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人生
十:南京鐘山手錶(4 B )
作者
若雲
不知為什麼,筆者就像在香港大學、加州大學一樣,有不少老師和學生朋友。本人交朋友不問政治,只要是我的朋友,越倒霉我越會去看她們或幫他們。雖然能力有限,但一生好友真不少。記得畢業前一年,方老師叫我到她家吃飯;吃完飯,看了一會電視。離開時,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陳老師要送給筆者一塊嶄新的上海牌手錶。當時市價一百二十元,很貴重,不敢輕易收下,但本人怎麼推辭也沒有用;方老師還親自拿下鐘山牌手錶,換上她們買的高級上海牌手錶。
回到學校,把二塊手錶放在桌上一比,真不一樣。鐘山表大一些,色微黃,仍然閃著金光;上海表小巧玲瓏,雪白髮亮,耀眼銀輝。看著手錶,心中已勾畫出如何回報老師的深情厚意。第二天,把鐘山表送給了我的同班好友。這塊上海表一直跟隨筆者,去邊疆、下農村、回大學、讀研出國幾十年。大學畢業工作三年後,筆者才給陳方二位老師寄去二百五十元。
讀研畢業后,在重新分配之前,專門到上海去拜訪了十幾位老師,當然也看望了陳方二位老師,帶給他們一些禮物。有趣的是,方老師拿出當年我寄的二百五十元和信,她說:
「放在抽屜里快十年了,我們沒動過,今天該物歸原主了。」說著,她留下信,把二百元五十放到筆者手裡,一定要還我。很不容易地勸說了好久,她才肯收下,這是后話。
讀研的第二年,到西安某某大學進修二個月。一天有人敲我宿舍門,我在這裡無親無故,有點奇怪。開門一看,是我那最要好的同班同學,帶來不少土特產和禮物。我問他: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他十分高興地說:
「我也在這裡進修過,認識不少同事和老師。是一位認識的老師告訴我,他說『有一位你大學同學在這裡進修,他的名字叫XXX。』聽到您的名字,您說我能不來嗎?」當年的知心好友,偶逢在陌生的遠方,自有一番異樣情懷!二人出去買了一些飯菜和酒,就在筆者宿舍里吃吃喝喝。確切地說,是他吃我喝;他和我相反,滴酒不沾,是不抽煙不喝酒的好男兒。他一進門我就注意到,他手上戴的表是我當年送給他的鐘山表,二人都隻字不提。吃到一半,筆者抬起他的手,問他:
「你還戴這便宜手錶?還走得准嗎?」他把手錶貼在耳朵上聽了一會說:
「它正走著哪!我工作之後,太太先給我買了塊手錶,她戴這塊鐘山表;過一段時間后,才自己買了一塊表,鐘山表才正式光榮退休。沒有想到,我太太一直保存著。前天知道你的消息,她拿出鐘山表,弄乾凈,檢修後上好發條;今天她把我的手錶拿下來,換戴上鐘山表來看你······」第二天告別時,他小心地把筆者的手放在他手腕的鐘山表上,相對無言,默默地告別。
注一:據說,當年生產鐘山表的南京手錶廠位於中山門外四方城。它的輝煌時期,曾是「一表難求」,買鐘山表要憑券排隊才行。鐘山表賣30元左右,與一塊售價120元的上海表相比,真是價廉物美。廠里月產量最高時達20萬塊,上繳的稅收名列南京市第6位。那時鋼材供不應求,建南京長江大橋的許多鋼材就是用鐘山表換來的。2010年南京手錶廠關停,原來的老廠區變成了南京十朝歷史文化園。手錶廠有10棟老廠房全部保留下來,包括曾經的生產車間、工具車間等。所以,有興趣的朋友,還可以回去看看。
注二:中國第一塊手錶:「五一」牌手錶,原名五星牌。1954年底,天津公私合營華威鐘錶廠(現天津手錶廠)決定自行研製生產手錶。找來四位師傅,在不到20平方米的房間里,經費為400元,設備有4台舊車床與銑床,檢測工具是一把0—25毫米的千分尺和遊標卡尺。他們邊研究邊製作,花4個月時間,於1955年3月24日試製出我國第一塊手錶。這是用手工製作的15鑽機械錶,錶盤鍍有 「中國製造」四個金字和五顆金星,定名為「五星」牌, 1957年改名為「五一」牌。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