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話里,丹尼告訴劉風,他已經把戰東接回了雪莉的農場,隨後又問起劉風在哪裡。
劉風說道:「我在飯店吃飯,回頭你到凱樂威公園來接我吧。」
丹尼驚訝地說道:「大哥,你知道你在幹啥嗎?」
劉風說道:「你想說什麼?」
丹尼說道:「我發現時間越長,我反而越不了解你了。你剛跟條子幹了一仗,不趕緊回來,居然還有心思又是下館子又是逛公園。你你這是整的哪一出啊?」
劉風轉頭,透過飯店窗戶看了一眼裡面的安吉拉母女,說道:「等咱倆見面了我再跟你解釋吧,你查一下公園關門時間,到點兒去接我就行了。」
丹尼說道:「不用查,我以前去過,公園還有一個小時就關門,我現在就出門,咱們公園見吧。」
劉風掛了電話,看了看手機屏上顯示的時間,連忙走進了飯店。
安吉拉正在和桃瑞絲說著什麼,劉風走回來坐到餐桌旁,安吉拉止住了話音。
劉風問道:「你吃飽了嗎?」
安吉拉說道:「(英)是的。」
劉風舉起一隻手招呼女招待過來結賬。
安吉拉看著劉風面前的大半碗飯菜,不解地說道:「(英)你……還沒吃完呢。」
劉風說道:「我不吃了,凱樂威公園一個小時后就關門了,咱們趕緊過去吧。」
安吉拉還要說什麼,劉風笑著說道:「你說過的,過了今晚就一切恢復正常。以後我有的是時間吃飯,還是把今晚的時間留給她吧。」
說著,劉風看了看桃瑞絲。
桃瑞絲說道:「(英)拜託!我忍了很久了,請你們用我能聽得懂的英語說話,好嗎?」
劉風換成英語對桃瑞絲說道:「(英)我剛才說,我們馬上去凱樂威公園。」
桃瑞絲高興地從椅子上跳下地,用力拉著安吉拉的胳膊,說道:「(英)快點,媽咪!」
安吉拉無奈地站起身,一邊跟著桃瑞絲向飯店外走去,一邊回頭看了一眼正在結賬的劉風。
當劉風三人趕到凱樂威公園時,距公園關門時間只剩10分鐘了,大部分遊樂設施已經停止了運轉。
桃瑞絲指著過山車對安吉拉說道:「(英)我要玩那個。」
安吉拉猶豫著說道:「(英)親愛的,我們可以換個項目嗎?我不能陪你玩過山車,因為……」
未等安吉拉說完,劉風抱起桃瑞絲向過山車跑去,安吉拉連「嘿」了兩聲沒起作用,只得跟著跑了過去。
在過山車的入口處,管理員攔住了劉風,說道:「(英)不好意思,這個設施已經停止工作了,下次再來玩吧。」
劉風說道:「(英)我沒下次了,請你幫我個忙好嗎?再幫我啟動它。」
管理員不滿地說道:「(英)難道你沒聽懂我說的話嗎?我們馬上就要下班了……」
劉風用一張百元面額的紙幣打斷了管理員的話。
管理員看著遞到面前的鈔票,驚訝地看了一眼劉風,說道:「(英)不……我不能……」
劉風又掏出了第二張鈔票,微笑著看著管理員,說道:「(英)這就算是你加班的工資吧。」
管理員不禁咽了一下口水,還在猶豫著。
劉風剛要繼續掏錢,安吉拉攔住了他,說道:「(英)你在幹什麼?你不能這麼做!」
劉風輕輕推開安吉拉抓住他胳膊的手,輕聲說道:「給我個機會……」
說完,劉風把第三張鈔票和前兩張一起塞進管理員的上衣口袋,拍了拍他的肩頭,說道:「(英)謝謝你,夥計!」
管理員沒有繼續拒絕,只是嘟嘟囔囔地轉身打開入口處的鐵門,沖劉風做了個手勢。
劉風轉頭沖安吉拉做了個鬼臉,說道:「(英)來吧,一起玩。」
安吉拉說道:「(英)你們去玩吧,我在這裡等你們。」
桃瑞絲失望地說道:「(英)媽咪,你不來嗎?」
劉風一把抓住安吉拉的手腕,不由分說地把她拽進了鐵門。
劉風很快就發現了安吉拉不願意陪桃瑞絲玩過山車的原因。每當過山車爬高的時候,安吉拉都會閉上雙眼緊緊地抓住橫在面前的扶手,渾身僵硬,臉色蒼白,呼吸變得異常急促,直到過山車從高處飛馳而下,她才會如釋重負般長長地喘出一口粗氣。安吉拉有恐高症,劉風笑了。
當過山車又一次開始爬高時,劉風輕輕攬住安吉拉的肩頭,安吉拉睜開眼睛看著劉風。
劉風俯身在安吉拉的耳邊說道:「別怕!你看天邊的太陽,多美。」
劉風指了指遠處的夕陽。從高處望去,正好可以看到半個太陽掛在天際邊,晚霞灑在大地上。在接近落日之處,所有的建築物都泛著一片柔和的光芒,像是被人塗上了一層絢麗的油彩。
劉風繼續說道:「大部分時候,你覺得可怕的東西其實並不是真實存在的,它只活在你的心裡。但是你越是想逃避,它就越會緊緊地纏上你,讓你感到恐懼,不敢面對它。沒人能幫你,只有你自己才能把恐懼感從心裡趕走。睜開眼睛,看看高處帶給你的風景,你就會忘了所有的痛苦。」
安吉拉沒有說話,轉頭仰起臉望著夕陽,僵直的身體鬆弛下來。劉風輕輕掰開安吉拉抓住扶手的右手,握在手裡,用自己的體溫慢慢驅趕掉從冰冷的鐵扶手傳遞給她的寒氣。安吉拉輕輕握住了劉風的手,呼吸變得舒緩均勻起來。劉風拔出安吉拉髮髻上的簪子,幫她解開了長發。在桃瑞絲的歡叫聲中,過山車從最高處又一次俯衝下去,安吉拉的長發隨風飄飛,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感令她閉上了雙眼,享受著撲面而來的微風和依舊溫暖的日光。
過山車停了下來,劉風把桃瑞絲抱下座位,轉身拉起安吉拉的手,想要扶她下來。安吉拉的身體顫抖了一下,本能地想要把手抽回去,劉風卻故意抓緊她的手,並不鬆開。安吉拉看了劉風一眼,劉風沖她微笑著。安吉拉沒有再堅持,任由劉風拉著自己的手,從座位里跳了出來。
劉風鬆開了安吉拉的手,安吉拉輕聲說道:「(英)謝謝你!」
劉風說道:「我應該謝謝你。」
安吉拉不解地問道:「(英)謝我什麼?」
劉風說道:「我今天把一直想做的事做了,雖然有點晚……」
安吉拉說道:「(英)你真的曾經有過一個女兒?」
劉風詫異地看著安吉拉,說道:「你以為我是在編故事嗎?」
安吉拉尷尬地笑了笑。
劉風無奈地點了點頭,說道:「這是你的職業習慣,對嗎?」
安吉拉說道:「(英)不過,我現在相信你了。」
劉風問道:「為什麼?」
安吉拉頑皮地笑著說道:「(英)女人的感覺是最好的測謊儀。」
劉風說道:「其實,一直在撒謊的人是你。」
安吉拉問道:「(英)你在說什麼?」
劉風說道:「你會說中文,只是不想說而已,對嗎?」
安吉拉愣了一下,說道:「(英)你的根據是什麼?」
劉風說道:「不管我說什麼,你都能聽懂,而且沒有任何交流的障礙。這說明你是精通中文的,你不可能不會說。」
安吉拉的神色變得暗淡起來。
劉風連忙說道:「沒關係,這是你的自由,我無權干涉。」
安吉拉岔開話題說道:「(英)你要去哪裡?我可以送你。」
劉風狡黠地笑了,說道:「那我要先問你,是以什麼身份送我?警察還是朋友?」
安吉拉說道:「(英)都不是!」
桃瑞絲對劉風說道:「(英)你能送我們回家嗎?然後你可以到我家來喝杯咖啡。」
安吉拉把桃瑞絲拉到身旁,對她輕聲說道:「(英)不要鬧了!」
隨即,安吉拉苦笑著對劉風說道:「(英)你不要介意,她總是這樣,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學來的,有時候我真拿她沒辦法。」
劉風壞笑著說道:「我覺得,她十有八九是從你那兒遺傳的。」
安吉拉瞪了劉風一眼,說道:「(英)胡說八道!」
劉風俯身對桃瑞絲說道:「(英)很抱歉,我的朋友來接我,改天再說吧。」
桃瑞絲的臉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劉風繼續說道:「(英)記得照顧好賽麗,我會來看你們的。」
桃瑞絲無奈地說道:「(英)好吧!我會的。」
劉風站直身軀,對安吉拉說道:「我們……再見吧!」
安吉拉輕聲用中文說道:「還是不要再見了……」
說完,安吉拉拉著桃瑞絲向停車場走去。最後一抹陽光照射到兩人身上,在地面上拖出兩道長長的身影,一直延伸到劉風的腳下。劉風站在原地,望著漸行漸遠的母女兩人,恍惚間他彷彿看到阿雪和女兒賽麗的背影正在走向遠方。劉風呆住了,不斷地眨動著視線有些模糊的雙眼,想要辨清眼前的一切,直到丹尼的聲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劉風被嚇了一跳,轉身正看到丹尼站在他身後。
劉風說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丹尼陰沉著臉沒有回答,沖遠處的安吉拉和桃瑞絲努了努嘴,問道:「你們認識?」
劉風說道:「算是吧,今天剛剛認識的。」
丹尼說道:「你知道她是什麼人嗎?」
劉風反問道:「你認識她?」
丹尼「哼」了一聲,說道:「不光是認識,我和她還很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