠的人給害死了。他更傷心的是，從今以後,他再也收不到妞妞發出的B的信息了,留在心底的將是不盡的思念和憂傷。

    第二天上午10點，傑夫按約好的地點去律師樓小會議室和咖琳家人談判。
    從家裡出來，傑夫上車拿起手機先給尼科爾發信息，他說這兩天要安葬鬥牛犬妞妞，讓尼科爾回娘家住......可他打完了字，不知為何，猛然間他想起了350ML賓士車裡那凌厲的眼神。傑夫他怔了一下，又把留言全部刪除了。他放下了手機，不想再給尼科爾發信息，哪怕一個字。因為昨晚尼科爾打電話給傑夫，傑夫沒接聽后，尼科爾留言說溫妮的媽媽見過溫妮,血壓升高當時就昏倒了,也住進了醫院。眼見的情形，她只能照顧溫妮和溫妮的媽媽，直到找到陪護的人，不能回家。傑夫後來回家臨睡前，給尼科爾回了信息表示贊同，其語氣冷的襲人，只是「好。沒問題」。惜字如金，連問候都沒有。

    秋天的賭城，雖有一絲清涼，但午間仍然熱浪襲人，可這特殊的一天卻陰雲翻滾。
    傑夫談判的結果如他老爸鮑伯預期，黑孩由咖琳接走。鮑伯入院搶救治療費用暫由咖琳負責交付后與保險公司交涉。傑夫放棄一切追責。妞妞火化喪葬的費用由咖琳負擔。此外，咖琳承諾，若大川家族巨額賠償，其賠償金的百分之二十付給鮑伯大叔。傑夫對這一項內容並不感興趣，但為了證明老爸鮑伯的付出，他同意寫上這一條，並在律師的見證下籤字，各留存一份協議。
    談判結束，確定當日午後為英國鬥牛犬妞妞火化。

    回家了，傑夫雙手抱著裝妞妞骨灰的磁器走到了老爸鮑伯的房后。那棵桑樹下，傑夫頭天晚上已經挖好了深坑，他很小心地把封好的骨灰放了進去。然後他迷信地用一塊事先備好的白布蓋上骨灰磁器后，匆匆小跑到前院進屋，走進祖先堂。傑夫按老爸鮑伯的囑託，在台桌的右角處，他很小心地拿起那塊半透明的多角怪石頭，連同石頭下的紅綢布。他把那塊石頭前後左右看了看，晃晃頭表示不理解。他用紅綢布包上，又快步走到後院老桑樹下。傑夫蹲下想了會兒，他按老爸鮑伯的交待，把用紅綢布包的石頭放在裝妞妞骨灰磁器後邊，然後他又把定製的一塊石頭放入坑邊。那塊石頭上寫著妞妞被收養和被槍殺的日期。他認為牢固了開始培土。全部做完了，他站立了一會兒，好像沒有了悲傷，倒像個木偶，獃獃寂然的樣子和倍受打擊后一臉的落寞。也是啊，傑夫心中的不快，不僅僅是妞妞的死，還有他不能和老爸鮑伯說的經歷。
    可是，傑夫最不能理解的是，老爸鮑伯為何堅持要把一塊放進祖先堂半透明的石頭為妞妞陪葬呢？這究竟有什麼深意？
    傑夫不可能知道這塊多角的怪石，曾是老爸鮑伯夢中所見兩顆幽靈粒子的藏身之地，他更不知道老爸鮑伯的意圖，是想讓傑夫親手埋葬這塊帶給妞妞災難的剋星。從哪兒來，回哪兒去。瞎聯想什麼呀，你以為一個千腳百蟲的圖形就代表是日本島國嗎？
    人類從原始社會的舊石器時代開始，便產生了靈魂觀念。延續至今，人死靈魂不死。人們受這種靈魂不滅觀念的制約和影響，產生了各種各樣形形色色的葬禮風俗，那都是人的後事，五花八門，千奇百怪，而不是狗，世間沒有葬狗的風俗，但傑夫卻為他心愛的狗----妞妞，舉行了這樣的一個葬禮。沒有哀樂，沒有花圈，沒有輓聯，只有傑夫自己和伴有凄愴的風，刮著老桑樹嘩嘩啦啦地唱著低啞的歌。
    不論是人，還是狗，生與死的區別就在於：生者有思維，可以做好事，也可能做盡了壞事，在人世間走來走去呼來喚去的；死者無生命跡象，安靜地躺著，或是一堆細碎的白骨。可是很多死者，好事帶走了，壞事卻沉默無言的留下了。狗呢？英國鬥牛犬妞妞的死,留下的卻是讓人難忘的厚道和忠誠！
    已是傍晚，滿天陰雲卻沒有雨，西邊的天際火燒雲正在蔓延。傑夫在老爸家洗浴后，他出來本打算去醫院給老爸和潘莉娜阿姨送晚餐，可是他先查看手機發現咖琳發來了幾條信息，其中一條：大川已死在「，」逗號旅館，警方正在調查中。
    傑夫驚喜，為核實真偽，他馬上給咖琳打電話問明情況。在電話里咖琳和傑夫說，警探Thomas（托馬斯），讓她協助警方辨認大川的屍體。因咖拉曾用手機給大川拍照過，咖琳見過大川的照片，所以咖琳前去協助，看后確認是日本人大川。
    現場勘驗結果，大川因食用毒品卡芬太奴(carfentanil)過量死亡。警方在大川租住的房間發現有半盎司散落的粉末狀芬太奴，及裝有毒品的碗和勺子等。最後經專家確認粉末狀物質是毒性更強的卡芬太奴。警探托馬斯說，1微克的卡芬太奴比一粒鹽還要小，但如果吸食20
微克的卡芬太奴就足以讓人致命死亡。
    聽到這個消息，傑夫馬上小跑到後院的桑樹下，面對妞妞的圓型小石墓碑，傑夫興奮地說，「可愛的妞妞，安息吧？害人者終自斃，在為你送葬的今天，能有人為你陪葬，你的死值了！」
    可是carfentanil（卡芬太奴）?傑夫頭一次聽說還有比海洛因威力更強的毒品。他聽柏格講過,大川只食用海洛因和可卡因,怎麼又食用卡芬太奴了呢？或許傑夫經歷了種種磨難之後,對奇巧的事,變的格外敏感,他馬上打電話給柏格,他想問個明白。柏格在電話里不方便說,傑
夫想知道內情就驅車前往。柏格正準備去M&M看拳擊比賽,就約傑夫在M&M大廳見面。見了柏格,傑夫才知道卡芬太奴的威力比海洛因強40倍以上。這種毒品是鴉片類麻醉劑,主要用於麻醉固定的大型動物。
    柏格說大川回到賭城不敢住威尼斯人大酒店,改住私人別墅。大川的一個手下和柏格有生意往來,這個手下說,大川正在陪一個神秘的客人,聽說是去了大峽谷。當晚大川回來就接到他的上司通知,說他已經被通緝禁止出境了。大川知道是手下敗露連累了他。大川通知手下都隱藏起來不要露面,他自己換了個名,以烏龜進二的名,住進了「,」逗號旅館。由於大川是個癮君子,所以他吸毒致死很難確認是他殺。
    從M&M大廳出來,傑夫的眼前總出現濃重的眉毛凌厲的眼神,他的腦海里始終有個陰影在走來走去,不是他多疑,而是這巧合也太天衣無縫了。突然，傑夫手機鈴聲響起，也許他太專註大川的死了,鈴聲一響,嚇了他一跳。他坐進車裡拿起手機接聽，只聽尼科爾哽咽地說，「我回娘家了，不要來找我......」

不等傑夫回話，尼科爾掛了電話，傑夫打過去，尼科爾的電話已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