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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擘劃俄羅斯未來

作者：國華B 於 2022-12-30 05:59 發表於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政經軍事

從南部赫爾松市撤退；2022年10月開始對烏克蘭能源系統的轟炸；兩天內，距俄烏邊界500多公里的俄羅斯境內包括部署著可攜帶核武的戰略轟炸機的三座軍用機場，遭到烏克蘭無人機襲擊；以及傳言普京總統後悔沒能在2014年一不做二不休、一鼓作氣地拿下烏克蘭全境；這些事例顯示，俄羅斯正陷入戰略困境 (下圖 REPUBLICWORLD)。與烏克蘭的戰爭削弱了俄羅斯的實力，損壞了俄羅斯世界大國形象。美國當然可以宜將剩勇追窮寇，加大對烏克蘭的援助，一舉把世界最大核武國俄羅斯打扒下去，一勞永逸地解決自上世紀中葉以來的美(前)蘇/美俄爭鋒。但美國戰略學家認為，俄羅斯相對實力的喪失並不一定全是美國的收穫。如果俄羅斯迅速崩潰，中國大陸有可能獲益匪淺 – 獲取俄羅斯的關鍵電力資源、軍事技術或遠東土地使用權。有鑒於此，社會精英和戰略學家們建議政府政策制定者，對普京施以援手，幫助莫斯科管理其戰略失誤。畢竟，中國大陸，而非實力和顏面掃地的俄羅斯，才是有意願、有能力與美國長期競爭的對手。當然，美國會繼續幫助烏克蘭戰勝破壞規範的俄羅斯侵略，特別要阻止俄羅斯使用核武器的可能性。

雙極到多極大國競爭

二戰後1947年至1991年間，世界上是美國(北約)和前蘇聯(華約)這兩個超級大國之間的兩極大國競爭。從1992年到2014年，地緣政治由美國這個世界唯一超級大國主導。今天，世界出現了多極大國競爭的態勢，包括美國、中國大陸、俄羅斯和歐盟 (下圖 123RF)。拜登政府在其《2021臨時國家安全戰略指導意見》(INSSG) 和《2022年國家安全戰略》(2022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 中均將大國競爭視為主導的地緣戰略條件，並在其中將美、中、俄間的相互作用稱為「戰略競爭」。這種全新的多極大國競爭將會是動態地，演進變化地，迥異於美蘇冷戰期間相對穩定的零和博弈。

冷戰兩極對抗的一個重要特點是，一方在地位或影響力上的任何收穫都是另一方的相對損失。這種相對收益和損失的確定性使美國和前蘇聯的決策者將冷戰競爭視為一場零和博弈，並且相當穩定。例如，華盛頓可以對莫斯科佔領阿富汗的失敗以及埃及在中東冷戰僵局中從蘇聯陣營轉向美國陣營感到滿意。同樣，莫斯科也會為美國在南越撤軍或伊朗革命驅逐了美國在那裡的戰略存在後所遭受的權力和影響力的相對損失而歡欣鼓舞。這些兩極大國的規模和韌性意味著，它們都不擔心競爭對手因其在國外戰略尷尬/失敗而陷入混亂或政治崩潰。因為沒有其他大國能將美國或前蘇聯的權力損失轉化為自己國家的利益。

今天的世界形勢頗似19世紀末和20世紀初的形勢，那時多個大國對手之間為爭奪相對權力和全球地位而激烈競爭 (下圖 shutterstock)。今天的美國，尋求維持一個由經濟、外交和軍事地點和活動組成的全球框架，以支撐華盛頓在全球的統治地位，仿如當年的大英帝國。今日的美國像上世紀初的大英帝國一樣，也是一個世界主導權日益受到挑戰的大國。美國面對的對手，不僅僅是俄羅斯和中國大陸，還有歐盟、日本和印度，這些地區和國家都或多或少、或明或暗地構成對美國欲維繫全球治理權的挑戰。因此，美國有必要未雨綢繆，為俄羅斯失利后的國際秩序做好準備。

管理俄羅斯的衰落

俄烏戰事的演進顯示，普京對烏克蘭的「懲戒」乃一大戰略失誤，大大地損害了俄羅斯的經濟和軍事實力，降低了俄羅斯的國際地位和對國際事務的話語權。雖然自二戰以來莫斯科與華盛頓都互視對方為最大假想敵和最大威脅，雖然俄羅斯的坍塌將使美國可以全力以赴地對付最主要的競爭對手中國大陸，但美國並非俄羅斯失敗的主要受益國。非但如此，華盛頓還不再能指望莫斯科在維護南高加索和中亞動蕩地區各國間脆弱的和平持續發揮作用。

莫斯科權力和政府凝聚力的急劇下降很可能使俄羅斯陷入內戰，車臣、達吉斯坦或其他動蕩不安的俄羅斯地區會利用俄軍在烏克蘭的失利來「起義」奪取地區政權。內戰將增加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擴散到不負責任的國家/組織/個人手中的風險。一個本身政權不穩的俄羅斯將無暇顧及南高加索和中亞動蕩地區，包括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和烏茲別克相互對峙的動蕩地區費爾干納河谷可能發生武裝衝突，亞塞拜然可能重啟與亞美尼亞的戰火 (下圖 MASSISPOST)。而美國和中國大陸出於各自的原因，均不願或不能介入上述衝突爭端。

華盛頓不能僅為了眼前的蠅頭小利而忽視俄羅斯奔潰可能給中國大陸帶來的巨大利益。畢竟，正如《2022年美國國家安全戰略》中所寫，「中國是唯一一個既有重塑國際秩序的意圖……又越來越有能力實現國際秩序的國家。」一個衰弱的俄羅斯會越來越依賴中國大陸，增強北京的經濟和軍事實力，以及地緣政治優勢。隨著普京越來越多地轉向中國大陸，北京有許多潛在途徑可以利用莫斯科的資源。其中對北京最具價值的就是將俄羅斯遠東大部分地區變成中國大陸附庸地區。冷戰後的俄羅斯一直擔心這種可能性，因為大陸在中俄邊境擁有巨大的人口和經濟優勢。

如果普京仰賴於向習進平提供有價值的資產以換取北京持續的支持，莫斯科抵制中國大陸蠶食俄羅斯遠東地區的決心和能力有可能動搖。中國大陸可能會獲得俄羅斯東部化石燃料和稀有礦產資源的直接使用權。北京可能會獲得俄羅斯的特許權,獨佔俄羅斯深水港口(如符拉迪沃斯托克的深水港口)並控制港口及內陸的經濟區。習進平還可能要求普京給予其越來越多的進入北極地區的權利 (下圖 SCMP)。進入俄羅斯北極水道和海岸，將極大地幫助北京打通關鍵燃料和礦產、北美空中和海上通道等方面的獲得渠道，甚至為北京提供非常重要的新節點，來擴展其地面和空間導彈防禦系統。而梅德夫最近對大陸的訪問，尤其是旋即傳出的俄羅斯擬對大陸開發遠東地區，如果屬實，無異是美國和西方的一場噩夢。

隨著俄羅斯的國力削弱和被(西方)世界孤立，俄中在俄羅斯遠東和北極地區的經濟和地區人口的力量將會此消彼長，大陸實力將大大增強，從而有助於其與美國的長期競爭。美國的競爭力將受到嚴重損害。因此，美國要一個穩定的俄羅斯來平衡中國大陸。

俄烏需要和平協議

在這種背景下，基輔最終可能需要接受一項和平協議。這不會是一份絕對正義的協議，因為它不能損害俄羅斯人民，還因為它要保證俄羅斯作為一個穩定、自治實體的存在。這項協議的一部分可能會確保基輔收復其東部的所有領土，包括整個頓巴斯地區。但克里米亞的地位值得商榷，或許它將在一段較長的時間內成為國際管理的非軍事保護區。並且基輔、華盛頓和布魯塞爾(歐盟)不能對俄提出大規模戰爭賠償要求。美國要做的就是，讓烏克蘭接受一份並非十全十美的和平協議。如美國戰略家、前國務卿基辛格近日就在英國《旁觀者》雜誌撰文，建議在無法回到2014年的局勢下，舉行國際監督下全民公決，以決定俄羅斯所宣布吞併的領土的歸屬。這樣俄羅斯能看到，美國願意謹慎和公正地幫助解決莫斯科在東歐的政治軍事困境，保證俄羅斯的實力不至下滑太多 (下圖 East-West Digital News)。為什麼對俄羅斯如此「友善、公正」？在全都因為中國大陸，笨蛋！

瞄準中國大陸

戰略家們清楚，華盛頓不能指望在俄羅斯和中國大陸之間製造隔閡。但她/他們告誡西方要避免「迫使兩國聯合在一起」，不要讓俄羅斯長期附屬於中國大陸。而且歷史表明，避免俄中緊密聯手是可行地。究其根源，俄中對美國的敵對情緒只是短期暫時地。俄中地緣政治歷史和天然地理邊界，決定了兩國間微妙和非結盟關係。而傳言中中國大陸視莫斯科為未來「中國治下的世界秩序」的初級夥伴，則深深地傷害了俄羅斯人的自尊心。反美的共同的願景、目標和方法，使中俄結盟對抗共同的敵人。一旦雙方的這種共同願景、目標和方法消失，兩國關係有可能以破壞性的方式改變。美國同時告誡莫斯科其遭受中國大陸剝削的脆弱性，以提高俄羅斯的地緣戰略警惕。

戰略學家和社會精英建議，美國的政策制定者現在可以為俄羅斯提供希望。拜登政府應該在美俄正式溝通渠道之外，與潛在的普京繼任者進行對話。華盛頓的政策制定者要向這些俄羅斯政治人物保證，與烏克蘭達成公正的和平協議可以使俄免於完全混亂或將其遠東地區割讓給北京。拜登政府必須讓俄羅斯人明白，美國和西方國家將堅持恢復烏克蘭的主權領土和自治地位。但是，美國和西方不會與今日的俄羅斯，或后普京時代的俄羅斯進行全面對抗 (下圖 The New York Times)。戰略學家和社會精英敦促拜登政府尤其要向俄羅斯人指出，北京有可能攫取俄羅斯(遠東)領土，或脅迫開採俄羅斯資源。

歷史經驗與理性

溫故知新。雖然歷史不會重演，但華盛頓的政策制定者應該借鑒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多國大國競爭的相關連續性和關鍵歷史教訓。其中，大英帝國在1905年因正確地計算了來自德意志帝國的更危險的威脅，不讓俄羅斯的實力下降，從而阻止了德國獲得短期戰略優勢。

的確，今天華盛頓正與基輔和聯盟夥伴合作，阻止俄羅斯對烏克蘭的違法行為。同時，美國也必須控制莫斯科的衰落速度，以免歐亞大陸陷入混亂不穩定，尤其要延緩或/和減少中國大陸的相對權力增長。要想在與中國大陸的長期大國競爭中取得成功，華盛頓必須要縱橫捭闔，以符合多極地緣戰略環境的策略來管理俄羅斯實力下降。

可以感受到，戰略學家和社會精英們運籌帷幄，為了美國今後百年的國運殫精竭慮。

參考資料

Lynch, T. F. III. (2022). America』s Great-Power Challenge: Managing Rusia』s Decline and China』s Rise. FPRI. 鏈接 https://www.fpri.org/article/2022/12/americas-great-power-challenge-managing-russias-decline-and-chinas-rise/

Saric, I. (2022). Third Russian airfield hit with drone attack in 2 days. AXIOS. 鏈接 https://www.axios.com/2022/12/06/russia-drone-strike-ukraine

Stern, D. L. and Dixon, R. (2022). Russia pummels Ukraine with missiles and drones, injuring civilians. The Washington Post. 鏈接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world/2022/11/17/ukraine-missile-strikes-grain-de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