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夜幕來臨
東京。淺草觀音寺。
九月一日是日本的防災日,提醒日本人別忘了關東大地震。
清早陽光十足,正午時分天空開始有了陰雲。
寺院清洗池前,一位中年女人正在用小水瓢舀一些水倒在自己左手的手掌中,再看她以左手掌對口喝水、漱口,最後用水瓢中剩下的一些水沿著右手掌往下倒,把自己用手拿過水瓢的地方洗一洗後放下水瓢。做完這一切,她碎步走向正殿金觀音像前參拜。只見她身穿淺灰素色和服,半衿。領口處露出白色襯衣。暗花的腰帶系身,背成包結顯出這女人形體的美。寺院里參拜的女人中,只有她一人穿和服。
但見她低頭參拜顯露的後頸,真真是演繹出最美的日式風情。藉助正午的光線看日本女人穿和服,要看打傘走路的碎步,那木屐聲聲,會讓男人聯想女人姿態的美,而且聯想的是日本女人。若在陰天里看日本女人穿和服的背影,尤其是腰帶的打結,偶爾有逆光襲來,若隱若現,會讓男人進入夢幻的佳境。呵呵,那種感覺真的是種陶醉,而且是視覺帶來賞心悅目的享受。
日本女人和服,是把中國唐代服飾演變成一種嶄新的款式,已成為日本女人獨有的服飾。
正當那女人微微抬頭之時,正殿右側的一角,人群中,隱有一位約有50歲上下的高個子男人,寬臉。濃重的眉毛下,一雙碩大杏核眼不時地盯視穿和服那女人盤頭上的頭花,那眼光賊溜溜苦澀澀。日本女人穿和服戴頭花常選兩朵,但這女人的盤頭上只戴了一朵,而且是頂夾飾品中少見的白色百合花。少頃,這女人起身。她拿起銀灰色手袋,穿著木屐,打開粉色櫻花傘,低頭碎步走出寺院雷門。一陣風掀動紙傘。日本女人穿和服打紙傘,本是遮陽的風景,此時卻成了拗造型的利器。女人左手用力拽住傘,迎來豆大的雨點。寺院黑色的瓦葺屋頂劈啪直響。那女人止步仰起臉看看天,發現頭頂只有一塊黑雲,而且是那種濃黑的風暴雲。她感覺身體內部像是被風肆掠暴走了一樣地冰冷,她拿包的右手自覺地捂向前胸腰帶。她往後退了兩步,覺得眼前像霧一樣的大地浮塵漫天。俊俏的瓜子臉,憂鬱的眼神,像是在抱怨老天:「上蒼,你是要告訴我暴風雨要來了嗎?」
「您是中谷香子嗎?」正當那女人遲疑愣神中,一位年輕的男士上前很禮貌地問。
那女人矜持地露出笑容后說:「我是。」接著問:「是藤原派您來的嗎?」
年輕的男士向寺院里的一角瞄了一眼后,他點頭引領中谷香子為避雨趕緊上了一輛車窗封閉的本田轎車。
陰暗中走出了那位寬臉男,他站在寺院雷門前,任憑雨點滴落在身。這個寬臉男人不是別人,正是藤原。看著遠去的轎車,24年前那個浪漫的七夕之夜又浮現在他的眼前......
中國的七夕節相傳是每年的7月7日,牛郎就會踏上鵲橋和織女相會,象徵著愛情。而日本的七夕,傳說織女不但要賜給孩子們巧手,還要負責滿足孩子們的各種願望。於是就有了穿和服和節日盛裝相聚七夕的慶典。可以說,七夕節是中國和日本共同的節日。
24年前的這一天正午,中谷香子在同學松田和藤原的陪伴下,是在東京都的岸邊度過的。那一天,中谷香子穿著就是這身淺灰素色的和服。
與中國七夕節不同的是,很多日本成年女人穿著和服喜慶七夕結束時,她們都把供品和寫滿祈願的各色紙疊成千紙鶴放入水中。她們歡呼著,跳躍著。有的女孩在水中放入小船,還有的放入集成的花兒......她們喜樂地看著自己的心愿能夠到達天河。
就在人們上岸離去時,一位女孩的頭花掉了。那是一個紅、藍、黃、紫色的頭花,非常好看。站在一旁的藤原暗示身旁的好友松田說,「瞧,多美的頭花呀,若戴在中谷香子的頭上一定好看!」大眼松田也看到了,藤原一說,他圓瞪著兩眼,故意把堅挺的鼻孔擴大,嘟著嘴,做著怪態前去揀起那朵頭花。可是掉頭花的女孩並沒有走遠,還在和同伴們邊說邊笑的喜慶中。藤原看中谷香子走過來就和香子開玩笑地說,「一會兒松田會給你驚喜呢。」中谷香子四處看看,她看到了松田,但就在這時,她聽到和看到了那個掉花的女孩同伴在喊,「你的頭花
呢?」這一聲提醒,那幾個女孩趕忙回頭找頭花。可是松田卻若即若離地退後,而且不停地做著鬼臉。眼見大家低頭在尋找,這時從河邊又擁上來一群人,把松田沖向了一邊,等人群過去了,松田卻看不到那個掉頭花的女孩了。他手裡握著頭花,四處看看,偷偷地揣進褲兜里。
中谷香子曾對追求她的松田和藤原說過,七夕節這一天,她將做出選擇。其實,在她的心裡,她早已經決定把一生的歸屬交給松田,因為松田雖然家境貧寒,但松田省吃儉用,勤勞苦讀法學,畢業后正在警察局刑事廳緝毒科室見習。而藤原和她是同行,都是物理學子,在東京大學進修量子學博士。可是藤原太有心計,有時陰沉的讓她感到害怕,尤其是論題的探討,他們常常爭論的面紅耳赤。
仨人同行,中谷香子和松田在前,藤原步后。玩了一下午,已近傍晚,夕陽的餘輝把東京都城染成了萬紫千紅的色彩。人們喜慶這節日,個個臉上洋溢著歡快的神情。走到一電車站,大家進站等車。第一班車來了,但不是中谷香子和松田等的車,藤原上前打個招呼,擺擺手,微笑地上車走了。
中谷香子一看藤原上錯車了,她忙喊道:「藤原,那是去新區的車?」
但藤原在車上已經消失了。
松田看藤原走了,他上前和中谷香子說:「香子,你真美!」
中谷香子羞臊地紅了臉。她在想,聽自己喜歡的男人讚美真是一種幸福的享受。她喜歡聽,喜歡那種怦然心跳的感覺。她在心裡天真地催促道:「說呀,松田君?快說,我在聽呢!」
松田激動的快要哭了,要知道,他、藤原和中谷香子是同一個村裡出來的小夥伴,從小到大他就喜歡中谷香子,他追求中谷香子好多年啊!他的兩眼濕乎乎地放出光來。他興奮地說:「這和服穿在你的身上是多麼健美呀?勻稱得體,纖細輕盈。再加上你那俏麗的眉眼,靈秀利落,簡直是太美了!」
中谷香子高興地把頭依偎向松田,她沉浸在幸福之中。她的動作表明,心的歸屬便是他松田君了。就在這樣的情景之下,松田從兜里掏出了那朵他揀來的頭花戴在了中谷香子的盤頭上。中谷香子一驚,她抬頭把頭花拿下觀看,微笑和暗喜之中她想起了剛剛掉頭花的女孩......她的臉色在微笑中漸漸地收了起來,雖不冷漠,卻顯略加思索地故意問,「你買的?」松田結結巴巴地回她,「哦,這......不是......嗯,是......是屬於你的!」
中谷香子仍然笑著說了聲「謝謝」后,轉移話題說,「藤原上錯車了,也不知道他轉回來沒有?」
松田有些尷尬,甚至在悔恨自己不該拿出那朵揀來的頭花,因為他敏感地感覺到中谷香子轉移話題微妙的變化。他在心裡痛罵自己:「真愚蠢!貧窮的烙印很難改變貪小便宜的本性!多丟人啊,香子會瞧不起我的!」
松田醒悟的表情,沒有換來中谷香子的原諒。她興奮的心隨著那朵頭花的出現已經沉入谷底,她斷然地在心裡做出了新的決定:「自己的一生,不能託付給一個損人利己的男人!」但礙於多年的情誼,她沒有揭穿松田,而是委婉地和松田說她有點累了,今晚想去她姑媽家。松田虛榮心已經暴發了,他的臉脹的通紅,好像無地自容。他喃喃地應著,看著中谷香子上了不知去向的電車。
這一場精彩的演出,被躲在不遠處的藤原看的清清楚楚。其實藤原根本就沒走,他從後門上車,又從前門溜下了車。他躲在廣告牌后在看松田表演后的結局,當他確認中谷香子並沒有接受松田時,他機靈地跟隨中谷香子上了電車。
可是,這趟電車是去江戶川方向的,只坐了一站中谷香子就下車了。她漫無邊際地碎步走著,根本就不知道去哪兒。前邊有一處公園,中谷香子心裡晦氣,走到一垃圾箱旁,她將松田送她那朵揀來的頭花扔進垃圾箱,扔完后還在不停地嘟嚷:「松田怎麼會是這樣地人呢?這麼自私、卑賤!」她喃喃自語地向公園裡走去。
藤原一直跟著中谷香子,他看中谷香子在公園的涼亭坐下了,他走向一家飯店,買了兩盒牛肉蓋飯匆忙地走進公園。可是涼亭內不見了中谷香子的身影。情急中他拎著外賣飯袋到處找中谷香子,正當他問行人時,他眼的餘光看到了中谷香子從公廁里走了出來。他急步向前,中谷香子一見藤原拎著飯菜站在她面前,既驚訝又感動。
她驚喜地說:「藤原君----您怎麼會在這兒?」
藤原憨實地笑了。等中谷香子接過餐袋,藤原才溫和地說:「我......其實我一直沒有離開。」
中谷香子雙眼濕潤了,她被藤原細心的呵護感動的不知說什麼好。
夜幕來臨了,抬頭望去,深藍色迷人的天空中,閃動著一顆顆的小星星。眼見這些星星越來越多,偶爾一顆流星劃過天空,整個世界顯得是那樣的神奇和深不可測。風兒吹動著路旁的冬青、柏樹,嘩啦嘩啦有節奏地響著。不遠處的杜鵑花,在來往車燈的照射中,分外艷麗。吃完晚餐,倆人在公園裡側一避靜處長凳坐望天空不語。中谷香子想說,「對不起藤原君,我沒有在第一時間選擇你!」但她張不了口,好像嘴被貼了封條。藤原想說,「香子,我是那樣深沉地愛著你,給我吧?你的全部,就在今晚這幸福之夜。」
一個流星飛過引來了話題。
「藤原你瞧,那是天琴星座吧?像瀑布散花。」
「你真會想象,我倒覺得像人的大腦神經元,如果把它修理成古樂器的豎琴,一定能奏出動聽的音樂。」
「那天鵝星座呢,像不像一個美女在等情郎?」
「嗯......我在想那個天鷹星座,像鷹,拍著寬大的翅膀在等待天鵝的到來......」
中谷香子的頭歪靠向了藤原。
失戀對於中谷香子來說,不僅心痛,自信心受損,更主要的是她對十幾年的感情投入僅因一點小事看透后的失望所給她帶來的悔恨和痛心。失戀的她想要擺脫這種痛苦,自然就會選擇投入另一段感情,那這個人就是藤原。
藤原太懂得「這個時候了」,他守候了這麼久,就為了得到中谷香子,他怎麼會放棄這絕佳的時機呢!趁虛而入,給予中谷香子無限的關懷和體貼,認可充當她的情感垃圾桶,相信中谷香子出於對松田的報復心理,再加上她痛苦寂寞的狀態,應該百分之百地投入他藤原的懷抱。
女人在失意、悲傷、落寞、需要人陪的時候,總希望有個肩膀依靠。如果這個男人心懷不軌,那這個女人就很容易掉入陷阱里。藤原雖然不是情場老手,但他絕頂聰明。他假借上錯車離開,但卻一直跟蹤中谷香子,並買盒飯做鋪陳,吊足了中谷香子的胃口,現在他認為時機已到了,他要打亂中谷香子最後的心理防線,像雄鷹逮住了天鵝,撲過去,得到她......
在中谷香子依靠他的瞬間,藤原轉身抱緊了中谷香子,隨後吻向她的唇。中谷香子倒向長凳,默默地接受藤原的親吻。突然,藤原摸向了中谷香子的下身。中谷香子本能地伸手過去阻止藤原摸她下身的手,同時躲開藤原的臉柔和地說,「不行,藤原君!不行......你......你不能碰那裡。」
欲罷不能的藤原氣喘噓噓地說,「香子,我愛你愛的瘋了一樣,每天晚上我都在想你......想你的折磨中睡去,給我吧,香子!我會愛你一生一世,別再讓我這麼痛苦好嗎?」
香子的手慢慢地鬆開了,她不忍心看著愛她的男人這麼痛苦,但她的眼角流出了淚水。
藤原痴醉地看著中谷香子在月光下潮紅含羞盡顯嬌艷的臉,他突然感覺香子在夜色中閉上了眼睛讓他有些恍惚,潛意識裡他多少次把身下這個不需刻意造作,便能渾然天成的香子想象成尤物,而且他在夢裡曾經多次伴著幻覺偷歡,白日里又多次萌生出用迷魂香佔有這個女人,現在機會終於來了,就壓在自己的身下,這感覺讓他專註於女人身體的心思飄了起來。他的心開始狂跳,兩腿之間激蕩昂揚。他要享受成年後的人之初,他要讓自己織滿神經元的大腦在麻木中來一次敏感的騷動,於是藤原的手開始放肆地伸進中谷香子的私密處,一股股水一樣的東西讓藤原無法自控了,他像個雄猛的野獸,退下褲子,扒開香子的和服和短褲,急不可待地把他那堅硬的東西放進去......
過後,藤原從兜里掏出了一個新的白色百合花頭花戴在中谷香子的頭上。
一道閃電讓沉思中的藤原又回到現實中,他緊皺眉頭喃喃自語:「香子,我要你的那天你穿的是這身和服,我要殺你的今天你不但穿起了這身和服,而且還戴上了為你送葬的百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