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一個大學女教師的手記》第36章 考試考出了一串麻煩

作者:簡翎  於 2021-7-17 18:33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作者分類:《一個大學女教師的手記》|通用分類:原創文學

關鍵詞:考試, 監考, 試卷, 作弊, 學生

       徐爽上課的三個班級之一——九七級建工一班,因為考試過後,要去浙江省金華市搞一個多月的生產實習,所以,得提前結束課程。這樣,四月底,這個班就進入期末考試階段了。

       在這緊要關頭,教務處和系裡都下發了嚴格考試管理的通知。通知上寫明,每個小班的監考老師必須兩人,大班必須三人。而且還規定:監考教師不得相互交談,不得看書看報,不得擅離考場;學生不得以任何形式作弊,一經發現,嚴懲不怠。期末考試還沒拉開序幕,火藥味就鉚足了。這次考試,之所以如此嚴格,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省里派人來進行教學檢查了。

       那一年還沒有實行教考分離制度,徐爽得以監考自己所教的班級。那時,礦院都是實行誰教課誰主考的制度。徐爽的班考試時,系裡給徐爽配備了一個二十齣頭長著一副娃娃臉的女教師。這個小「助監」進入角色太快,在考場上格外認真,對學生「鐵面無情」。

       在跟徐爽監考的兩個小時里,小丫頭儼然主客顛倒,搖身一變成了主考官。從發試卷開始,到考試還有幾分鐘結束,她一直像爆豆子似的往外蹦話,惹得考場上的學生們面容緊張,一個勁兒抬頭看向她。大家要注意,不要急於做題,先把班級名字學號寫上。」 「有問題舉手,不要講話。」 「嘿!倒數第二排最左邊的同學,有什麼事?啊,借橡皮?借橡皮,跟我說。」 她跑前跑后,吆喝著,張羅著,像是忙著一個新店鋪的開張。

        「喂!那個同學,你有什麼事兒?啊,看不清?哎,徐老師,你過來一下。他看不清這個字母。」 因為是徐爽出的考卷,小老師便招呼徐爽過去解釋。這位年輕人,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誰,硬是凌駕於徐爽之上,指手畫腳,呼來喚去,搞得徐爽渾身不自在。正好,徐爽中間有點想去方便的意思,就跟小老師說了一下,出門向樓道另一頭的洗手間走去。不巧,這個樓層的洗手間上了鎖,說是壞了,正在維修,她不得不咚咚咚跑到下一層。

       前後不過七八分鐘的功夫,考場上竟然出了兩樁大事。一件是,在徐爽剛剛離開教室兩三分鐘后,省教委教學檢查小組的一名女成員,在學校領導和教務處頭頭們的簇擁下,一腳踏進門來,一眼就看到裡面只有一人監考。小老師倒是解釋說徐爽上廁所了。教務處負責人不安地瞅了瞅省里的來人,人家微笑著,不動聲色,他這邊便將徐爽的名字狠狠地記到一張紙上。要是於卞莉和韋君想解個手,還有情可原,偏偏又是這個徐爽,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徐爽,為何總出漏子?

       還有一件事,發生在徐爽進門之前,有一個男生給後排的女生遞了一張紙條——老掉牙的作弊方式,恰好被小老師瞄上了。她一把從女生手中搶過紙條,展開一看,一個公式赫然寫在紙上。小老師二話沒講,將兩人的試卷噼里啪啦全沒收了,說等徐老師來了之後再說。

     徐爽回來了,聽她如此這般一講,也覺得難辦。男生心驚膽戰地湊近徐老師說,我們並沒有做成弊,希望給個改錯的機會,接著考。徐爽左右為難,小老師斬釘截鐵地說:不行!要放過你們,其他學生是不會答應的,這影響是很壞的。大家說是不是呀?沒想到,小老師還會發動群眾。開始,學生們有些困惑地抬起頭來,很快,就意識到什麼,低聲說 老師說了算,我們還要考試呢。

       正在兩個學生和徐爽糾纏時,小老師竟然在教室門外給教務處打了一個電話,很快,教務處質量科的一個副科長駕到,將兩位作弊的學生請出了教室。小老師和學生都鬆了一口氣,真是大快人心,爽得很!徐爽知道,女生學習不咋地,可那個男生是班裡的學習尖子,還得過一等獎學金,好嘛,就這樣了一個人。他的期末考試成績以零分計,而且還不允許補考,並要記入檔案。這是今年礦院為嚴肅考風考紀使出的最狠的一招。

     早在期末考試前半個月,機械系階梯教室的課桌文學中就出現了這樣的話題——有關好的作弊方法的探討:

     一個署名百無聊賴的人寫道有更好的作弊方法大家說出來,我們借鑒一下!還附了幾句打油詩:

     考試不作弊,

     來年當學弟;

   寧可沒人格,

   不可不及格。

    一石激起千層浪,跟帖的眾多,有鄙夷的、有欣賞的、有小心翼翼地探索的、有明目張膽地叫好的,不同的字跡,不同的字句,塗抹得到處都是,把個長長的課桌弄得面目全非。

       「這時代發展的與當年我們那批文革后第一批考上去的大學生,真是有天壤之別呀,徐爽一邊看一邊想。那個年代的學生別說公開討論作弊的技巧,連想也不敢想那。即使頭腦中偶爾一閃念,也有負罪感呀。

    期末考試過後,有些學生就開始考慮送禮。徐爽在家中批改考卷,剛改好幾份,就有人敲門。打開門一看,五六個男學生站在門外,手裡還提著東西。

     「徐老師,試卷批改完了嗎?」 一個男生問。

     「我今天發揮得不好,好擔心,手下留情呀。」另一個男生接茬說。

     「我還沒改完,改完後會送到系裡的,到時你們可以直接到系裡去查分數。不要到家裡來了。」 徐爽隔著防盜門說,一臉的公事公辦。

     外面的學生不甘心,也不放心,執意要徐老師打開防盜門讓他們進去,說是有個問題要向她請教。徐爽沒辦法,只得把門打開。

     學生們走進徐爽的逼窄小屋裡,站在屋子中間,先是集體表示在徐老師的課上確實學到了一些東西,進而表白期末考試複習時沒抓住重點,加上在考場上過分緊張,很難將自己的真實水平發揮出來。緊接著,話題一轉,我們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看在徐老師辛辛苦苦教了我們一場的份上,買了一些水果和營養品,請徐老師無論如何收下啊。

     幾個比徐爽小十來歲的學生顯得很有社會經驗,很老成。倒是徐爽一見這陣勢,有點手忙腳亂。心想:這不是明擺著用禮物換分數嗎?即使沒有這個緣故的送禮,她都沒接受過,更不要說在這種敏感時刻了。她一再推辭,那些學生放下東西就要跑,徐爽不得不拽住其中一個學生的衣袖說:如果你們不拿走,我就把這些東西送到系裡,由系裡來處理,而且你們的分數會更糟。

       聽徐老師這樣說,其他幾個走到樓梯口的學生又退回來,遲疑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有人說要不,還是拿走吧,別給徐老師添麻煩了。他們的家境都不富裕,省吃儉用拿出錢來給老師買點東西,人家還不領情,弄不好考分反倒受影響,可別賠了夫人又折兵啊。他們迅速拿起嘩嘩作響的幾袋東西,一邊與徐老師告辭,一邊七嘴八舌地說著徐老師,照顧照顧,手下留情啊。」

    出了徐爽的家門,噔噔噔往樓下走時,有人低聲罵道 老處女,就是怪,不通人情。看來,我得補考了。沒辦法,聽天由命了。咳!

    踩下最後一節樓梯后,他們便站在樓門旁邊,嘀咕著,這東西白買了,派不上用場了。」 「要不,去看看於老師。」 「於老師的課還沒考呢。急啥?」 「沒考,不正好嘛,先去打打預防針,沒有壞處。到時,於老師看卷子時,自然會考慮考慮的。」 「於老師好說話,不會難為人的。犯不著再去碰釘子。這時,一個小矮個學生說我敢打賭,於老師肯定會收下的,不會碰釘子。不信,我們試試看。最後,幾個人帶著冒險和尋求安慰的心理,同意到附近的教工樓里找於老師。

       和徐爽不同,於卞莉輕鬆自如地將幾個學生迎進小客廳。她坐在一把椅子上,和幾個坐在沙發上表情略顯不安的學生,笑意盈盈地談起了家務瑣事,自然,談得最多的還是她那上省重點中學的兒子,並不失時機地囑咐學生抓緊時間複習,有什麼不懂的儘管問。她還在不經意間,問了學生對她的課的反應和評價。學生們的回答令她滿意:大家都說於老師既教書又育人,不像有的教師只顧低頭講課。特別是女生對於老師印象很好。說於老師像母親一樣關心她們......喔,不是,是像大姐一樣愛護她們。於老師笑了,為學生的狡黠可愛。

       她不經意地打量了一下學生腳邊堆放的大大小小的包包,輪流跟面前的五位學生對話,哪個也不冷落。對話時,她還有意提他們的名字,讓學生們意識到於老師知道他們是誰誰。過了一會兒,她看了看牆上的石英鐘說:晚上不要睡得太晚,越是考試階段,越要保持充足的睡眠。於老師的逐客令下得很溫馨,充滿人情味。一個機靈的學生搶先起身說:於老師,天不早了,不打擾了。這是我們買的一點東西,不成敬意,請於老師無論如何收下,要不就是看不起我們了。

       「你看,你看......哎,你們又不掙工資,還給老師花錢買東西。我過意不去呀。這樣吧,你們還是帶回去,幾個人分分吃了。

       「於老師,這是專為您買的,您就收下吧。

       「你們的心意我領了,這東西還是你們拿回去處理,聽話。於老師像慈母一樣,句句話都滋潤在學生的心田裡。學生們一片為難的樣子,最後,於老師見推辭不掉,就說那好,我這次就收下了。下不為例呀。緊接著又說等等,我給你們拿點東西帶回去。說完,打開廚房裡的一個柜子,拿出了兩樣山西特產,是寒假從家鄉帶過來的——一包黑棗,一包紅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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