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人生
十:南京鐘山手錶(4 A )
作者
若雲
事情發生在五十年前的文革中前期,但還得從大學說起。筆者僥倖考上上海某大學,當時叫學院,也算是名牌。同級學生一半是上海市和郊區來的,每班幾乎一樣,女生佔一半。可能是名城加名校,富家和幹部子弟多。但真正戴手錶的學生很少,全班五十多人,只有幾個人戴手錶,而且都是資本家或幹部子弟。本人有幾位好友,父母親都是教授、講師、也有南下幹部和「窮」資本家,而且都在上海其它高校或工廠工作,她們也沒有手錶。所以,那時戴手錶是一種高級,一種奢華。
上了幾年課,突然來了一場文化大革命。有的喜歡好玩,有的不喜歡,認為浪費青春。其實,小毛孩的支持與反對,沒有半點用處,弄得不好,還會成為「小爬蟲」,「小反革命分子」,抓起來批鬥審查,甚至丟掉小命。
這時,所有有志學生,都成了什麼造反派,保皇派;無志者或有些「聰明」學生,悄悄離開學校,成了逍遙派。真是無事生非,部分學生流竄在街頭廣場,忙於遊行、示威、打架、抄家;相反,原本不準談情說愛的校園,到處都可以看到校內或校外的情男情女,悄悄地成雙成對地進進出出,不時地出現或消失在樓上樓下的幽靜角落。
就在這種你方唱罷我登場的亂紛紛、情棉棉的氣氛下,筆者隨二位女生來到了南京,游紫金山、玩玄武湖。不久,接到通知,要求回校鬧革命。到學校一看,一切又變了,到處是工廠來的師傅,部隊來的軍人。按原來班組編製,組織起來,由工人領導大家學X主席語錄;解散原來的兵團、戰鬥隊、革命委員會。總之是解散全部組織,一切權力歸工軍宣隊。
接著是清理階級隊伍,什麼審查幹部,批鬥學術權威,徹查歷史反革命;對他們大打出手,抄家的抄家,遊街的遊街。以後工人軍人又抄學生的「家」,翻箱倒包;筆者和全班同學,一個不漏地被抄「家」。後來才有點明白,實際是強迫檢查你們的箱子和行李包,看有什麼反革命或做過壞事的東西,更重要的是要抄出和沒收所有隱藏XX在上海工作時的不雅照片。這時的校園裡,到處都能聽到學生,特別是女生的叫罵聲。
真厲害,突然一聲令下,在學生中抓反革命、裡通外國分子、打砸搶分子、炮打XXX分子、「流氓阿飛」······這些尚未涉世的少男少女、青年學生,第一次嘗到「專政」的厲害慈味!很見效,一夜間,學生們乖得像小狗小貓、鴉雀無聲、連喘氣咳嗽都得用手絹捂著嘴巴,免得出聲招麻煩。
不知折騰多長時間之後,工人師傅組織審干小組,由他們帶隊去各地出差調查。筆者也跟著去了二次,一次上山東農村,一次下江南城市。印象不深,但撈到一點點好處,那就是與手錶有關的出差補助費。每次出差,視時間長短,都能拿到一二十元的伙食和住宿補貼。對於當時的窮學生來說,這是一筆大錢!
不久以後,聽說南京鐘山牌手錶,出廠新表是三十元左右一塊。筆者和一位同學到了南京,目的是想買塊便宜手錶戴戴。在南京另一位同學的帶領下,記不清在那條街,聽說是靠近四方城錶廠的一條街,買到一塊鐘山牌手錶,金光閃閃,十分可愛。付完錢就立馬戴在手上,二位同學還拉著戴手錶的左手看了又看,自己也覺得舒心多了。這是筆者有生以來,第一次用自己掙的出差補貼錢,買的第一塊手錶,也是出生之後第一次戴手錶。
由於文革打破了嚴格的師生和上下級關係;加上當了很長時間逍遙派,到醫院做義工,又參加了幾次調查小組;和老師幹部有較多接觸,結果交了不少朋友。聽說一位姓陳的幹部老師生病,筆者和一位低年級的同學去看他,她也是這位老師的好朋友。陳老師是山東南下幹部,他太太方老師是某教研室副主任,是任課老師。她們和別的老師一樣,閑居在家,陳老師還在接受審查和批鬥。所以,我們是晚上偷偷去看他們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