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塔利班佔領阿富汗一周年」談對社會的改良型變革

今天是塔利班執掌阿富汗一周年。自從美軍開始從阿富汗撤軍后，塔利班便開始發動對阿富汗伊斯蘭共和國的進攻，短短11天之後，塔利班便重新控制了整個國家，於2021年8月15日，進入首都喀布爾，宣告了阿富汗伊斯蘭共和國的終結！

  那麼為什麼以西方國家支持建立的阿富汗伊斯蘭共和國如此不堪，社會制度改良變革到底需要什麼條件？為什麼有些國家實現了民主化，而很多國家卻無法做到？

  從阿富汗伊斯蘭共和國的失敗來看，主要原因在於以下幾個方面：

  阿富汗總統加尼在2021年8月15日秘密逃離阿富汗，並且攜帶了大量現金，據阿富汗駐塔吉克大使館稱，加尼攜帶的資金多達1.69億美元。

  此外，阿富汗各省的領導也毫無鬥志，比如阿富汗第四大城市馬扎里沙里夫，和楠格哈爾省省會城市賈拉拉巴德主動投降，塔利班在未開一槍的情況下，即佔領了兩省。

  反觀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誓不撤退，堅守基輔。這種行為不但鼓舞了民眾的士氣，也穩定了軍心，隨後不久，烏克蘭便重新奪回首都基輔。

  阿富汗的腐敗超乎人們想象。據《紐約時報》報道，美國從2002年至2021年間援助給阿富汗的重建資金中，只有12%真正落到阿富汗政府手裡。

  而其他的錢，一部分落入了阿富汗的商人手中，一部分落入了政府機構的高官口袋，還有一部分落入了美國的國防承包商手上。

  從阿富汗政府的重建開始，很多戰爭時期的軍閥搖身一變，便成為政府和軍隊的高官，美國的重建資金，很多則流向了這些高官個人的錢包。

  比如軍閥出身的古爾·阿迦·謝爾扎伊，曾擔任阿富汗坎大哈省的省長，之後改任阿富汗邊境和部落事務部長，而他的家族則承包了坎大哈美軍基地的物資供應，其弟弟則控制著坎大哈的機場。

  2008年的另一項研究表明，40%撥付給阿富汗的資金花費在雇傭顧問等各類機構上，有些為美軍提供顧問的企業僅僅只有一名僱員，而許多美軍的國防承包商同時擁有美國政府背景。

  根據調研，2011-12年，阿富汗生活在國家貧窮線以下的人口比例為38%，而到2017年，則有超過54%的人生活在國家貧窮線之下。以2017年1月1日匯率換算，相當於每人每月不到31美元。

  就業崗位稀缺，就業率極低。根據阿富汗國家統計和信息管理局的數據，2020年，阿富汗的失業率高達20.8%。

  民眾缺乏賴以生存的經濟來源，於是大面積種植鴉片。根據聯合國毒品和犯罪問題辦公室（UNODC）的數據，阿富汗鴉片產量佔全球供應量的80%以上。

  從以上數據可以看出，民眾從阿富汗的重建項目中獲益並不多，因此對國家的支持和擁護也不足。

  塔利班武裝一直是阿富汗政府最大的威脅，而國家自身實力欠缺，財政支出中一半以上需要依靠國外援助，並且阿富汗的國防仍然主要依靠美軍等國外軍隊。

  此外，再加上凝聚力不足，民眾支持度較低，在外敵的入侵之下，一擊即潰！

  社會制度的改良型變革需要三個條件：

  這在發生變革的社會中是普遍現象，英國能首先實現君主立憲，是因為教會權力已經非常強大，而貴族也成為英王最主要的反對力量；

  蘇聯解體是因為解體前期，聯盟中各個國家的力量已經超過蘇聯中央的力量，而且外部也有強大的西方力量制衡；

  台灣的政治改革，是因為三股力量給國民黨極大的壓力，一是島內有非常積極的黨外反對力量，二是美國對獨裁的國民黨支持度降低，三是大陸改革開放的施壓。

  而反觀阿富汗，其權力毫無制衡可言，是一個中心塌陷，周遭強權林立的結構。

  阿富汗的政府的外部有三股強大權力，塔利班武裝，以美國為核心的北約，以及阿富汗當地的各方軍閥。

  而阿富汗政府，則既無能又無力，絲毫無法與周遭抗衡，因此美軍一撤，就失去平衡，結構就塌陷了。

  這點也相當重要，縱然推動變革需要權力制衡，但是如果沒有英明的領袖主持變革，變革也不可能發生。

  比如《大憲章》的推行是因為年幼的亨利三世無力主持朝政，而由攝政的王室大臣們推動；而蘇聯解體是因為戈爾巴喬夫的力主；台灣變革則是因為蔣經國的主動變革。

  而如果沒有英明的領袖主持，則比如《大憲章》第一次推行的失敗，英王約翰簽署《大憲章》后又廢除，導致內戰爆發，而英王約翰也病死；

  失敗的戊戌變法，則因慈禧太后的態度變更，而光緒皇帝又軟弱無能，導致變革終止，參與者被清算；

  而伊朗的伊斯蘭革命更是凸顯了錯誤領袖的危害。1979年上台的霍梅尼，在伊朗推行伊斯蘭化，建立了政教合一的國家，使伊朗由開放走向獨裁，經濟與民生之後數十年每況愈下。

  看看奧古斯都屋大維是怎樣在羅馬的一片混亂中建立具有凝聚力的帝國的：力排眾議，主動棄武，回歸傳統，尊重規則。一系列行動，為羅馬帝國開創了200多年的輝煌。

  這是只有英明的領袖可以創造的成就，但阿富汗並沒有這樣的一位領袖。

  阿富汗的總統加尼，甚至與劉璋這樣懦弱多疑的君主比起來，都要判若雲泥。劉璋好歹是因為「無恩德以加百姓」，不願百姓遭遇戰亂之禍而開城投降；阿富汗總統加尼，卻偷偷運了幾車美金捲款跑路。

  有如此領袖，阿富汗如何能成功改革？

  這點是所有變革中最難實現的，也因此很多國家的變革最終都失敗了！

  比如北洋政府的失敗，這本是中國建立自由民主國家的最好機會，可惜民眾教化不足，北洋政府也只能畸形地運行，最終民心盡失，隨後開啟了中國100年的獨裁統治時期。

  而阿富汗也同樣如此。根據CAREC的研究，2020年，阿富汗成人識字率僅為36.1%；女性識字率則更低，僅有21.7%。而2020年的中學入學率僅僅為39.9%。在世界銀行2016-2019年的有可用數據的172個國家中，排在倒數的30個國家之中。

  如此低的教育水平，再加上長期受到極端伊斯蘭主義的影響，阿富汗的民眾教化絕對不足以支撐國家的民主化改革。

  綜此而論，阿富汗的失敗是必然的！

  我認為美國在阿富汗的重建中，過於關注對恐怖主義的打擊；在重建過程中，又提供了過多可以漁利的空間。因此，參與重建的人，目標僅僅只是關注於牟利。

  而在教育方面的投資卻過少！導致重建的二十年之後，整個國家的識字率還不足40%。

  如果投入的兩萬億美金能拿出20%，即4000億美金，去支持教育，給接受教育的人以現金補助，並給每一位通過不同階段教育考試的人發獎金，不出10年，至少也能培養出80%的識字人口。

  要知道，阿富汗目前的總人口也才3千多萬，每個人獎勵500美元，每年也才需要150億。要知道，阿富汗一般人口的月收入不足31美元，而500美元都遠超過其年收入，對這些人的吸引力絕對足夠高。

  再比如給通過高中教育的獎勵5千美金，通過大學教育的獎勵2萬美金等，這既能鼓勵民眾積極學習，又能給畢業的民眾以經商或從業的啟動資金。

  我們反觀日本在戰後的去軍事化改革，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點，是日本教育已經實現現代化，其國民教育水平已經遠高於世界大多數國家，識字率已經高於95%；日本甚至在1886年就已經規定了小學教育的義務制。

  這點，是日本改革成功最重要的條件，但卻是日本自身構建的，並非是改革的舉措。因此，也極其容易被忽略。

  此外，日本改革的領導者中，外有二戰名將麥克阿瑟，內有明治天皇。二人積極促成了日本對《和平憲法》的簽署，國家也迅速轉向去軍事化。

  而日本的成功經驗，卻並未能幫助到美國在阿富汗的改革。

  不知道，美國是否能從阿富汗的失敗中吸取教訓。

  但是美國如今的政客們，卻充斥著逐利者，缺乏對關注人類未來的理想追求。不論是拜登，還是川普，無一不在掌權之時以公謀私。

  而真正能從失敗中汲取教訓的人，則是那些理想的實幹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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