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她笑得心裡一陣發毛,有這麼好笑嗎?我可是本著治病救人的宗旨,在誠心誠意地苦口婆心啊!你當我在這兒說單口相聲呢?
我一巴掌拍到沙發扶手上,說道:別笑了!再笑,你后槽牙都快露出來啦!
莫菲被我嚇了一跳,暫停了一下兒,又捂著嘴悶聲偷著樂起來。
我說:咱能不能嚴肅點兒?我正跟你探討人生呢!你可倒好,當笑話兒聽了?
她勉強忍住笑,說道: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說:這和吃不吃醋沒關係。
她撇了撇嘴,說道:這可不像你,你不是一直都很Man的嗎?怎麼現在扭扭捏捏的?
我問道:吃了怎麼樣?不吃又怎麼樣?
她說:不怎麼樣,和我也沒什麼關係。
我說:你是不是很享受看到男人為你牽腸掛肚撕心裂肺?
她一臉無辜地問道:什麼意思?
我說:咱能不能別揣著明白裝糊塗?都是老中醫了,誰也甭給誰開這偏方。
她問道:你不喜歡看到我開心嗎?
我說:你開心就好,但是能不能別拿我當佐料兒?哥們兒不是玩兒不起,打記事兒起,這世界上還沒有我不能玩兒的,可咱是有家教的人,不玩兒感情。
她說:我還是不懂你的意思,什麼是玩感情?
我一看她這架勢又是要拿哥們兒來逗悶子,感覺再在這兒呆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了,再不走人,我就真成了一個笑話兒了。事情發展到現在,我突然覺得好像一直都是我在自作多情,雖說她給我留下了那麼多未解之謎,但是知道了答案又能怎麼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兒了,既然我是稀里糊塗地遇到了她,那麼再稀里糊塗地離開不也挺好?人這一輩子活得那麼明白未必是什麼好事兒。
我站起身,說道:挺晚的了,我該走了,咱們有緣再見,無緣……就這麼地吧!
說完,我向房門走去。
她反倒來勁了,在我身後喊道:你不是來向我道歉的嗎?
我轉身看著她,說道:說實話,我真不知道我錯哪兒了,不過你要是覺得我欠你一個道歉的話,那麼我誠心誠意地跟您說,對不起!
她說道:如果我不接受呢?
我說:那我就沒轍了,要不您叫隔壁那位打我一頓給您出口悶氣?
她咬著手指,直勾勾地看著我,沒說話。
我就怕女人跟我來這一手,我又不會讀心術,最多也就是能從一個人的眼睛里看出他是不是正經人,但是一個女人心裡想的是什麼,沒人能靠她的眼神兒弄明白,至少哥們兒不是那塊兒料兒。不過,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對我來說也不重要了,既然解不開那個結兒,最好的辦法就是一刀砍開。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莫菲低聲卻很清楚地說道:對不起!
沒等我弄明白這個「對不起」裡面有幾個意思呢,她居然哭了起來,一邊兒哭著還一邊兒說道:我不是故意的……
她這一哭,我更把不準脈了,卻沒辦法就這麼一走了之了。我是有點兒不忍心就這麼把她扔那兒哭哭啼啼的,可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因為我壓根兒就不知道她是搭錯了哪根筋。按照我的經驗,現在只能讓她先把情緒發泄夠了再說別的。所以,我就站那兒沒再挪窩兒,一邊兒欣賞著牆上的油畫兒一邊兒安靜地等著。
那些畫兒看上去有年頭兒了,全都是女人的半身像。其中一幅引起了我的注意,那畫兒里是一個握著向日葵的妞兒,金色的長發立在頭頂分散成一個半圓,看著有點兒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我又仔細瞅了瞅,終於想起來了,我和唐凱從我家地板下找到的那個木盒的盒蓋上用珍珠貝嵌著一個女人半身像,也是握著向日葵,頭髮也是這個德性。這立馬兒勾起了我的其它回憶,在我家地板上發現的詭異的畫兒和從牆裡刨出來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還有唐凱姥姥那套神乎其神的說辭,我一直認為那不過就是一農村老太太充滿東北鄉土氣息的即興發揮,但是現在在莫菲家裡看到的油畫兒和那盒蓋兒上的女人形象就像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這絕對不是巧合。我突然有種正在接近事情真相的感覺,這油畫兒就是鐵證,莫菲或者她們家逃脫不了干係。到現在,我已經不是那麼在意到底是誰把房子賣給了我,莫菲或者莫菉蘋或者其他某位姓莫的,管他是誰呢,甚至連那所謂的招魂的布局是怎麼回事兒也沒那麼重要了,更讓我上心的是那些16號公路上的冤魂。我當初發神經似的跑到16號公路上,不就是為了她們嗎?也許就是她們在冥冥之中推動著所有事情的發生,至於為什麼會選中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為我比較帥或者比一般人聰明?我相信因果,這世界上的每一件事兒往回倒,總能找到一個最初的因,甭管中間經過多麼複雜的過程,和因相比,還是果更重要些。我現在就是那個被選中來挖出果的人,這可真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一想到這個,我立馬兒覺得之前遭的那些罪就都不算事兒了,哥們兒也是有後台的人啦!
我心裡這叫一個美,差點兒沒樂出聲來,莫菲倒是止住了哭聲。大概是哭了半天兒也沒見我去安慰她,自己覺得沒什麼勁,她沖我「喂」了一聲。
我轉頭看著她,說道:你們家這些畫兒看上去不錯,是古董吧?
她用淚眼看著我,眼神兒怪怪的,好像在說:我都哭成這樣兒了,你還有心思跟我聊油畫兒?
我指著那幅油畫兒問道:這位是你們家親戚?不會是你姨媽吧?
她瞥了一眼那畫兒,沒好氣地說道:拜託,你是從哪裡看出來她和我有血緣關係的?
我說:你倆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旁人身上沒有。
她問道:什麼特點?
我很認真地說道:超凡脫俗的美。
她愣了一下,笑了起來,說道:你是不是對所有的女孩子都說過同樣的話?
我說:沒錯兒,你怎麼知道的?你就是我的所有。
她笑得更燦爛了,說道:你少臭美!我才不要做你的所有呢!
我說:這事兒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老天註定的,你就認命吧。
她說:我只信上帝。
我說:一回事兒,反正都是早就寫好的劇本兒,咱們只不過是演員兒而已。
她問道:你是在演戲嗎?
我說:可以這麼說,也不能這麼說,這要看你是怎麼定義「演戲」這個詞兒了。
她又問道:你是怎麼定義的呢?
我說:人生就是戲,甭管你在戲里是什麼角色,得到了什麼或者失去了什麼,這場戲落幕的時候那都和你再也沒有任何瓜葛,你唯一能擁有的就是觀眾的回憶。
她想了想,說道:好深奧,沒想到你還挺有思想的。
我得意地說道:那是!哥們兒上高中的時候就已經博覽群書,精通百家兒了。
她撇了撇嘴,說道:是嗎?那我倒要請教你一下,那幅油畫里的人物是誰?
我一邊兒撓著下巴兒,一邊兒瞅著那畫兒,說道:據我所知,此位畫中人絕非來自中土,看她碧眼黃髮,深目高鼻,必為西域人士。
莫菲「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說道:廢話!這還需要你來說嗎?
我說:你別急啊,我還沒說完呢。你看見她手裡拿的那根兒向日葵了嗎?你知道向日葵種子可以做什麼嗎?
她說:瓜子唄!
我說:你這就是典型的吃貨見識。
她嗔怒道:你才是吃貨呢!
我說:你看你,又急眼了。我跟你說,你這脾氣得改,要不你永遠沒長進。我不白說你,告訴你,記住嘍,這葵花籽兒除了吃以外還能榨油,葵花籽兒油富含不飽和脂肪酸和天然生育酚,是上好的食用油。知道什麼是生育酚嗎?
莫菲的眼神兒一片迷茫,我知道她已經快被我給繞迷糊兒了,接著說道:生育酚其實就是維生素E,維生素E的主要功能就是抗氧化抗衰老,說白了就是能讓你永葆青春長生不老。所以,從這個向日葵可以推斷出來,這娘……位女士應該是一位掌管人類生死的女神。
莫菲瞅了瞅我,又瞅了一眼那畫兒,一臉的震驚,說道:好厲害!還真被你蒙對了。
其實我心裡比她還震驚,哥們兒這麼一頓瞎白活居然還說到點子上了。
我說:什麼叫蒙啊?我這是博學多才好不好!
她白了我一眼,說道:行了!別拽啦!你那麼博學,能告訴我這位女神的名字是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