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總統縱橫捭闔

俄羅斯和中國大陸最近結束了在日本海舉行的 「北方/互動-2023」（Northern/Interaction-2023 下圖 YouTube）的海空聯合演習。中國大陸運-20、空警-500、殲-16、直-20等多種機型，和052D型飛彈驅逐艦「貴陽號(舷號119)」等5艦攜帶4架艦載「直-9」反潛機參與。與之前俄中聯合軍演不同的是，大陸軍機此次從俄方機場起飛，與俄羅斯戰機組成編隊參與軍演。「官方媒體稱讚此次演習是「中俄戰略夥伴關係的實質性體現」。之後，一支由11艘艦艇組成的俄中海軍聯合艦隊「歷史性的首次」逼近阿拉斯加海岸。阿拉斯加參議員沙利文（Dan Sullivan）警告說「我們已經進入一個由北京和莫斯科獨裁者率領的威權侵略的新時期」 智庫傳統基金會（Heritage Foundation）退役海軍上校和高級研究員薩德勒（Brent Sadler）向華爾街日報表示，「這一舉動具有高度挑釁性」。毫無疑問，俄羅斯和中國大陸走得越來越近，正日愈結成一個挑戰美國力量的軍事集團。

其實，美國的戰略學家早就指出美國需要避免同時與俄羅斯和中國大陸為敵。2018年前國務卿基辛格（Henry Kissinger）曾向時任川普總統建議，美國應該與俄羅斯合作，遏制崛起的中國。而已故著名地緣政治學家布熱津斯基（Zbigniew Brzezinski 下圖 POLITYKA）在他《大棋局》（The Grand Chessboard）一書中警告美國千萬不要在世界上四處樹敵，尤其要阻止出於對美國的不滿「中國與俄羅斯或許還有伊朗結成大聯盟」。可促使莫斯科和北京之間的軍事合作、加強俄中結盟來回應美國在該地區炫耀武力的主要力量，信不信由你，就是美國自己。

刺激俄中 

在對俄方面，美國政界和學界均不願意看到強勢總統普京長期存在，認為他領導的俄羅斯是民主的倒退，指責俄羅斯總統（普京）對內以暴力和高壓統治俄羅斯，對外與世界上的獨裁者為伍。前總統川普時期，美國社會更是一遍反俄聲浪。那時的貶俄反俄是政治正確，頗有點類似現在對中國大陸的態度。2016年，FBI在國會中的民主黨支持下，調查俄羅斯干預美國2016年大選，後來又任命前FBI局長穆勒（Robert Mueller 下圖 The Guardian）負責對川普通俄門的調查。美國還違背承諾，支持北約繼續東擴，不排除烏克蘭在符合條件時進入北約的可能。而正是北約持續東擴，讓俄羅斯認識到，自己永遠也不能融入歐洲。

與此同時，美國也在多方面給予中國大陸「顏色」-- 在東海、台海和南海實施定期或不定期的「自由航行」，派遣核潛艇停泊韓國港口以示武力 （下圖 STARS AND STRIPES），許諾增加投資設廠加強與印度的夥伴關係，深化四方安全對話（Quad）成員國的戰略協調，與日本舉行具有里程碑意義的軍事演習，在菲律賓增設4處軍事基地，以國安為由對大陸廠商實施高科技封禁。

毫無疑問，美國政策制定者認為針對俄羅斯及其領導人對行動，是維護民主和反擊俄羅斯干預美國政治的舉措。對中國大陸在東海、台海和南海的不斷升級領土主張，美國也必須做出適當回應。問題是當美國認為對俄中威懾是正當合法時，受到威懾另一方中俄卻將其視作挑釁。當華盛頓召集其合作夥伴向烏克蘭提供武器，在亞洲展示軍力時，莫斯科和北京很容易察覺到其地區利益受到威脅。當兩個國家感到有必要與敵對勢力的敵對意圖取得平衡時，它們自然會選擇相互走近，抱團取暖。當美國加強向烏克蘭提供更加致命的武器在烏東反攻、在亞洲拉更多的國家結盟軍演時，俄羅斯和中國大陸在彼此的眼中是一個平衡美國的自然聯盟夥伴 （下圖 Hindustan Times）。

於是，中俄關係從冷戰時的激烈競爭，到自冷戰結束后的謹慎走近，再至近年來加強彼此的軍事合作-軍演，俄中軍艦今年夏天甚至逼近阿拉斯加。類似的趨勢在北極也很明顯。傳統上俄羅斯對中國大陸在北極的戰略願望持懷疑態度，但美國領導的對北極理事會的抵制促使俄羅斯加強了與大陸在該地區的合作。

但是，俄中關係像世界任何兩國關係一樣，也不是無懈可擊的。因為即便是志同道合的美國與其歐洲盟國，相互間也存在芥蒂矛盾。表面上北京聲稱中俄兩國是 「無上限夥伴關係」，但大陸前外長秦剛也指出兩國關係「有底線」。具體表現就是，中國大陸並未不遺餘力的支持俄羅斯對烏克蘭的戰爭，而是基本上遵守了對俄羅斯的國際制裁，拒絕了俄羅斯的武器要求。重要的是，北京在烏克蘭戰爭中保持中立（下圖 NIKKEI Asia），而不是明確支持俄羅斯的立場，甚至還提出了一項和平計劃，其中包含莫斯科難以接受的條款。同時，中國大陸以折扣價購買俄羅斯能源，向俄羅斯出口汽車和電器等工業用品，放棄了對俄羅斯石油項目投資的談判。在俄羅斯人看來，中國人至少是不夠「哥們兒」，更別談俄中血盟生死與共了。

正是俄羅斯和中國之間的這種難稱平等的關係，讓美國和盟國有機可乘，有可能像前總統尼克松那樣在俄中間製造隔閡，拆散兩國間的准盟國關係。而中國大陸既與俄羅斯保有包括軍事在內的緊密夥伴關係，又與美國存在仍然重要的經濟關係，其實在很多時候是此事古難（以雙）全。於是，國務卿布林肯6月訪問北京，接著中國銀行宣布限制俄羅斯客戶與幾個西方國家銀行的交易，這當然讓俄羅斯很難受 -- 北京屈從了華盛頓的壓力，作出了對俄不友好的行動。這，不算美國在俄中間打下的一個不大的楔子？

近期，以對華強硬著稱的商務部長雷蒙多訪問大陸期間，美中達成協議在兩國商務部之間建立新的溝通渠道，以及啟動了出口管制信息交流機制。在與中國總理李強的會談中，雷蒙多稱，拜登政府支持中國發展經濟、改善民生，無意遏制中國發展，不尋求同中國脫鉤，也願同中方加強在人工智慧、氣候變化、打擊芬太尼等領域合作。在與負責經濟事務的副總理何立峰的會談中，她表示：「雖然在保護國家安全的問題上我們決不妥協，但我想明確一點，我們並不尋求脫鉤或阻礙中國經濟發展。」她訪華結束返美后在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的「國情咨文」節目中表示，「中國軍方想要的」 最強大晶元之外，美國將繼續向中國出售半導體計算機晶元。拜登總統在訪問越南期間的9月10日表示，「我不想遏制」中國經濟增長。 「我希望看到中國取得成功，但要按照國際規則」。九月下旬，美中財政部間又建立了經濟和金融工作組 （下圖 NHK WORLD），以緩和兩國緊張關係，加深相互聯繫。

曾幾何時，在拜登總統上台後的幾個月，甚至在2月24日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前不久，有人建議，美國與俄羅斯保持「穩定和可預測的關係」，以便美國可以更集中力量應對中國。但現在再也無人會建議美國聯俄抗中了。反倒是拜登政府似乎在向中國大陸拋出橄欖枝，願意看到「中國取得成功」（下圖 Bloomberg）。這全都是形勢使然。 美國智庫新美國安全中心（Center for a New American Security）首席執行官方丹 （Richard Fontaine）去年11月18日在《外交政策》雜誌上說，美俄聯手對付中國大陸的建議在烏克蘭戰爭前就「不現實」，在烏克蘭戰爭后更是「不可想象 -- 鑒於俄羅斯的侵略戰爭，對國際行為準則的無視，以及公開表態顛覆歐洲安全秩序，重新對棋盤進行排列組合（聯俄抗中）是不可能的。在可預見的未來，俄羅斯將對美國的利益和理想構成重大威脅。」俄羅斯公然以武力進佔別國領土是侵略行徑，美國和西方絕不容忍，必須反擊。也就是說，俄羅斯當前是主要矛盾，美國需要先修理俄羅斯。

至於中國大陸嗎，美國現在對中國大陸是軟硬兼施，心想，老爺現在放你一馬，還不給我下跪？可大陸會否繼續「不吃這套」，抑或表面「從良」，私下裡繼續「暗度陳倉」？無論如何，拜登政府意識到不能同時對兩大核武國霸王硬上弓，而是各個擊破。別以為人老打瞌睡，心裡在算計著呢。難道不是嗎？讀者你多半對此有一些想法（smile）。

參考資料

BBC. (2023). 美國商務部長雷蒙多首次訪華釋放三個信號：示好、擔憂和不妥協. BBC NEWS 中文. 鏈接  https://www.bbc.com/zhongwen/simp/chinese-news-66672053

Bredemerier, K. (2023). US: Chip Sales to Continue to China, but Not Most Powerful Ones. VOA. 鏈接 https://www.voanews.com/a/us-chip-sales-to-continue-to-china-but-not-most-powerful-ones-/7252637.html 

Hannah, M. (2023). Washington Should Divide, Not Unite, Russia and China. THE NATIONAL INTEREST. 鏈接  https://nationalinterest.org/feature/washington-should-divide-not-unite-russia-and-china-206802

Swanson, A. (2023). 美商務部長：美國不尋求切斷與中國的經濟聯繫. 紐約時報中文網. 鏈接  https://cn.nytimes.com/business/20230830/us-china-raimondo-decouple-he-lif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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