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痛中的小玩意兒」

「苦痛中的小玩意兒」

雪梨子

去年回國為籌辦先父追思會而淹留武漢。臘月二十八至大年初七，我獨自待在父母曾居住的屋子裡，陪著先父的靈位過年。

彼時風雪交加，小區、附近的公園人煙稀少，商家休市。但我儲備了不少「戰略物質」，水電網路俱全，日子還算滋潤。

只是，地方上的防疫政策如江上的北風緊。回國數月，先父追思會的規模、形式、場地和日期都因疫情而無法確定，這讓我心神不定、苦痛不堪。

為遣懷，讀點唐宋詩詞，有所感，輒抄錄幾句，后更是學湯顯祖戲劇中的下場詩「集唐」，自娛自樂起來。

春假結束，居然也集了近十首。今選幾首供文友一粲。

--擬遷客（集唐）

莫笑風塵滿病顏（元稹）物情初與是非閑（杜牧）

別君祇有相思夢（岑參）何獨朝朝暮暮間（白居易）

--無題（集唐）

歲去年來塵土中（白居易）浮生不住葉隨風（王建）

儂心猶道青春在（薛濤） 絳帳無人花自紅（司空圖）

--感世事（集唐）

故國春歸未有涯（司空圖） 西南東北暮天斜（王建）

只今中國方多事（韓愈） 四海南奔似永嘉（李白）

--嘆人生（集唐宋句）

豈知人世有榮華（唐-杜荀鶴） 江左風流王謝家（宋-蘇軾）

曾是洛陽花下客（宋-歐陽修） 飄零今日在天涯（唐-柳宗元）

--擬閨閣（集唐）

男兒何不帶吳鉤（李賀） 漢世頻封萬戶侯（司空圖）

閨閣不知戎馬事（薛濤） 美人驚起為花愁（羅鄴）

春假期筆者拍攝窗外雪景

梁啟超先生曾在其夫人病重住院期，集宋詞句為楹聯贈送朋友，如徐志摩丁在君胡適之等，不少名聯至今仍為人稱道。任公最得意贈送徐志摩的那副對聯，我卻獨愛他集的另一聯，如下：

燕子來時 更能消幾番風雨

夕陽無語 最可惜一片江山

「燕子來時」，源自王詵的《憶故人》，「更能消幾番風雨」則是辛棄疾的名句。八十年代初京師有「清除精神污染」的動靜，港媒以「更能消幾番風雨」為題撰寫文章擔心中國的改開政策走回頭路，據說驚動了耀邦同志，作為八十年代的新一輩，我等印象深刻--也懷疑香港是「文化沙漠」的說法！？「夕陽無語」來自張耒的《風流子》。而「最可惜一片江山」是白石道人的，在下讀他的文字不多，感覺溫婉凄涼。此刻讀「江山」句，更是讓人戚戚然。

......

在下集句的格調與意境，自然無法與任公比擬。但「領袖也是人」，梁任公也難例外，在人生的苦痛方面，聖賢與凡人應大抵接近吧？故冒昧借用他的文章名做在下塗鴉之標題，既慕前賢，亦公諸同好。

壬寅霜月晦日於悉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