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鄉 之七 對死亡的一點思考
2月23日凌晨,公公去逝。不是肺炎,在家裡自然老去,享年八十七歲。
臨終前,在漢的幾個兒孫趕到老人床前,老公也通過微信視頻見了老父親最後一面。婆婆和大伯子給老人擦了身,穿上壽衣壽褲。老爺子乾乾淨淨地安詳地走了。
早上,家人在社區和衛生中心辦完證明手續后,給專門受理非肺炎死亡的殯儀館打了電話。半小時後來了四個穿防護服戴口罩護目鏡的人,抬下樓裝進紙棺材,直接到殯儀館火化。兩小時后家人再去辦理手續,收受骨灰。
特殊時期,喪事一切從簡。
在外的子女孫輩們都通過微信對老人表達了哀悼。大家庭的興旺和睦讓婆婆感到了一些安慰和陪伴。
如果沒有這場突如其來的疫情,老公原本計劃此時回國探望父母。
封城前,請的護工保姆回鄉過年了。開始,大伯子每天去幫婆婆一起照顧半癱在床的老爺子。後來各小區也封閉了,最後的這十來天,近八十歲的婆婆獨自一人辛苦地照顧著老伴。
也許是因老爺子前些日子的跡象有了心理準備,也許是這段時間看到了太多的疾病和死亡,對老爺子的逝去,婆婆和家人表現得都很平靜。
這個年齡自然老去,在傳統文化中叫喜喪。
其實,好死或善終(a good death)這個詞不但中國文化中有,西方文化中也存在。
在家中離世,有家人親友陪伴,安詳地死去應該算是「好死」。
前幾日方方的一篇日記里提到,當年重建黃鶴樓的設計者—-八十歲的向欣然先生寫了一段話:
其實,我對死亡並無太多恐懼,我已經活過了中國人的平均年齡,正常死亡是遲早的事。但是如果因染疫而死,那無異於「他殺「,我是於心不甘的!
染疾而死於心不甘!
這該是多少武漢人內心的想法?!這也是我們面對這場災難深感恐慌和憤恨的源由。
這些年,中國人越來越富裕,平均壽命越來越長。小區里八十歲以上健健康康的老人隨處可見。安度晚年、頤養天年是每個人認識中理所當然的事情。
這場疫情卻打破了我們這些年的安逸。
疫情初始,死亡的多是年齡大或有基礎疾病的老人和中年人,後來,有了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醫護人員,直至一家幾口人相繼染病離世的消息,把人們心中的不甘、憤怨和悲傷推到了頂端。
截至2月23日,全國累計確診新冠肺炎77030例,死亡2444例。武漢確診46201例,死亡1856例。
武漢市僅從媒體上公開報道的就有:華中科技大學有5位專家教授因新冠肺炎病逝:凌紅、林正斌、劉筱嫻、段正澄、柯卉兵。多名奮戰在一線的武漢醫護人員:李文亮、武昌醫院院長劉智明,準新郎彭銀華、29歲的夏思思。還有令人悲傷的湖北電影製片廠導演常凱一家四口;給國家捐遺體的病人肖賢友。
還有我的老師、父母的老同亊、朋友的朋友.....
方方說:時代的一粒塵,落到個人身上,就是一座山。
作家的語言就是精闢犀利!
有朋友原訂了一月㡳的機票回漢探望父母。疫情發生后,緊急退了票。和我一樣,靠給年邁的父母微信對話來安慰他們也寬慰自己:待武漢封城一解除,立馬飛回國看望你們。又說:熬過疫情,您們一定會活到一百歲!
這也是我想對比我更堅強更樂觀的父母說的話。
願老爺子安息!
願老天保佑武漢的父老鄉親們早日渡過這場劫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