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記憶（四）

我姐姐在文革開始時小學畢業剛升初中，上中學時正是紅衛兵小將鬧騰得最凶的時候，他們自然會被這場革命的大潮席捲進去。姐姐他們組織成這個戰鬥隊那個宣傳隊，吃住都在烏市八一中學，八一中學還專門派出一位老師照料這些十三四歲的孩子們的生活，他們衣食無憂，一個個精力充沛鬥志昂揚，成天活躍在烏魯木齊的大街小巷。記得後來負責照顧他們生活的那位八一中學老師曾經多次聯繫我姐，催要在八一中學食宿期間的伙食費但並沒有下文。也是難為那位老師了，那隻能是一筆糊塗賬。

大串聯開始后，姐姐也隨其他紅衛兵小將們一起串聯去北京接受毛主席的檢閱，這些孩子早已被文革的烈火燒昏了頭，哪裡還顧得上路途中的辛苦。一起結伴出行的小夥伴們在天安門廣場接受了毛主席檢閱之後即被擁擠的人群衝散，好在我們家在北京有個在部隊工作的伯父。姐姐按照帶在身上的地址找到了大伯家，在那裡住了個把月，之後大伯為姐姐聯繫了一列入疆的軍列，姐姐隨部隊的火車平安地返回烏魯木齊。

那時候的各級黨委已經被大大小小的革委會取代。姐姐從北京回到烏魯木齊不久革委會就提出了「複課鬧革命」的口號，姐姐就近分配到烏市第十七中學，開始了她短短一年的課堂生活。這些孩子在文革中「鬧革命」玩得不亦樂乎，哪還有心思聽老師講課，每天的教室都是亂鬨哄的，老師在黑板上寫字，學生就可以在下面用彈弓打老師。

雖然社會，生活次序如此不正常，但絲毫沒影響國家正在抓緊進行的反修備戰活動，該在新疆馬蘭基地進行的核武器試驗照樣在進行。那時候國家的基礎設施非常落後，階級鬥爭意識又極其強烈。每當國家有重大活動時，都要保證北京和全國各地的通訊暢通，中央和新疆的電話聯繫靠有線通訊維繫。為了防止階級敵人的破壞，學校在此時就會接到上級革委會的通知，安排姐姐他們去守夜，兩個學生守衛一根架有電話線的電線桿，以絕對保證北京和新疆的電話及通訊暢通和安全。經常是守衛完電線桿的第二天，就會在早晨的各地人民廣播電台新聞聯播節目中聽到中國又成功試驗了一顆原子彈的重大新聞。

說到核試驗，那時候我們國家進行的全都是大氣核試驗。七七年我們在烏市郊區的文教農場學農，晚上親眼目睹遠處天邊有一個小亮點，亮點慢慢擴散，最後是半個夜空。老師是下過鄉的人，他告訴我們可能又進行了核試驗，這被第二天早晨的新聞廣播所證實。這都是題外的話了。

一九六九年，我姐姐這批實際上只有小學程度的「初中生」終於在國家的統籌下被安排去了農村，在廣闊天地里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姐姐她應該剛滿十五周歲，這些闖蕩過世界的孩子此時對自己的未來已經沒有了憧憬，他們看到的前途是一片渺茫和黑暗。姐姐去了托克遜縣，當地農村公社的社員主要是維吾爾人（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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