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他們可以辱華,我為何卻不能進教科書呢?

作者:laogu53  於 2022-5-27 21:54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熱點雜談

關鍵詞:顧曉軍

他們可以辱華,我為何卻不能進教科書呢?

 

    ——隨筆·四千七百二十

 

  小妖在顧粉團里說,「人教版插畫火了……顧老如果開抖音,會怎麼樣」。

  如是,我擺渡了「人教版插畫」,第一頁就有「人教版插圖事件,為了我們的孩子,這事必須『上綱上線』」、「人教版數學教材插圖引發爭議,紋身、軟色情層出不窮,審美堪」等。

  一一打開看后,我啥也不想說,腦子裡只問自己:他們可以辱華,我為何卻不能進教科書呢?

  我的短篇小說〈太陽地〉,1986年發表后;1987年,入選《小說選刊》第一期,入選《1986年全國兒童短篇小說選》……拍成電視劇(上下集)之後,又於1991年獲第12界全國電視劇「飛天獎」等等。

  讀過〈太陽地〉的人,都說極美,適合進課本,且有不少人給教育部寫信、推薦;然而,從未得到過任何迴音。

  今見辱華的東西反而能在教材里蹲了這麼多年,實在不服氣,特重發於下,請大家評評理吧。

 

              顧曉軍 2022-5-27

 

太陽地

 

    ——顧曉軍小說·之一(一卷:太陽地)

 

  太陽,沒有輪廓;燃燒成燦爛的一片,輝煌、且耀目。

  太陽光,猛揉草地不止;竟將綠色草,揉成一簇簇藍色的火苗。

  沼澤湖灸痛了,默然無聲,任郁苦與微香抖抖地飄升;似草地上一隻只美麗的眼睛,沉積著無數憂傷的故事。古老,又新鮮。

  起微微一絲細風,卻吹不起沼澤里那綠水半點漣漪。於是,焐熱的草地上,便有了些絕望的寂寞。

  遠處,有小小一個黑點,在漸漸放大、慢慢移來。

  小黑點的後面,歪歪斜斜地迤邐著兩行微微淺淺的腳印。足印淺淺,自然斟入的陽光也就淺淺。

  但,此時的草地,畢竟有了些生氣。

  小黑點終於放大、終於移近,且顯現出了輪廓。

  那草灰色的衣裳黯然,似有意作鋥亮的銅號的陪襯。銅號一晃一晃,將束射的陽光反彈出去一片,似散射的亂箭。

  金子般的號上,系紅綢一穗;悠悠中,劈嚦嚦如燃燒。這樣,便又燒去了草地上好些絕望。

  不斷移動、不斷放大,方才看清那草灰色的衣裳,竟是一套軍裝。而撐起這套軍裝的,卻還是個孩子。

  許是餓乏了的緣故,那八角帽下的小臉,很瘦很黃,且臟。

  東張張,又西望望。孩子顯得很大很大的眼球,似要跌落出來。自然,他是在搜尋著什麼。

  而地上,只有五顏六色的花、與草、與他自己很短很短的影子。

  抑或是失望、抑或是疲憊,孩子一屁股坐下來歇憩。兩腿叉開,一雙穿草鞋的腳,倒不小。

  他自近向遠,將目光推移,依然仔仔細細地搜尋。

  四周,只有各色花,一盞、又一盞……如詩如歌地燦爛!

  能果腹的野菜,是很難尋得到了。草地雖大,但已經篦了幾遍。單他記得,就來回走了兩遭,如今才又折回來。

  天涯里,似有人聲;而他,不曾聽得,只痴痴地撫心愛的銅號,想那清水煮野菜的滋味。

  爸爸是能幹的。雖無油缺鹽,卻也能將那一棵棵飄在沸水裡的野菜,做得很香、很香。

  孩子餓極了,便覺得那湯似山珍;自然,他並不知道山珍是何味。

  而他的爸爸,又總是只呷上一口,便端了來,倒給兒子。爸爸淡淡地一笑,慈眉如殘月。

  於默想中,一線涎流了出來。

  「饞蟲!」一朵淺淺的笑,凄然地開。

  孩子站了起來,彎腰去拾銅號;撫凈了灰塵,仰頭看一看天,又在太陽地里走。眼睛,依然睜得老大老大;目光,掃去掃來。

  沼澤湖,截斷了花路。

  他才覺著了渴,便蹲下去……凝眸一看,只見那水如七彩雲霞。紅的,似一汪桃花汁;綠的,像一泓翡翠液……似融,又不融;卻很醇,像酒。

  他推目向遠,又見一片片油花花泊定,形同羅綺;舔了舔唇,他杵著膝蓋直立起來。

  欲去時,才發現身邊長著一圈五色的毒菌。

  「這漂亮卻害人的東西!」

  他撒出一股子尿,去擊。看大珠小珠跳起,又濺落;一溝白沫滋滋地叫著,歡歡地流去。

  寂寞中,有了歌聲;死水裡,也有了漣漪。他,陡然有了些快意。

  咦!

  眼睛里,跳進了無數星星;確切的說,是一片燦爛!

  偶爾抬頭舉目,他便看見那璀璨如金子的一片。

  不遠處,金黃金黃似葡萄般大小的野果子,一簇串一簇串地在草墩上、在花叢中,招他。

  其時,孩子便想到了爸爸高興的樣子。

  也是,原來爸爸領著好多好多的人馬,而今只管十幾個人的肚子了。爸爸心急的,他怎麼能不心急?

  爸爸去找野菜,叫他也遠遠地去找;自然,是要多多的。「去,聽話,帶上你的小銅號。」

  孩子自然高興,也奇怪。平時,爸爸是不准我走遠的,尤其是一個人;而今天,卻不同了。

  這,說明我已經長大了。孩子,凄然地一笑。

  長大了的孩子,便知道要替大人分擔些什麼。他,自然也知道;望著那葡萄似的金黃金黃的野果子,心裡很甜很甜。

  「賊滑!」孩子跳到一個草墩上,顫顫地閃忽了幾下,在綠草上立穩。

  軟軟的,像踩在一團忽忽悠悠的棉垛子上;心,別別地跳。

  沼澤湖裡的這些個草墩,大多是草根與泥炭合成的。踩上去,就像是踩著了陷阱;或許,一腳就下去了,且無聲無息。

  能管十幾個人的一天呢!爸爸肯定敢上!

  他想。爸爸敢上的,我也一定要敢上。人小、身子輕,不會有事的;且是用力地跳,輕輕地踩,會有什麼事呢?

  像蛤蟆似地鞠著,一躍、一躍地……他竟靠近了去。

  居然,如他的想象——平安無事,上了人間仙島;不,是花果山!

  這回,爸爸可要高興了。他,似乎已經做成了一件大事。

  我,真的是已經長大了,也會像爸爸一樣的。他沒捨得往嘴裡放一顆,先去脫上衣,準備盛果子。

  真叫人高興死了!他,極小心地忙著,心裡比吃了果子還甜。

  金子般的銅號,滾了起來;這,無疑是要去抓的。

  不好!可已經來不及了。他一腳踏空,「撲通」掉進了沼澤。

  臭水,狂笑著沒到了腰間;淤泥,張大嘴咬住了雙腿。

  嗨,你放!你,放不放?……掙扎著、撲騰著,大口大口地喘氣;他,呼吸漸漸困難……且,越來越難。

  完了!他將抓到手的銅號,趕緊舉過頭頂。

  「真見鬼了!」

  在粘膩膩的淤泥中,他的腳竟踩到了一個圓圓硬硬的東西,像是個死人的骷髏頭。

  還有救!他拚命地去扒草墩,將手指嵌進蒲草的根須里。

  終於,穩住了身子,且不再下沉。

  就這麼立著?自然不!將身子提起一點點。但,兩腿卻不能動。淤泥怎麼也不肯放他去。

  一次、二次、三次……徒勞!

  只有手指扒拉下來的草根,在漸漸地增多,慢慢地覆蓋了身邊那已渾如黑牛乳的水面。

  力氣,也似那蒲草的根,一點一點地被扯碎,一點一點地飄在水面上,隨那一輪一輪的漣漪漾開去。

  無計可使。且,腳底下的鬼頭,竟躲躲閃閃,有恃無恐。不如立著。

  吹我,你吹我啊!你爸爸聽見我的聲音,一定會來救你的。

  陽光,在銅號上炸開……銅號,這麼對他說。

  爸爸多好啊!這時,他才好像明白:爸爸,為什麼總是要他把銅號帶在身邊。

  將銅號貼近嘴唇,他用胳膊肘杵著草墩。

  吹集合號?可,爸爸是不準隨便吹它的啊!他想,爸爸是一定會找來的。我不吹號,他也會找來。爸爸自有爸爸的辦法。

  他,發現自己所在的沼澤,地勢並不低;順著茂盛的烏拉苔草的地平線,在五顏六色的野花的頸間,能望出去好遠、好遠。

  大草地,實在是太美了!就像是我們的中國……所以,小鬼子要眼饞。

  孩子想,爸爸說得多好!

  但,這一灘灘污泥濁水與那一簇簇漂亮卻害人的東西呢?像什麼?自然是反動派、賣國賊!孩子,這麼想。

  他,獨自,在沼澤中、在死水裡。

  太陽光,將淤泥中微苦郁臭的氣息,一絲一絲地抽出來,又一團一團地往他的鼻孔里塞。

  他,又覺出餓來了。

  但,那金子般誘人的野果子,是夠也夠不著的了。剛才,怎麼就沒有先吃它幾粒?真後悔!

  孩子,畢竟是孩子。

  活著,多好啊!

  清澈如洗的藍天上,有一隻雄鷹在盤旋。

  它,側身斜翅,一圈、一圈地往上升……直到成了小小的黑點一個,直到一個小小的黑點也不讓人看見。

  許久、許久……他,才收回目光,去望自己的銅號。

  銅號依然鋥亮,只是穗子濕了;但,紅綢越發彤紅,真的似火了。

  他有了點力氣,便用胳膊肘杵著草墩,將胳膊構成三角形,把銅號移到眼前,對準太陽望去。

  太陽光,從喇叭口聚攏來;似千萬支金箭,直射他的瞳仁。那金箭,就像射在玻璃球上;而後,再彈起。

  他,頓覺昏眩,趕緊閉上了雙目。

  許久、許久……眼前,卻不是黑暗一片;而是一片燦爛的金花,在開放、在閃爍,絢麗非常。

  過了好一會,金花才漸漸凋謝。

  睜開眼睛,去看世界;世界,卻是依然一片……他,陡然有了些恐怖;四周,也是一種絕望的死寂。

  不能,決不能就這麼沉淪……必須,必須打破這寂靜、這死一般的寂靜!

  吹號?吹!

  把銅號對準嘴巴。胸悶、氣緊,他憋足了力氣,腮幫子鼓脹得通紅通紅;這,才迸出一串號音:

  「噠……噠……」

  號音,遠去。

  遠方,有「叭」地一聲槍響,撕破草地上的沉寂,像是回應他凄然的號音。那槍聲,也很凄然;隱約中,還有慘然的呼喊。

  「秋子——」

  那呼喊,像是從正在沉陷的胸腔里擠出來。這是爸爸的聲音。爸爸也在沉陷?

  「爸爸——」他,發出撕心裂肺地呼喊。

  號聲——

  槍聲——

  「秋子——」

  「爸爸——」

  沉陷了。一切聲音,都在死寂的草地上沉陷了。

  「爸、爸!爸——爸——」童稚的呼喊,再一次在死寂的沼澤里發出,在天底下放大。

  他一衝動,平衡打破了。

  腳底下的骷髏頭,也不知躲到了哪裡去。糊狀的淤泥,突然變得異常的有力;像一個蠻漢子,在下面抱住了他的雙腿,死勁地往底下拽。

  薄薄一層死水,居然也咆哮起來,似狂濤要覆沒他。

  他,還想喊,還想呼喚爸爸。但,沒有來得及出聲。一串咕嚕嚕作響的水泡,冒了上來……小鬼,捉住了他。

  不能讓它跟我一道沉沒!銅號,劃出一道金色弧,從他的手中飛出。

  死水如沸,翻騰了許久;漪淪如波,漾漾了許久。

  然,那銅號,卻沒有沉沒。

  紅穗依然如火,劈嚦嚦如燃燒!

  銅號,倒立著,似一朵黃玫瑰怒放,在沼澤上。

 

              原載《小說選刊》1987年第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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