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most dramatic shift ever

交班還沒完，就被director叫去休息室開會，工作以來第一次遇到，一頭霧水的進了休息室，director說一個同事估計不行了，我聽名字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後來才想起是我的一個白班同事，她很年輕的，上班安排非常的intensive， 屬於那種我認為是work hard, play harder 的那種，一連工作6天然後連休8天的那種。她怎麼會不行了呢，一腦子的疑問都忘了哭了。我很尷尬的站在那看著別人不同的哭相，只好以發出不停吸鼻子的聲音來掩飾自己，還好我可能鼻炎犯了。鬱悶的是夜班交班的護士哭的最凶，我只好留在那繼續安慰她。慢慢才弄明白，原來不行的這個同事開槍自殺被送進急救室，不過學醫的想自殺很難不成功的，她直接對著腦袋開的，聽說是和老公幹了一架，留下了3個未成年的女兒。不知道她如何會下這樣一個決定，就因為一個男人拿自己的生命和孩子作為代價來懲罰自己。我不能去評價別人，因為我也有過同樣的經歷，而且是差不多的年紀！在我媽發生車禍的那一年剛好是家裡剛剛有好轉的跡象的一年，我已經分居半年，冷戰了幾年的父母也剛因為兒子的哮喘而結束分房睡的狀態便於一起照顧外孫，記得那一天我們一起吃完早餐，媽先走，出門前說了些什麼不記得了，只記得當時她的姿勢是倚在門邊和我們說了再見，因為她那天是去考駕照，然後我們計劃買車出去玩，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轉，沒想到那是我們最後的時刻！每個人都會覺得我很悲痛，結果我什麼感覺都沒有，做我該做的事情，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遇人還會笑，直到半年後悲傷才兇猛來襲，一個晚上我給兒子的爸爸打了電話，讓他好好照顧兒子，我計劃從一個足夠高的地方安靜的跳下去是最省事的，啥都不需要準備，根本就不需要爬進倉庫然後用鞋帶把自己弔死，儘管我的重量不會把鞋帶綳斷。兒子的爸爸聽了后嚇得趕緊問我在哪，和他聊了后我突然覺得把兒子交給他我不放心，於是又突然放棄了，渣男還是有正面用途的，那就是激發我保護兒子的慾望，想想還不到3歲可愛的小男子漢變成和他爸爸一樣，我就不放心交託了，我爸更是靠不住，媽剛走了半年他就結婚了，甚至過年都不會和我們一起過，反而跑到他老婆兒子的家去了。我想想留下兒子一個人沒有好的教導不知道他會變成什麼樣，早就明白生兒容易養兒難！於是帶著卧薪嘗膽的決心活了下來，因為兒子！從內心感謝這一切像涅槃般的經歷，儘管沒死成但是對於死亡卻有了新的認識，不僅僅是這一個因素還有很多信仰和別的機緣讓我對於死亡沒有一般人想像的那麼可怕，但是對於自殺我是不再去碰的，根本就沒有我們所以為的解脫，靈魂會在另一個空間飽受煎熬，人世間的痛苦相對於那些煎熬簡直就不值一提，況且自殺只會讓愛你的人痛苦。雖然媽不是自殺也因為她的一些疏忽而付出了生命的代價，真正受懲罰的是我和我爸，雖然他用另一段婚姻去掩蓋，但是那種遺憾是無法彌補的。我不但不會自殺而且我開始非常珍惜生命，作為人來到世上是寶貴的機會。多年以後，我開始感謝生命中的一切，那就是你失去的越多，你得到的也越多，永遠不要遺憾那些失去的，因為你不知道上天會因為那些你所失去的又給予什麼回饋，我們所能做的就是安靜的等待，按時吃飯睡覺，在陽光下揮汗！

我想同事的女兒是最需要幫助的，不知道他們會怎麼安排，想想兒子還是幸運的，遇到了一個在自殺途中開小差的老媽！

這個shift 一開始就不順利，我比別人晚了至少半小時才把班交完，4個病人中有一個嗑藥的，33歲的年輕人，和老年人一樣，三尖瓣就有個細菌贅肉，多半是針頭重複而且是長期使用同一個針頭。夜班護士說他女朋友上次來過後，他就high了一回，所以需要警惕他的所有來訪者。這個信息對於我，護工還有charge都是知情的。一天還算順利，除了一個很好交流的女病人拒絕治療在沒有醫生同意的情況下自行出院，這也是我工作以來頭回遇到，幸運的是她很好說話，我們的交流也很順暢，而且還有護士學生幫忙把她送到了前門。到了下午6點左右，護工給我電話說女朋友來了，嚇得我趕緊找charge，我不知道怎麼辦啊，charge剛好在另一個病人房裡，她說趕緊打電話給security, 開始居然沒打通，我又趕緊打電話給護工讓她攔住那個女的不能進病人房間。 終於security 來了兩個男的，讓女朋友開包而且還要搜身，沒想到女朋友說要上廁所，於是聽到好一通沖馬桶的聲音，感覺她在拉肚子，而且還狂拉不止的那種，終於出來了，包里還是發現了藥丸和針頭，她也知道自己理虧，嘴裡巴拉巴拉說了一大通含混的反正我是聽不太懂，security 還是同意她進去和男朋友擁個抱，道個別，但是整個過程都是在security的眼皮下進行的，然後再乖乖的和security一起出醫院大門。之後病人知道自己等待多時的補給沒了著落然後發脾氣拒絕了所有治療，夜班護士說後來他還是吃了鎮靜劑和止痛藥，這種病人的意志力一般都比較薄弱，有葯便是娘。相比嗑藥酗酒的我更喜歡監獄監管的的病人，除了拷個腳之外，和別的病人沒有什麼不同，而且還有兩個獄警在房間里幫忙，少了很多體力上的麻煩。那些病人一點也不像犯人，長得和善，談吐也友好，真的很難想象他們做過什麼。

戲劇的是在女朋友來的那一刻，家裡相關的電話也來湊熱鬧了，前一天說好的砍樹的工人說砍完了需要付錢，我把錢給了鄰居，他們說好像沒有按我的要求把樹運走，於是我說那麼你就不要給他們錢，讓他們等我回去再說，我不希望幫我忙的鄰居夾在中間不好做人，結果我忽略了砍樹的本身就是鄰居介紹來的，鄰居不但不想撇清自己而且還站在他們那邊為他們說話。那一刻，我身體在一個病人房間為她做護理，手裡拿著電話想著對策並且趕緊結束和鄰居的對話，一個癮君子的女朋友在門口等著要衝進房間。我突然感覺自己出離了身體在高空看著發生的一切是多麼的有趣！在本該高度緊張的時刻我一點也感覺不到腎上腺素的飆升，也許我確實飆升了，但是我沒有厭惡感，反而有點喜歡這種感覺，也許我的基因里有那麼一點喜歡刺激的一段吧，記得有一回帶老爸和兒子回老家的路上開車無聊了，然後超車玩，不記得限速是多少了90還是120？忘了，為了超過他我飆到了150，那是我僅有的一次，想想還是后怕，我所有的親人都在車上吶。餘生應該把所有的腎上腺素灑到球場上和病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