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一路與債務陷阱

何謂「一帶一路」

昨天（10月18日）結束的2023「一帶一路」論壇（下圖 EMIRATES/CAPITAL NEWS）共有包括23位國家元首在內的151個國家和41個國際組織參加（王毅·閉幕記者招待會），其中有斯里蘭卡總統維克勒馬辛哈（Ranil Wickremesinghe）。「一帶一路」是中國大陸領袖習近平主席在2013年對哈薩克和印度尼西亞進行正式訪問時宣布的一項倡議。習在訪哈時宣布了這樣一個願景 -- 建立一個由鐵路、能源管道、高速公路和流線型過境點組成的龐大網路，向西穿過多山的前蘇聯共和國，向南通往巴基斯坦、印度和東南亞其他地區。習表示，這樣一個網路將擴大人民幣的國際使用，並「打破亞洲互聯互通的瓶頸」。習隨後在2013年於印度尼西亞舉行的東南亞國家聯盟（東盟）峰會上又宣布了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計劃 -- 中國大陸將投資印度洋沿岸的港口開發，從東南亞一直到東非和歐洲部分地區，以適應不斷擴大的海上貿易。兩者後來統稱「一帶一路」倡議。

一帶一路的目的

倡議被視為習領導下中國更大膽治國方略的主要內容之一，是擴大中國大陸經濟和政治影響力的一種方式（下圖 GlobalTrade）。「一帶一路」倡議促進了大陸的戰略利益，反映出大陸對建立在共同經濟發展基礎上的世界秩序的願景，同時也是中國製造2025年經濟發展戰略。對習來說，「一帶一路」既是對美國轉向亞洲「再平衡」政策（Rebalancing）的抵制，也是大陸發展新貿易聯繫、培育出口市場、提高中國大陸收入和出口大陸過剩產能的一種方式。「一帶一路」 使「中國在重新繪製世界各地的貿易地圖方面取得了相當大的成功，將中國置於中心，而不是美國或歐洲，」外交理事會的美中關係專家薩克斯（David Sacks）如是說。

「一帶一路」的實施還可促進西部省份新疆的經濟發展，加強西部地區與全球經濟的聯繫，開通一條美軍無法破壞的路線來確保中亞和中東的長期能源供應。更廣泛地說，中國領導人決心重組經濟，以避免所謂的中等收入陷阱。

此外，北京可能會尋求對「一帶一路」倡議國家的地緣政治影響力。在中國大陸與外國政府簽署的100多份債務融資合同中，通常包含一些限制性條款，讓債務國在台灣或維吾爾人等問題上符合大陸期望。如2022年1月，尼加拉瓜與台灣斷交一個月後，正式加入「一帶一路」倡議。

美國的態度

「一帶一路」倡議推出后，歷屆美國政府都對該倡議持批評態度，尤其對中國大陸的意圖感到擔憂。為阻止大陸擴大其影響，美國政府提出了對應政策。奧巴馬政府的轉向亞洲的「再平衡」政策（Rebalancing），花費數十億美元，並動用外交力量建設基礎設施，促進低收入國家之間的合作。川普總統的BUILD法案，該法案將發展金融機構海外私人投資公司（OPIC）與美國國際開發署（USAID）的組成部分合併為600億美元的發展金融公司（Development Finance Corporation），對美國政府支持的項目進行投資。拜登總統的政府啟動了「重建更美好世界倡議」（「B3W」），瞄準基礎設施投資，與「一帶一路」倡議競爭。美國又分別於2022年和2023年推出了「印太經濟框架」（IPEF）及「三方經濟走廊」（IMEC 下圖 THE BUSINESS STANDARD），鞏固和擴大與「一帶一路」一爭高下的陣營。

印、日、俄的態度

印度非但拒絕加入「一帶一路」倡議，而且對其大力阻擾。印度認定「一帶一路」倡議是中國大陸統治亞洲的計劃，並宣稱該倡議服務於大陸「珍珠串」地緣經濟戰略。印度指控中國大陸的「一帶一路」倡議為其印度洋鄰國製造不可持續的債務負擔。為對抗大陸，印度向鄰國提供了自己的發展援助，尤其是阿富汗，在那裡的基礎設施項目上花費了30億美元。印度也是「印太經濟框架」的參與國，和「三方經濟走廊」的主要和積极參与方。

日本東京長期以來對中國大陸的意圖持懷疑態度，故其應對戰略與新德里類似，雖然不如印度那般公開對抗。日本已承諾為整個亞洲的基礎設施項目提供3000多億美元的公共和私人融資。日本還與印度一起同意建設亞非增長走廊（AAGC）-- 開發和連接緬甸與東非港口。日本也是美國「印太經濟框架」的積极參与國。

歐洲大部分國家對「一帶一路」持積極態度 -- 已有超過三分之二的歐盟成員國正式簽署「一帶一路」倡議。中國大陸對希臘比雷埃夫斯港和匈牙利布達佩斯-貝爾格萊德鐵路等項目進行的大量基礎設施投資，讓很多歐洲國家看到另一條獲得資助的路徑（下圖 OBOReurope）。這些投資使歐盟更難制定統一的對華政策，因為希臘、匈牙利以及其它受大陸資助的國家不支持對華不友好的政策。 不過，歐盟也有自己的對外基礎設施投資計劃。2021年12月，歐盟宣布了一項3000億美元的 「全球門戶」（Global Gateway）計劃，旨在與「一帶一步」倡議競爭。

俄羅斯最初對「一帶一路」保持沉默，因為普京擔心北京的計劃會超越莫斯科對「歐亞經濟聯盟」的願景，並影響俄羅斯的傳統勢力範圍。然而，俄羅斯與西方的關係惡化，尤其是俄烏戰爭爆發后北京拒絕譴責俄羅斯，使莫斯科成為「一帶一路」倡議最熱情的合作夥伴之一。普京總統承諾將他的歐亞願景與「一帶一路」倡議聯繫起來。

一帶一路的實績

根據維基百科（WIKIPEDIA）提供的數據，截至2023年10月18日，世界上共有154個國家已經簽字加入「一帶一路」協議（下圖 Wiki）。另有8個國家，要麼是觀察國，要麼表示有興趣加入「一帶一路」倡議。據波士頓大學全球發展政策中心的一項研究，2013年至2021年，中國大陸的兩家主要開發銀行向發展中國家的政府借款人提供了至少3310億美元。根據美國威廉瑪麗研究實驗室AidData的數據，在「一帶一路」推出的前五年，大陸平均每年用於海外發展項目的資金是包括美國在內的任何其他主要經濟體的兩倍多。中國大陸已在「一帶一路」倡議批准的項目花費了大約1萬億美元，迄今為止最大的項目是價值620億美元的中巴經濟走廊（CPEC），該走廊是連接中國和巴基斯坦阿拉伯海瓜達爾港的一系列項目。

除了有形基礎設施外，中國還資助了數百個經濟特區或旨在創造就業機會的工業區，並鼓勵各國接受其技術產品，如電信巨頭華為提供的5G網路。

中國對「一帶一路」倡議的總體雄心令人震驚。到目前為止，超過世界人口的三分之二，佔全球GDP的40% - 已經簽署了這些項目或表示有興趣這樣做。分析人士估計，除連接中國和巴基斯坦的中巴經濟走廊（CPEC）外，「一帶一路」倡議項目還有印尼首都雅加達至萬隆的高速列車、中歐班列、中老鐵路、匈塞鐵路以及正在建設中的中泰鐵路。專家預測，中國在「一帶一路」倡議期間的支出可能高達8萬億美元，儘管估計各不相同。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倡議（BRI），有時被稱為新絲綢之路，是有史以來最雄心勃勃的基礎設施項目之一。 在此後的十年裡，該項目已擴展到非洲、大洋洲和拉丁美洲，大大擴大了中國的經濟和政治影響力。

 「一帶一路」債務陷阱

「一帶一路」倡議不乏爭議，最為人知的就是所謂『債務陷阱』（Debt-trap）-- 以不可持續的掠奪性貸款，最後迫使受資助窮國在經濟和政治上做出讓步。『一帶一路』帶來的『債務陷阱』典型案例，便是在「一帶一路」 倡議下接受援助的斯里蘭卡南部漢班托塔港。由於無力向中國大陸償還貸款，斯里蘭卡政府於2017年將港口的控制權交給了中國招商局港口公司（下圖 cmport）。另一個無力償還「一帶一路」 倡議貸款的國家是委內瑞拉。自2007年以來，大陸給委內瑞拉提供了670億美元的貸款。但在過去幾年裡，委內瑞拉只能償還貸款利息。

但是，澳大利亞的洛伊研究所（Lowy Institute）在2020年的一篇文章稱斯里蘭卡漢班托塔國際港是中國債務陷阱外交的「卓越案例」純屬「神話」，因為該項目是由斯里蘭卡前總統馬欣達·拉賈帕克薩提出的，而非北京提出的。斯里蘭卡的債務困境是 「在西方主導的資本市場上過度借貸」造成的（Their debt problems arose mainly from the misconduct of local elites and Western-dominated financial markets. ）。2023年2月，美國的《外交官》(THE DIPLOMAT)一篇分析斯里蘭卡債務的專文指出，斯里蘭卡債務危機的真正原因是該國債務本身的結構，斯里蘭卡外債的很大一部分是欠國際主權債券（ISB）賬戶。在2010年至2021年間，斯里蘭卡外債存量的國際主權債券部分增加了兩倍，從12%上升到36%，占政府年度利息支付的70%。2021年，斯里蘭卡必須償還10億美元的本金和9.34億美元的國際主權債券利息，當時國際主權債券占該國（斯里蘭卡）外債償還的47.5%，是欠中國大陸債務的兩倍。

這裡需要指出的是，『債務陷阱』（Debt-trap）一詞，最早由印度學者切拉尼（Brahma Chellaney 下圖 X(Twitter)/Startup Talky）於2017年創造，認為中國政府放貸，然後利用小國的債務負擔達到地緣政治目的。1962年出生的切拉尼是印度是國家安全諮詢委員會（National Security Advisory Board）成員、地緣戰略學家、公共知識分子、專欄作家和地緣戰略事務作家。而印度認為「一帶一路」倡議服務於中國大陸的地緣經濟戰略，是一項統治亞洲的計劃。

「一帶一路」前景

隨著中國大陸經濟放緩，雄心勃勃的「一帶一路」計劃似乎正在失去動力。根據全球發展政策中心（Global Development Policy Center）的數據，大陸兩家開發銀行向政府借款人提供的海外融資從2016年的870億美元峰值大幅下降到2021年的37億美元。2021年，大陸領導人習進平呼籲優先考慮「小而美」的項目。大陸政府官員表示，將更多地關注項目的質量而非數量，不再關注規模宏大但往往浪費的數十億基礎設施項目，轉而關注回報率更高的小型項目，例如涉及可再生能源和數字技術的項目（下圖 ISEAS/GREENfdc）。以及更多地吸引當地民眾。當年晚些時候，習承諾，中國大陸不會在國外建設任何新的燃煤發電項目。而現在放緩的大陸經濟，及與房地產危機相關的債務，均預示其不會也無能力像以前那樣大手大腳。分析人士表示，中國可能還希望更加重視環境問題、更好的社會保護和盡職調查，尤其是在北京及其銀行從該項目的第一個十年中吸取教訓之際。

毫無疑問，中國大陸會繼續推動「一帶一路」。據路透社（REUTERS）10月18日報道，為了支持「一帶一路」項目，大陸國家開發銀行和中國進出口銀行將分別設立3500億元人民幣（480億美元）的融資窗口，國有絲路基金將向該窗口增加800億元人民幣。論壇期間共簽署了價值972億美元的「一帶一路」合作項目。

最後，我想說這斯里蘭卡還真不長記性，那邊廂剛掉進大陸的「債務陷阱」不久，這邊廂她總統又來到為其設「債務陷阱」的借貸國，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其餘129個國家也是，全傻X – 人莫迪老仙的「地緣戰略學家」已經告訴你那是「債務陷阱」，你們咋這麼弱智呢！I can』t believe it! 什麼，莫迪老仙的「地緣戰略學家」是在忽悠。有證據嗎？

參考資料

Brautigam， D. (2019). 「一帶一路」是債務陷阱外交嗎？ 紐約時報中文網. 鏈接  https://cn.nytimes.com/opinion/20190429/china-belt-road-initiative/

Cash, J. (2023). Leaders gather in China for smaller, greener Belt and Road summit. REUTERS. 鏈接 https://www.reuters.com/world/china/leaders-gather-china-smaller-greener-belt-road-summit-2023-10-16/

Gan, N. & McCarthy, S. (2023). China is celebrating a decade of th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What is it about? CNN. 鏈接  https://www.cnn.com/2023/10/16/china/china-bri-explainer-xi-jinping-intl-hnk/index.html

Jones, L. & Hameiri, S. (2020). Debunking the Myth of 『Debt-trap Diplomacy』 How Recipient Countries Shape China』s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CHATHAMHOUSE. 鏈接 https://www.chathamhouse.org/2020/08/debunking-myth-debt-trap-diplomacy/1-introduction

McBride, J. Berman, N. and Chatzky, A. (2023). China』s Massiv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 鏈接  https://www.cfr.org/backgrounder/chinas-massive-belt-and-road-initiative

Nicholas, B. & Illanperuma, S. (2023). The Real Cause of Sri Lanka』s Debt Trap. THE DIPLOMAT. 鏈接 https://thediplomat.com/2023/03/the-real-cause-of-sri-lankas-debt-trap/

Wiki. (2023).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鏈接 https://en.wikipedia.org/wiki/Belt_and_Road_Initiat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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