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代人的成長是用血淚、荒唐和愚昧調製成的乳汁灌養起來的,出生后挨餓上學時停課畢業了下鄉回城后從零再次搏鬥。在那個是非顛倒神人共憤的年代,無論是紅五類黑五類和牛鬼蛇神,所品味的所走過的所蒙受的只是痛與更痛,很多傑出和善良的人們在羞辱和痛苦的雙重摺磨下,為自己的生命親手畫下了句號!早年的記憶已經斷續和模糊了,那就從我不完整的記憶開始吧! 我和很多小朋友站在幼兒園牆邊的煤堆上,隔牆看著一座小洋樓的雨水泄水管上綁著一位頭髮被剃光的婦人,戴著紅袖章的哥哥姐姐們叫喊著向她掄起了木棍和皮帶,血在她的嘴角流淌著,她閉著眼睛高傲地仰著頭,小朋友們也撿起煤塊丟向了她。我,沒有向小朋友們那樣撿起煤塊,不是我有與生俱來的善惡辨識神功,只因為我認識她!他們夫婦是我爺爺的朋友故我稱呼他們范爺爺和范奶奶,每次去他們家玩我很懼怕范爺爺因為他會給我打針,而范奶奶總會給我很多好吃的,所以她是我非常喜愛的人。我疑惑地問老師為什麼打她?老師說「他們是外國特務反動技術權威牛鬼蛇神」,這些當年最時髦的大詞對於我那個年齡的小孩根本聽不懂,但明白了他們是壞人,他們何許人也?他們就是鼎鼎大名的小兒科專家范權夫婦,在我稍大后得知,這位高傲善良的奶奶不忍屈辱為保留最後的尊嚴義無反顧地終止了自己的生命。我當時所上的幼兒園是整托制周一去周六走,那是一家昂貴條件優越和與外界幾乎隔離的兒童樂園,每周老師都會帶著這些小孩到鋪滿白色瓷磚的浴室洗澡,還會帶者這些小孩走路到一個小朋友的家裡看電視,當這些小孩坐在客廳的地毯上時,就會有圍著白色小圍裙的人給這些小客人送來糖果,這家的主人就是大資本家王光英,也是壞蛋!
一天,我被老師帶到幼兒園的門口,看到來接的人已經等在那裡,我高興極了!沒到周末提前回家的喜悅幾乎讓我飛著離開了幼兒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