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長篇小說《界碑》節選

作者:一來ELI  於 2023-11-5 13:02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作者分類:長篇小說|通用分類:原創文學







                                      第四章  愛犬救嬰

                                                            一來著

    都說走在春末的季節,便是四月。舒眉一揚,柔媚的綠柳便盡在眼中妖嬈了。綠色草坪之中,又常有零星的蒲公英,黃花點點。這就是綠色和花的四月,豐盛喜人的四月,傾心頓足的四月,酥懷恣情的四月,可以放歌喜慶的四月,和有情人重歸和好的四月......卻又是「風吹曠野紙錢飛」的四月。
    那麼,四月對鮑伯大叔來說,除了祭祖的哀思,便是喜得黑孩重溫舊夢的四月,更確切點說,應該是鮑伯大叔苦澀難言的四月。
    早起,鮑伯大叔打電話給兒子傑夫,但傑夫在睡懶覺沒接聽,於是他留言說,「小兔崽子,有人把你兒子黑孩送我這兒來了,你趕快回來把你兒子抱走?」
    在上午10點,鮑伯大叔收到了傑夫在電話里的留言,他聽到傑夫放聲大笑地說:「老爸,您更年期還沒過呀?哈哈哈哈......我兒子?哈哈,還在我腿肚子上攥筋呢,哈哈哈哈......」
    鮑伯大叔聽后,氣的腮幫子都疼。他和妞妞吼道:「趕快給你爹傑夫發信息,讓他馬上回來?」
    妞妞「汪汪」兩聲,意思是說,「我才不管呢,你就知道罵人。」然後,牠「哼哧」一聲,跳到沙發上一坐,不理鮑伯大叔。
    鮑伯大叔走進書房,故意歪頭看了一眼妞妞后,他敲了下電腦前的圓盤形滑鼠,電腦屏幕亮了。妞妞抬眼一看,鮑伯大叔在動牠的電腦,這還了得,牠一個高地蹦跳過去,搶過按鈕控制器,瞄準B鍵,連續按了兩下。鮑伯大叔看著笨妞妞咧嘴笑了。
    沒過5分鐘,鮑伯大叔的手機鈴聲響了......
   「您想幹啥?張嘴就罵人,我躲起來也不行,您這不是作弄人嗎?」傑夫在電話里張口開嗆。
    鮑伯大叔吸取了教訓,接聽電話沒罵傑夫,卻急巴巴地說:「是真的,沒騙你!」
    趕的巧了,就在這關鍵時刻,黑孩「哇」地一聲開哭。妞妞又從轉椅上跳下來「嗷嗷」叫著奔向黑孩處。
    鮑伯大叔說:「聽到了吧?黑孩在哭呢。」
    電話的那頭,傑夫傻了,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黑孩事件老爸鮑伯沒騙他。放下電話,他開車就趕往老爸鮑伯家。
    鮑伯給黑孩換了尿不濕,又拿起奶瓶讓黑孩吮咂。約有10分鐘,傑夫推門而入。
    妞妞高興地撲向傑夫,邊「汪汪」地告狀,又「哦哦」地撒歡。傑夫抱了下妞妞后說了句「妞妞乖乖」便走向黑孩。
    鮑伯大叔皺起眉頭問:「說吧,怎麼回事?」
   「什----么,怎麼回事?我還想問您是怎麼回事呢。」傑夫有點心慌,所以口吃地邊說邊有點惶然不安的樣子。
    鮑伯大叔晃晃頭,他把黑孩往床里推一下,然後講起了那個漂亮黑女人送黑孩來家的經過。傑夫聽完也覺得奇巧,但他向老爸鮑伯說,別說是黑人女孩,就是美國白人女孩他也不感興趣。
    傑夫他發誓說:「我絕對沒有碰過什麼黑人女孩!」
    鮑伯大叔看兒子傑夫不承認,而且那認真勁兒,像是真的,於是他拿出那個玉兔墜兒問:「這個玉兔墜兒是你的吧?」
    傑夫看到玉兔墜馬上有點驚訝地說:「是呀,怎麼會在您這兒?我說怎麼找不到了呢。」
    鮑伯大叔臉色一沉地說道:「這個玉兔墜就在黑孩的包里,如果你是清白的,那玉兔墜兒你怎麼解釋?」
   「那......那......那您這樣說,我沒法解釋。」傑夫在證據面前感到理虧。
    鮑伯大叔又氣憤地罵道:「你不務正業,從你18歲生日那天開始你就在外邊胡來!」
   「您別總用老眼光看我好不好?」傑夫說完又語氣很重地說:「那一次,讓您在太陽下光浴了,是我不對,但我都認錯一百次了,您就是抓住不放。過去我是貪玩,不懂事,玩遊戲,可是現在我多大了,我總會長大的!」
   「可是......可是你住口!與你無關,會把孩子送我這兒?」鮑伯大叔幾乎怒吼了!他皺巴巴地說:「傑夫啊,和我說實話吧,如果黑孩是你的孩子,這也是包家的后啊?!」
   「莫名奇妙!我怎麼說您才能相信?我說不是就是不是!如果您不信,那我就帶黑孩去做DNA親子鑒定?」傑夫說話的口氣開始生硬,由懷疑、不安變得憤慨。
    恰巧這個時候,鮑伯來了電話,他走到電腦桌前,拿起電話接聽是莉娜,他忙回答莉娜說,「在和傑夫談孩子的事呢」。對方說了句「那你們先聊」就撂了電話。
    傑夫不經意地看了一眼老爸鮑伯,猜想著那位關心黑孩的人。
    鮑伯大叔放下電話,想了想對傑夫說:「好,就算我相信你說的話,那這黑孩和玉兔墜兒在一起,可以肯定,與你包傑夫絕對有關係,而且有可能是很複雜的關係!」
    傑夫走到門前擺放的礦泉水處,取出一瓶打開仰頭喝起來,他不是口渴,而是一股火口乾。呵呵,一瓶水差不多喝完了,他回頭和老爸鮑伯說:「鬼知道是誰的孩子,把黑孩送給政府收養所吧?」
    鮑伯大叔愣了一下,他倒沒想過還可以將黑孩送政府撫養,他肯定兒子的說法,又有點擔憂地說:「送給政府倒可以,但不搞清楚這個黑女人為何一口咬定是你的孩子,我擔心還會出事?」
   「出事?」傑夫接一句,一仰頭把瓶里餘下的水喝完後轉頭接著說:「那......那就先養著,讓我好好想想,看看這個惡作劇的導演是哪個混蛋?」說完,他停了一下,一動不動。那緊皺眉頭的樣子,鮑伯知道他開始重視眼前發生的事了。
    傑夫的眼神,顯得迷茫而又深陷在一種可怕的變態遊戲之中。
    鮑伯呆怔地看著,嘴上不停地說:「這是什麼混蛋邏輯呀,多大的仇啊,幹嘛把黑孩送我這兒?」
    傑夫若有所思地說:「您先別急?因為您是我老爸嗎?」
   「你老爸......」鮑伯想說,「你老爸就該接受你在外胡搞亂來的孩子?」話還沒說完就被兒子傑夫一句「我好像知道是誰了」給打斷了。
    鮑伯擔心出大事,他馬上轉了話題說:「不管是誰,千萬不要激化,只要把黑孩抱走就行,別再出事,別弄出人命來!」
    傑夫用左手比劃了一下,意思是他要打電話。鮑伯大叔不語,轉頭看著黑孩緊皺眉頭。
    電話接通了,只聽傑夫用英語說,「你怎麼去水牛城了」?又說,「周末有時間嗎,出來坐一下?」可能是對方拒絕了,他就說,「那這樣好了,我開車去你那兒......噢,好嘞!」
    通完電話,傑夫看了下老爸,說了句「走拉」,便想離開。他走近妞妞,彎腰抱了下妞妞的頭,然後他從兜里掏出事先準備好的肉乾塞進妞妞嘴裡。他看妞妞享受著肉香的美餐,向妞妞擺擺手,直身向門外走去。
    傑夫走了,鮑伯大叔走過去看黑孩又感到怪怪的。這個黑孩沒睡覺,仍然是不哭不鬧。鮑伯和傑夫說話聲很大,黑孩都好像聽不到一樣,吮咂著嘴,瞪著眼睛看天棚。看著黑孩,鮑伯大叔犯愁了,驗證了他的猜測,兒子傑夫不認,不是包家的後人,如果按傑夫說的送給政府,萬一政府查出傑夫犯事了,那麻煩就大了!沒犯事,又何來黑孩呢?
   「不行!還是偷偷地把黑孩送走,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鮑伯開始犯糊塗了,他拿出那個竹筐開始做準備。

    整個午後,鮑伯坐在電腦桌前看著那個竹筐發獃。他大腦一片空白,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想啥。                      
  特殊的日子,黑夜總是來的很慢。
    晚飯後,鮑伯大叔從屋裡走到院子里,又從院子里走進屋,來來回回,多少次數他自己都記不清了。往常,他還在發獃的功夫夜幕就降臨了,可今天,這天色總是這麼亮。他納悶地喃喃自語:「這天兒,怎麼還不黑呢?」  
    晚上8點,天色暗下來了。鮑伯大叔在院中看著夜幕下各家門前的燈,心裡核計:三岔路口有一家門前的感應燈很亮呢,放黑孩時一定要小心些。他又看斜對面那家。那家門前總停一輛警車,沒準那家主人是警察。還有那家黑人的隔壁鄰居,像是個拳擊手,可別遇上他。鮑伯大叔在心裡念叨著,最後他提醒自己說,「為了安全,我還是帶上妞妞吧,讓妞妞保護我!」 
    車庫旁邊是放垃圾桶的地方,鮑伯大叔扔的有腐爛的水果生出了小蟲,感應燈一亮,小蟲就繞著燈光飛舞。這小蟲在追逐什麼呢?一圈一圈地繞著,不知道疲累。鮑伯大叔站在燈下,看這黑夜發獃。他在胡思亂想。這暗淡的黑夜讓他感覺有些孤獨。天空變得深邃,他的孤獨也在這黑夜裡升華成一種可怕的、無能為力的老人在掙扎。他在血脈種族倫理的支配下,正綻放著一種本能排他的私念。他在演繹著灰色人生中,最卑瑣的交易----那就是他自己的靈魂和受教於他信仰的血統驅使的規訓爭鬥后,得出的很不人道的結論:守著孤獨,把煩惱留給他人。當鮑伯做出了把黑孩送走的決定那一刻起,膽怯和不安充塞他整個心窩。那種苦澀,卻又帶著鬧心的煩躁,時刻侵襲著他。從那一刻開始,道德不再有意義;從那一刻開始,別再講什麼高尚的大道理。不是嗎,如果你是個純粹的人,你接收個來歷不明的黑孩試試?
    「可以行動了!」鮑伯大叔看四下無人,便做出了「行動」的決定。他進屋拿起小竹筐,把熟睡的黑孩放進筐里。他又拿起一條幹凈的浴巾,蓋在黑孩身上。然後,他一手拎起竹筐,一手拎起裝著黑孩用品帆布包。他喊一聲「妞妞」,妞妞會意地跟著他往外走。
    夜,好安靜,好美啊!瞧那星星,閃閃爍爍還眨著亮晶晶的眼睛。那一雙雙的眼睛,不是在盯視著鮑伯大叔和黑孩,還有忠實的英國鬥牛犬妞妞,而是在不知疲倦地裝點著人類這個漆黑而又浪漫的夜晚,再看如水的月光,姣美而又毫無遮攔地傾瀉而下,就為今晚,更為鮑伯大叔的忐忑。那朦朧的月色,彷彿是天仙女臉上若隱若現的面紗,不揭開,悄悄地看。為了這個寂靜的夜色增添一份得未曾有的美,和驗證人類獨有的醜態。
    鮑伯大叔拎著筐里的黑孩小心地走著,妞妞跟在後邊。在快到三岔路口時,一輛警車開過來了。鮑伯大叔抬頭一看,是斜對面那家警官回家。鮑伯大叔頓時嚇壞了,他心裡想,「怎麼會這麼巧呢?」他喊聲「妞妞」往回走。回到自家院,他放下竹筐,停住一看,那警官進屋沒有2分鐘就出來開著警車走了。鮑伯大叔又喊了聲「妞妞」后,拎起竹筐繼續行動。當他走到三岔路口時,那黑人家隔壁鄰居出來了。一個又高又膀又壯的白種男人出來送客。鮑伯大叔嚇懵了,忙喊著「妞妞」又往回走。妞妞不知情,仰頭瞅主人「汪汪」兩聲,意思是說,「主人啊,你幹嘛嗎?您究竟想去哪兒?」鮑伯大叔回頭「喝」聲道:「別叫!」
    鮑伯大叔回到自家院,他放下竹筐和帆布包,蹲下,嗓子里噓噓地直喘氣。妞妞在一邊坐立。鮑伯大叔心想,剛才還挺平靜的,怎麼一會兒的功夫這麼多事呢。怕誰來誰?他直起身,看三岔路口處平靜了,他又想行動,可這時黑孩「哇」地一聲哭了。
    夜未深,卻安靜。黑孩的哭聲劃破了夜空。鮑伯大叔嚇得像賊一樣到處看看,慌張張地趕忙拎起黑孩和包,喊著妞妞回屋。進屋后,鮑伯大叔給黑孩換了尿不濕,知道黑孩餓了,又稀釋奶粉給黑孩吮咂。黑孩吃飽了,又睡了。鮑伯大叔坐下想了會兒,覺得還得做這事。他把黑孩又放進竹筐里蓋好,喊著妞妞準備往外走。
    這一路很安靜,鮑伯大叔走到那家黑人門口,他把竹筐和帆布包往門前一放,也不管妞妞,轉身就往家小跑。妞妞一看主人扔下了黑孩跑了,牠不知為何,站立想了下,走過去用嘴叼起竹筐就往家跑。鮑伯大叔跑進自家院坐地喘著粗氣,正在慌裡慌張的東張西望,而且還有些後悔,甚至自責不該做這樣的事,猛然間,他看到妞妞把竹筐放到他跟前又跑走去叼那個帆布包。鮑伯大叔看著竹筐里的黑孩傻乎乎地說:「我想送你歸族都送不出去呀?」
    這時,妞妞又叼著黑孩用的帆布包回來了。牠把帆布包往主人面前一放,叫著「嗷,嗷嗷!」妞妞的意思是說,「主人,那地方不是咱家,你把黑孩放那兒,黑孩會死的!」
    鮑伯大叔有氣無力地坐在地上對妞妞說:「你多管閑事,可我怎麼撫養這個黑孩呢......」
    妞妞「汪汪」兩聲,湊近黑孩嗅著。那愛搭不理的勁兒,好像在說:「這可不是我妞妞管的事,我只做個守衛者!」
    一輛警車又從鮑伯家的門前駛過,可能又是那位鄰居警官。鮑伯大叔看到警車的瞬間,一種從來就沒有過的后怕在他的腦中驚現,腦中冒出的那個會說話的幽靈,被警車嚇得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鮑伯他很無助地把妞妞摟進懷裡,撫摸著妞妞的頭輕聲地念叨:「你是對的,和你相比,我的品格有缺陷啊!」
    是啊,妞妞都知道黑孩放在一個陌生無人的地方會死,可鮑伯卻想不到那家人一晚上不出門的萬一!鮑伯在譴責自己,他的內心掀動著善與惡的浪潮對撞,他在問自己:你這德行竟然嘲笑阿芙拉?那女人不過是把買來的物品退掉,只不過利用了人脈關係,如果你認為她這種行為違反社會公德,更多人像她那樣做勢必成為社會問題,那你可以不幫她退換。可你呢?無視一個生命,這種行為更可惡,是喪失良知和人性的敗壞!如果用文字來形容,那就是:缺德、自私、虛偽、粗俗、羞恥、狠心、骯髒、昧心和墮落你懂嗎?
    鮑伯大叔坐在地上抱著妞妞看著在筐里仍然熟睡的黑孩,兩行豆大的淚珠滾落下來。
    他在心裡向黑孩懊悔地說:「我錯了,不管怎樣,既然你來到我家,哪怕一天,我都有責任看護好你!」   
    一切都歸於平靜了,這位還不算老的鮑伯大叔,不需要再去牽強地理解深邃的天空了,還有讀不懂的如水的月光,看不見的在三維或四維里跳躍的粒子。他守著竹筐里的黑孩,靜靜地看著院外那一座座房屋。迷離的夜,找回了一個迷失的鮑伯大叔。星河交錯的流出了一個又一個失魂落魄的星體身影,三三兩兩,匆匆而過的流星雨,不知道下一秒將會迷失在何方?街燈拉長了夜行人匆忙的腳步,在寂靜的夜空中,獨有清醒后的鮑伯大叔,抱著可愛的妞妞,那含淚慈善的眼光,格外的分明,格外地溫暖。
    突然,鮑伯大叔的手機鈴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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