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花（13-08）-- 狼的結局

「「「我他媽的還是一個人，還沒有進化到畜生！」」」

「「「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做不了職業儈子手。」」」

「「「受害者很容易變成加害人，因為痛苦會淹沒人性，仇恨更需要發泄。」」」

「「「要知道敬畏，不然遲早會完蛋。」」」

「「「成熟就是學會對自己不抱希望。」」」

其實處長很久都無法原諒涼風，因為他下的毒，比那些給室友投毒的陰險小人更為猛烈。剛剛拿到國內的位置時，他也曾經勸涼風回國，冷嘲熱諷地說：「你這個人又陰又狠又有心計，還是回國吧，將來前途無量。」涼風知道處長是因為趙夢琪的事恨他，其實他更恨自己。他回罵道：「你他媽的別噁心我！我他媽的真想殺掉自己！人家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一念之差啊，我真不知道我他媽的當時犯了什麼病，怎麼會變得如此陰暗齷齪沒有人性？」處長冷冷地問：「你還知道後悔？」涼風極為痛苦：「我他媽的還是一個人，還沒有進化到畜生！我害了人還知道內疚，還做不到興高采烈，洋洋得意，越干越多，越做越好。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做不了職業儈子手。」涼風的回答，既有辯解，又有反擊，還有深深地痛悔。處長明白受害者很容易變成加害人，因為痛苦會淹沒人性，仇恨更需要發泄。他也相信，以涼風對趙夢琪的深切感情，怎麼都不至於處心積慮地要害她，他很可能就是心理極度扭曲下的一時衝動。最後會發展成這樣，也許就是巧合，也許還有未知真相。不管怎樣，事已至此，無法挽回，沒完沒了地糾纏，既於事無補，又太傷感情，還是選擇放手吧。

處長回國當官前又一次問涼風道：「還是不想回國嗎？國內天寬地廣，也更需要人才。你的能力和智商都是萬里挑一，不想找一個更好的平台發展嗎？」涼風搖頭說：「我通不了下水道，當不上官。美國是靠本事吃飯的，中國是靠關係吃飯的。我有本事沒關係，所以還是在美國混吧。再說搞科研、做小老百姓的話，美國還是好很多。另外，我爸一再說，我要是敢回國，他就死在我面前。他要我必須帶他出國，說他死也要死在外面，永遠不回那個鬼地方。我總不能為了自己當官發財就害死我爸吧！」處長聽出涼風語言中的擠兌，微笑說：「我主要是做事業吧，當官是手段不是目的。」涼風回問處長：「回去還搞改革嗎？」處長微微點頭：「有機會的話，順勢而為。」涼風追問道：「沒有機會呢？當一天和尚敲一天鐘？」處長一笑：「那叫做好本職工作。」涼風再問：「國內那種環境，你會墮落成貪官嗎？」處長自通道：「還是有人民的監督和黨紀國法的約束吧。」看到涼風嘲諷地冷笑，處長思考著說：「人性都是一樣的。我的教育背景和自身素質比他們強，不會像他們墮落的那麼快，可是如果沒有人管我，沒有制約，最終我跟他們會差不多。這就是社會，有誘惑，有逼迫，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所以要知道敬畏，不然遲早會完蛋。」

花痴男對涼風也不是沒有看法，但是他心好，不會直接說出來。他回國結婚重返美國后，曾給涼風打來電話，說：「現在我這裡有的是錢，就是缺人辦事。你的智商、能力、才幹、智慧我都知道，無論做什麼都是一把好手。你來跟我一起打天下吧，我不會虧待你。」涼風不是不喜歡錢，但對經商興趣不大，當時猶猶豫豫。接著花痴男又說：「商場很黑的，我怕我不行。你深謀遠慮，下得了狠手，可以幫我頂住。」他本來只是隨口一說，涼風卻從話里聽出話來，以為他是在暗示自己對趙夢琪所做的狠毒事，當即翻臉罵道：「你他媽的到底是來施捨我，還是來噁心我？要不是我混蛋，害慘了別人，你現在還不會去當臭資本家哩！」花痴連忙驚慌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一點沒有指責你的意思。真的壓根沒有往那裡想！你看我這個說話的水平，不知道會搞砸多少事。你還是過來幫我吧，我不可能對不起你的。」涼風也知道花痴男心好，可能只是他自己太敏感，什麼都往自己做的虧心事上想。可是經此一鬧，他再也沒有興趣繼續考慮轉行去做商人了。花痴男勸不動涼風，只好說：「做科研很好，只是太艱難，不知道能不能出成果，什麼時候才能出成果。」涼風無所謂道：「儘力而為就是，餓不死就行。知道什麼是成熟嗎？成熟就是學會對自己不抱希望。老子他媽的已經很成熟了。」

從此綜大三匹狼天各一方，很少有機會見面，卻經常在網上聊天討論。處長和花痴男經常請涼風幫他們出為官或經商的各種主意，也想了解學術界的最新動態。涼風同樣很關心國內的情況，並且要找處長和花痴男拉贊助，也不會冷落他們兩個人，所以他們一直保持良好關係。雖然他們幾乎不再提起那個女孩的名字，但是他們都知道他們三個人都不可能忘記她。處長彙報說局座被抓那一刻，三個人都激動地許久沉默，不知道說什麼好。處長最後說：「我會回家喝一杯。」花痴男說：「我這就去酒吧。」涼風則說：「我就不喝了。倒一杯酒敬她吧。」共同的經歷，共同的思念，把他們三個人牢固地聯結在一起，他們一輩子都是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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