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飛的《滿江紅》詞很大可能是偽作
史觀 2018-10-26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滿江紅•怒髮衝冠》一詞氣勢磅礴、氣吞山河,讓人讀來心潮澎湃,精神振奮。一般認為是南宋抗金名將岳飛所作。但是自20世紀30年代以來,不少專家學者對此提出質疑,認為這首詞的作者可能另有其人,是托岳飛之名,屬於偽作。
綜合專家們的意見,質疑的原因主要有二:
其一,這首詞最早出現於明朝弘治十五年(公元1502年),浙江提學副使趙寬書寫在岳廟詞碑上后,才橫空出世,並開始廣為流傳。但此詞從何而來,岳飛何時所寫,均未有說明。且趙寬詞碑中的另一首所謂岳飛所作的《送紫岩張先生北伐》詩,經清朝人王昶考證,確為明朝人的偽作。這也增加了人們對《滿江紅》這首詞作者的懷疑。
岳飛孫子岳珂所編《金陀粹編》是參照宋高宗趙構的聖旨、岳飛的奏報、書札及著作等資料編輯整理的第一手文獻資料,搜遍了岳飛遺稿,前後長達30年,卻沒有收錄這首詞。而且這首詞從南宋到元再到明朝幾百年的時間內,世上並沒有任何記載。這都是不合常理的事情。
其二,從詞的內容看。「三十功名塵與土」比較合理的解釋是「三十年的功名」,但是岳飛自20多歲參軍到39歲被害,只有10幾年,說30年,顯然對不上,誇大太過。如果說是30歲,可能勉強還講得過去。
再就是「踏破賀蘭山缺」一句,賀蘭山在宋朝屬西夏統治內,今屬甘肅、寧夏,而岳飛抗金的目標是金國的黃龍府(今屬吉林),兩地相距數千里之遙,而且不在同一個方向上(一個在西北,另一個在東北),出現在這首詞里不可思議。
而明朝深受北方韃靼人的侵擾,他們入居河套,進攻甘州、涼州,多取道賀蘭山。明弘治十一年(公元1498年)明將王越在賀蘭山大敗韃靼騎兵,「踏破賀蘭山闕」其實是明朝中葉的一句抗戰口號,所有這首詞極有可能是明人所寫。
除此以外,個人也狗尾續貂一下。可能是偽作,還有兩點原因,供大家明察:
第一,就是「笑談渴飲匈奴血」這一句,對女真稱匈奴不妥。匈奴這個少數民族到了漢末至多到西晉,就不存在了。南匈奴被漢人同化,北匈奴在漢朝的不斷打擊下,不知所蹤,有人稱是遠走歐洲,建立了現在的匈牙利(此說法有爭議)。之後出現的少數民族,鮮卑、柔然、突厥、回鶻、契丹等,甚至建立金國的女真族,一般都不再被稱為匈奴。宋對北方少數民族一般稱女真、北蠻子、韃靼,而金國入主中原以後,以「中國」自居,蔑稱南宋為南蠻。到了明朝,因為飽受韃靼人的侵擾,而且韃靼的勢力範圍和以前匈奴的範圍基本一致(女真是崛起於東北),所以明朝人將北方少數民族泛稱為匈奴,倒是更說得過去。
第二,這首詞的意境和一般認為的寫作時間不符。一般認為這首詞的寫作時間有兩個,一是公元1136年(紹興六年)。岳飛第二次出師北伐,但因為孤軍深入,里無糧草,外無援兵,所以不得不撤回鄂州(湖北武昌)時所寫。第二種說法是,岳飛最後一次北伐,獲得郾城大捷又在朱仙鎮大破金兵后,被趙構12道金牌強行勒令退兵,至入獄前這段時間所作。很明顯,這兩種情況下,岳飛都是情緒受挫,壯志難酬的狀態。但是讀《滿江紅》整首詞,你根本感覺不到是一種憤恨、壓抑情緒的宣洩,反映的倒是一種躊躇滿志、鬥志昂揚、滿懷著憧憬和希望的感覺,應該是勝利之後的情感抒發。這與一般認為的時間,岳飛的心境明顯是不相符的。
如果《滿江紅》這首詞非岳飛所作,那是何人假託岳飛之名所作的呢?
一般認為,可能有三個人:
一是浙江提學副使趙寬。他書寫在岳廟詩詞碑上的嘛。
二是大敗韃靼的明將王越,在勝利之後所作。
三是明朝詩人于謙。他不是有首《石灰吟》的詩嘛,「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粉骨碎身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滿江紅》詞里正好也有「等閑」兩字,或許是詩人的習慣用詞。
附上岳飛另一首詞,意境完全不同的《小重山》:
昨夜寒蛩不住鳴。驚回千里夢,已三更。起來獨自繞階行。人悄悄,簾外月朧明。
白首為功名。舊山松竹老,阻歸程。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