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云：《醉紅顏》再改版 長篇言情小說連載 11

《醉紅顏》再改版 長篇言情小說連載 11

作者:  若雲

每年春耕前後，在縣城要召開幹部大會，作動員報告。這可是農村青黃不接的最困難時刻，幾乎大部分家庭都沒有一粒米了，全靠樹皮，草根度日。一天突然嫂嫂到學校找陽陽。見到陽陽眉開眼笑，帶來一個大口杯，打開蓋子一看，噢！全是一般人想像不出的東西：紅燒肉塊，油炸桂魚，清燉鰻魚，油炸大蝦還有各種墨魚，油炸豆腐。嫂嫂說：

「我專門在家借個大杯，不要飯，光裝肉。」陽陽就像三年沒吃飯的餓狼，幾口就吃掉一半，嫂嫂十分開心，笑得合不攏嘴，露出那金光閃閃的結婚時鑲的渡金牙。陽陽突然說：

                 「我 要 留 點 給 丹 姐 。」但 一 想 又 說：

 「嫂嫂，你把它放在那兒，帶回家給奶奶，小妹吃，丹姐情況比我們家好。」嫂嫂又笑了，告訴陽陽：

「要開三天會，放在那兒要臭的。今天明天你吃，第三天我會裝一杯帶回家，你說好嗎？」

「你的一份給我，你吃什麼？」陽陽擔心餓了嫂嫂。嫂嫂說：

「開會的地方不愁吃，大家坐下來吃，他們夾一塊肉往嘴裡塞，我夾一塊放口杯，我光吃飯。他們問我留給誰吃，我說給我小郎。他把自己口糧的一半都送回家，自己吃野菜。一下子大家都檢最大的肉魚往杯子里裝，直至滿滿的。廚師知道了，也多給我們二盤魚肉，所以嫂子一點沒少吃。」陽陽十分相信嫂嫂，說：

「那我給丹丹送去。」嫂嫂很支持，她說：

「倒到你杯里，我陪你到她門口。我就回機關宿舍。」到了丹丹家，陽陽敲門進去后，嫂嫂才離開。開門的真是丹姐，穿著睡衣，見陽陽笑著說：

「聽到敲門聲，就知道是你，怎麼啦，想陪姐睡覺？」進了卧房，陽陽高興地把口杯打開說：

「給你吃的。」

「好香呀，全是魚肉豬肉，燒得這麼好，全城沒一個飯館做得出來，你到哪兒弄來的？」丹丹十分驚奇。

「你不管，吃完我告訴你。」陽陽十分得意。丹丹用筷子夾了一塊魚肉，放在嘴裡品了半天，連說：

「好，好吃，準是高廚做的。」丹丹笑著看陽陽，一會兒她說：

「如你同意，我讓爸爸媽媽也嘗嘗，行嗎？」

「當然，當然。就怕他們不愛吃，嫌我口杯贓。」陽陽知道自己有時不太愛乾淨。

「好了，以後要天天洗碗筷杯子，至少一周洗二次衣服。」丹丹又教訓起來了。她提著杯子，左看右看說：

「奇怪，從沒見你的口杯這麼乾淨？」陽陽紅著臉說；

「我嫂嫂先把口杯洗乾淨后，再裝這些肉。」丹丹到爸爸，媽媽卧室，二位老人各品嘗了一塊肉，一塊魚。爸爸想了一下說；

「吃得出來，這魚是活的，豬是現宰的，否則沒有那麼鮮香，估計是縣政府大會上的東西。」

「那就放在這兒，你們都吃光。」丹丹見爸爸和媽媽都喜歡，十分高興地說。

「不，你也少吃點，留一些給陽陽明天吃，他比我們苦。」爸爸意重心長地說。媽媽又補充說：

「平時到學校去，你帶一些吃的給陽陽，他正長身體哪。」這是丹丹最愛聽的話，連忙說；

「好的，好的，你放心。」當晚姐弟把杯子吃得底朝天，陽陽與姐姐睡到天亮，一起吃完早飯才回校。

陽陽的嫂嫂是婦聯主任，每年都要到縣裡開二三次會議，會期有時是三天，有時六天。會議期間每天必定會送一大杯肉給陽陽吃，當然陽陽也會和丹丹或芳芳一起分享。就這樣，一年享受二三次，直到陽陽高中畢業離開縣城上大學。

陽陽每天的體育課，都是嗮太陽，老師說省力氣多讀一點書。全班正在太陽底下橫七豎八地躺著看書。門房叫陽陽到門口，說有人找他。陽陽一看是爸爸，簡直認不出來了。爸爸很費力地站起來想接兒子，顯然很困難。臉腫，手腫，腳更腫，一層薄皮透明發亮，幾乎能看到皮內水在浮動。陽陽一句話也沒說就淚流滿臉了。爸爸送來一小桶牛雜碎，邊喘氣邊說：

「已燒好。我放鹽多一些，你可分著吃，二三天不會壞。船在碼頭等我，你拿回去，我馬上要回船上。」陽陽一手拎著小桶，一手扶著爸爸回碼頭，好不容易才扶他上船。陽陽坐在爸爸身邊，一句話也沒說。船開了也不下船，船快近江心時，陽陽對著爸爸說：

「拿回去，留給家裡人吃，我再苦也比家裡好得多 ······」陽陽把爸爸的手扣在小桶上，自己跳入江中游向岸邊，坐在岸邊石板上，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不知多久，眼淚哭幹了，聲音唦啞了，才全身濕漉漉地回宿舍。從此，陽陽變了，讀書更努力了，腦子就更「木」了。

丹丹的爸爸到京城出差，回來時帶了些水果糖，還有幾個十分珍貴的奶油糖。丹丹毫不客氣地抓了一把，爸爸笑笑說：

「就是給你帶的，誰會跟你搶·····」沒等爸爸說完，丹丹就跑得無影無蹤。當丹丹跑到林老師門口時，就見到林老師二個逗人喜愛的小女兒，扭打成一團。大的手裡抓了個小地瓜，小的要搶那小地瓜。丹丹看著二個淘氣鬼，小臉紅紅的，嘟著小嘴，睜圓大眼，似乎誰都不讓的架勢。丹丹把她們檔開，費了好大的勁，才弄明白，姐姐要把小地瓜送給一個男孩，妹妹不同意。妹妹還噘著小嘴，振振有詞地說

「自家人都餓得半死，她還送人。」丹丹聽了，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痛楚，一下把他們攬在懷裡說：

「大姐給你們二人，各四顆奶糖，姐姐把小地瓜給小妹好嗎？」

「那我吃虧了。」姐姐的算術智商不低。

「有道理，那我再給你二塊水果糖，換你的小地瓜。可以嗎？」姐妹拿到糖果，高高興興往家裡跑，小妹還咬著小嘴唇，回頭看了幾次丹丹手上的小地瓜。

到了家裡，丹丹悄悄把小地瓜和二顆水果糖塞到小妹的口袋裡。然後跟師娘說了幾句話，把剩下的奶油糖和水果糖全放在桌上，說：

「這是給你那三位小美人胚子的。」說完就回學校去了。

陽陽發現，在飯廳吃飯的人越來越少，連世界語老師也不見了。這位老師是全校聞名的，他有二個特點：第一是跟誰都一開口就說，誰也聽不懂的世界語。有同學問他：

「老師你說的話，什麼時候我們才能聽懂？」他這時特興奮，竟然有學生關心世界語了。此時他馬上會放下飯盒，走過去，十分耐心而又笑容可鞠地拍拍學生的肩膀，說：

「不著急，不著急，當我在大學學習這門功課時，才剛創造這門學科，現在才二年。世界上能懂這語言的，恐怕還不到一二萬人，我們全國十億人，恐怕只有一二百人能聽懂。」

「誰也不懂，學它幹嗎？」這老師更興奮地說：

「你很有前途，能提出這麼深刻的問題。」老師看那學生還是不知所以，就坐下來耐心地解釋說：

「你想有那麼一天，全世界沒有人說俄語，沒有人說東方語，沒有人說英語，全都是一生下來就會說世界語。國家再沒有外國語學院，學校里沒有外語課，沒有外語老師，沒有語文教師。全世界任何學校，只有我這樣的世界語老師。你就不必天天跟老師學俄文，英文，跟語文老師學本國語言，專心學好數理化，那該多好呀！」他真期望學生聽后興高采烈，誰知他心不在焉地說：

「老師你快吃飯，我吃完了要去做作業。」老師有點失落地拿起飯盒，邊吃邊自言自語地說：

「短視，短視！可悲，可悲！」這位老師的第二特點是，他永遠穿長衫，留著披肩長發， 以及從來不洗他的飯盒。吃完就放回飯架內，飯師傅再放米，蒸熟，再吃，不洗，又放回去。有一次，一位飯師傅實在看不慣地說：

「老先生，你這飯盒內大概有十幾層蒸飯線了，太多了吧！」他學著孔乙已的腔調說：

「多乎哉，不多也！」然後似仙非仙地飄然而去。他是飯廳里一位名人，竟然好幾天沒見了？另一個是芳芳，也有七八天沒見了。因為她長得很美，大家都知道她。所以陽陽去問飯師傅，他說：

「我也擔心，這年頭，今天見了，明天不見，就可能沒了！」

「老師傅，你別嚇我，我膽小。」

「嚇你幹什麼？我五天沒回家，昨天回去，幾家哭哭喊喊，問我哥：

『是吵架了，還是打架了，天天吃野菜，還有力氣打架，還有力氣哭喊？』我哥說：

『小弟，你在學校食堂工作真幸福，你上次回來到今日，才六天不到，又餓死了三人。』我驚奇到問：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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