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大學中的悲催蟻族(小結局)

       （再再狗尾續貂，向前作者致敬，也像奮戰在北美第一線的PhD及Postdoc們致敬，無論我們多苦多累，至少我們還有遠在大洋那一邊關心我們，想著我們，愛著我們的人。即便屌絲永遠不能逆襲， 女神也會變成女神經病，至少我們曾今奮鬥過，在我們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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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張和小紅各自轉租了自己的apartment，租下了一個離capums很遠但是離實驗室很近的townhouse的一間，房東是個中國人，在鎮子上開中餐館，為了逃避衛生監督員的不邀而至又秉承著破家值萬貫的傳統思想，把餐館里的零七八碎都紛紛挪到了living room。不過戀愛中的青年男女沉浸在愛情中時，總是能夠自動忽略廚房裡的小強，衛生間里的螞蟻，屋子裡的中餐館人間煙火味，半夜黑人的party音樂。。。。而只想著你是風兒我是沙，風風雨雨走天涯的。 譬如說現在，老張看見小紅晾在衛生間的victoria』s secret的時候，心裡還是咯噔一下，暗爽老子的人生終於圓滿了。而小紅看見老張周末half-naked著洗那輛12萬milage的卡羅拉時隱約可見的近半個月去gym work out出的胸肌萌芽的時候，也會隱隱從心裡滲透出一絲其他女PhD以及女postdoc早已喪失的小女人情懷。

       日子也就這樣一天天藍天白雲波瀾不驚的過著，老張也總是查一查自己的BOA賬戶，盤算著Thanksgiving的時候去mall里買個有discount的求婚鑽戒然後完成自己的人生大事。「可不能買800多刀的那種」老張心裡想，「前兩天一男的花800刀買訂婚戒指，結果被女朋友爆到了北美極品爆料」。

       老張不窮，博士后的工資一年稅後大概4萬，老張每個月自己就花600，所以老張又想，一旦小紅答應了自己的求婚就把這兩三年攢下的幾萬美金都給小紅管，因為在老張家裡，他媽就是一直管錢的。 周末的時候老張會帶著小紅以及去年thanksgiving在Amazon上搶到的983刀的Mac. pro去吃buffet，從上午一直吃到下午，一個人9.99，找個靠窗的座位順帶處理一下上個星期的實驗數據。下周的組會輪老張做report。老張的老闆最近總是不滿足老張的工作效率威脅要fire掉他，看著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老闆，老張只能恨著把牙咬碎了再和著血吞，心裡想著什麼時候搞一篇nature出來扔在他老闆臉上，說「who is stupid now？」

       老張忙前忙后的搶小龍蝦的時候，小紅用pro上facebook，突然彈出了一個新的notification，原來是自己的ex Tom把狀態從single又改成了in relationship。女主角是今年秋季才來的90后女孩，學Asian Study的小倩。小紅依稀記得小倩剛來時引發的騷動，剛來第一天就在新生群里發了一張美圖秀秀照片，放肆得露著坑爹大白腿和C Cup。引發學校大批WSN不勝唏噓，動也不敢動，也不敢抱著你，悻悻然如阿Q見到小尼姑一般，嗤鼻到「小騷蹄子」，然後想著下午走的時候得多在實驗室衛生間偷點手紙回去了。小紅也不明白學生物的TOM怎麼能認識學Asian Study的小倩。

       其實小紅不知道，TOM是典型的美國WSN，專挑周五下去去學校的global center組織的International students的coffee time碰運氣。只不過這次他運氣夠好，碰上了小倩。 「一個中國人，跑到美國來學Asian study……切」每當小紅看著年輕妹子們的晶瑩剔透而自己臉上怎麼彈彈彈也彈不走的小細紋黃褐斑的時候，就會拿自己是做science的新女性來勸慰自己，幻想著有一天自己的半身像被掛在高中教室的走廊上，像居里夫人一樣。

       Facebook傷了心，小紅又打開了北美省錢快報，這總是一個能帶給她歡樂的網站。果然，小紅看見了9.99去宜家把小龍蝦吃到飽的deal，趕緊買了下來，告訴了老張。此時的老張，心裡油然而生一股過日子的幸福感，想著老子一定要買一個1000刀以上的鑽戒來求婚才可以了。

       於是下一個星期日，老張小紅去宜家吃小龍蝦。讓小紅想不到的是，卻在這裡遇見了Tom和小倩。穿了高跟鞋的小倩比TOM還高一點點，Levis的牛仔熱褲剛好遮住上半個屁股，上身是一件款式簡單的純白色緊身小弔帶背心。小紅低頭看了看自己上次在outlet買的CK的黑裙子，很想轉身走開。四個人見面，三個人尷尬，只有小倩一直對著老張放電，老張羞澀的低下了頭，給小紅說帶來的在家搗好的蒜泥忘車裡了，我去拿。

       小倩也開始東逛西逛。Tom對小紅說」Hey，you look great」. 小紅說」you too. And your girl friend is cute.」 Tom卻說」 She is OK and I miss you」. 小紅這才抬頭仔細看了看TOM，對上了他的藍眼睛，突然無比想念這雙藍眼睛，不過前提是忽略臉上的痤瘡以及太過濃烈的不知用來cover什麼的deodorant的味道。

       那天的小龍蝦吃得很尷尬，老張一如既往得傻樂著，小紅的手機里不斷有Tom發來的message訴說自己新戀情的痛苦。諸如小倩太張揚啦，去麥當勞點可樂卻大聲說要cock很丟人啦；什麼本來自己周日要在實驗室幹活結果非得陪小倩去迪士尼擠得要死，兩百塊錢門票排一天隊啦；什麼小倩喜歡在facebook發各種吻照半裸照炫富照啦；還有小倩自詡喜歡西方藝術和藝術家JUSTIN Bieber以及Tolyar Swift啦….順便緬懷了一下小紅的溫婉賢德，知書達理。最後說」Dear hong, Now I know, she is really not my type and I so regret that I lost you」。

       小紅心裡滿滿蜿蜒著一種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的情懷，近30年來，頭一次兩個男人同時對她示好讓她有些不知所措的小驚喜了起來。小紅知道老張的好，卻忍不住懷念起TOM，老張是個好男人，可是不夠sweet，老張永遠叫小紅小紅，而TOM卻darling, honey，sweetheart，baby，pumpkin pie，princess不停換；老張kiss的時候只會一種基本款稍微passionate一點就搞得小紅滿臉口水而tom的kiss卻總是纏綿輕柔而有力又熱情……其實小紅沒想明白，老張31了才開始親第一個姑娘而tom可能13就開始練習了。這個又不是發nature，沒那麼難，練一練，就好了。

       就這麼一直糾結著，轉眼到了冬天。這一天老張很雞動，兜里那2000刀的鑽戒的盒子都快被他捏破了。老張特意找了一個有bar的餐廳，提前半個月就訂好了位置。老張本來還想請一個小提琴手搞點小情調的，不過想想買戒指花了兩千，這頓飯怎麼說也得100，還是算了吧。老張也想過把戒指藏在蛋糕里或者放在香檳里，不過他總是不放心把戒指給別人。這一天，老張早早的關了儀器，在老闆的白眼裡在下午六點半就離開了實驗室，接了小紅去餐廳。小紅好像猜到了老張要幹什麼，她也覺得很不安，想想今天又什麼有用的數據都沒做出來，還不小心pump掉了一半5000美金一瓶的spike，再想想最近自己笑的時候好像只有跟TOM發簡訊的時候， 再想想跟老張合住的有中餐館味的房子，屋子裡壞掉的頂燈滴答漏水的廚房。在老張拿出戒指單膝跪地的時候，小紅彷彿看到了自己暗無天日的未來而只想要逃離這一切。小紅也不記得自己跟老張說了什麼，估計也就是你是個好人可是我還沒準備好之類的，就慌忙走掉了。

       老張覺得自己從來沒這麼窩囊過，從前被妹子耍的時候沒有，被老闆冷嘲熱諷的時候沒有，被國內飛黃騰達的同學奚落的時候沒有。他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自己一直感覺如此穩定的感情卻以自己的求婚告終。老張喝光了點來增加情調的一瓶紅酒，叫來waiter付了帳，謝絕了waiter要幫他CALL A CAB的好意暈暈乎乎開車回到了家。

       老張睡了三天，生平第一次，老張豁出去了，不管還在heat plate上的樣品，不用一聽見郵件提示就開Outlook,甚至錯過了要做presentation的組會。第三天，老張的媽媽給老張打了個電話，一如既往得說了說家常還要老張照顧好自己既要好好學習又要兼顧個人生活。平時老張聽這些話都煩死了，這次卻死死拽著床角不讓自己哭出來。老張想著千里之外的雙親，想想大丈夫何患無妻，掙扎著起了床，扔掉了衛生間里小紅忘記收走的victoria』s secret基本款，打開電腦想著怎麼裝裝孫子給老闆解釋自己的消失。

       叮叮叮叮，一打開電腦，收件箱提示就響個不停，老張沒有想到，這些叮叮聲，改變了他的命。 老張的paper被nature accept了，而且reviewer評價很高，一些小問題，不用怎麼大改。而其中的一個reviewer是國內一科研機構外聘的千人計劃學者，看了他這篇paper為老張在他國內的實驗室提供了一個很不錯的position以及funding。老張覺得自己像做了一場夢，他到了實驗室，沒有把paper扔到老闆臉上，而是頗有些相逢一笑泯恩仇的豪情。

       收拾了東西，定了回國機票，把車當做gift送給了一個剛來的師弟，師弟請老張去吃buffet，問老張怎麼能把科研搞得如此牛逼，佩服佩服。老張乾笑了兩聲，說，牛逼嗎，不牛逼。 老張回國的時候把給小紅買的鑽戒送給了自己的媽媽，看見老媽一張臉笑得像菊花一樣，老張突然覺得那個冬天的晚上小紅沒有說yes其實是幫了自己一個大忙。老張在家呆了幾天就去了北京，開始了自己的新生活。

       作為發了nature回國有北美PhD學位及博士后經歷的青年學者，老張在新實驗室的地位不言而喻。老張突然覺得在這個厚德載霧自強不吸的城市裡堵車也是那麼的幸福。老張單位的大媽大姐更是熱心得給老張介紹各色姑娘，生怕老張這個搶手貨花落人家。老張實驗室的女小碩女小博也常常來找老張問問題，找完之後請老張吃吃飯逛逛公園啥的。老張暗自感嘆自己像一個暴發戶，面對著突如而來的幸福卻有些不知所措。

        老張晚上回了家，打開許久不上的QQ，意外發現了一條跳動的消息，老張打開消息，小紅說「我把一件victoria』s secret忘在了家裡，我能回去拿嗎？你還好嗎？」老張看了看日期，正是自己回國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