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小戲《紅絲恨》

作者:量子在  於 2018-10-24 04:33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作者分類:戲曲劇本|通用分類:原創文學

小戲《紅絲恨》創作源頭是馮夢龍《醒世恆言》第十九卷《白玉娘忍苦成夫》。僅有白玉娘和程萬里夫妻兩人出場,書寫了他們從成親開始雖然經過曲折最後相依相知策劃南逃的過程。最後,白玉娘犧牲自己成全丈夫跳下了懸崖。

出場人物(全劇僅有男女主角兩人,其餘人物均退至幕後)
白玉娘,南宋人氏,被擄為元朝張萬戶婢女,配與程萬里為妻
程萬里,南宋人士,被擄為元朝張萬戶家將,蒙賜白玉娘為妻

〔故事發生時間段在南宋末期。
〔場景先後為男女主角成親洞房以及南逃途中山林。
〔鼓樂聲起。在幕後傳來的喜慶熱鬧聲中大幕拉開。
幕後依次高聲喊出「一拜皇天后土,再拜主人恩典,三是夫妻對拜,新人送入洞房」,接著一迭連聲的嘈雜聲:「新郎官可不能走」、「快來敬酒啊」、「陪我們喝個痛快」、「不給面子不行」等。
〔白玉娘端坐洞房內。嘈雜聲音稍歇。白玉娘緩緩地站起身來,走近房門側耳細聽旋即自身打量。
白玉娘唱:(稍快、歡悅地)
夫人她將我匹配選良材,喜盈盈洞房花燭度春宵。
雖然作離亂人身世飄搖,他依舊驍勇將倜儻英豪。
姻緣簿題名姓許配程郎,綰紅絲系就成白頭到老。
幕後傳來張萬戶夫人的斥責:你們眾人也太不像話,該讓新郎回房去了。
〔白玉娘她聽得動靜,回至床邊坐下。
幕後一干人等:是是是。送新郎官啊!
〔程萬里搖搖晃晃地上場。白玉娘見狀上前迎接。
白玉娘:夫君你醉了。
程萬里:我,我沒有醉。
白玉娘:為妻備有酸梅醒酒湯,請程郎飲用。
〔白玉娘她端過醒酒湯碗。程萬里接過,一飲而盡。白玉娘收好湯碗。
白玉娘:可是好受多了?
程萬里:多謝娘子想得周全。
白玉娘:啊,夫君,請過來重新見禮。
程萬里:(詫異地)我倆已拜了天地,怎麼還要重新見禮?
白玉娘:夫君啊,(接唱)
常言道禮多人不怪,
更何況為妻名姓你尚不知曉。
程萬里:哦,哦,這倒真是我的不是了。來來來,你我夫妻重新見禮。喏喏喏,娘子,卑人程萬里這廂有禮了。
白玉娘:為妻白玉娘還禮。程郎,夫人曾對我言道,鵬程萬里端的是好名字哦。
程萬里:夫人她過獎了。哦,娘子名喚白玉娘!啊呀,這才真的是好名字吆!娘子白玉雕琢賽過天仙化人,小可我正是艷福非淺啊,(接唱)
喜滋滋入洞房面對玉娘,樂悠悠掩不住滿心歡笑。
屋小如舟,春深似海,你我二人共結百年好!
白玉娘:程郎,你我還沒有互道身世呢。
程萬里:哦,哦,你我還要互道身世。
白玉娘:是啊,你我既為夫妻要共結百年之好,怎可不知身世來歷。就是玉娘我嘛,日後也好到你家鄉拜見公婆呀。
程萬里:(震驚,凄惶)到我家鄉,拜見公婆?!
白玉娘:怎麼,程郎你莫非有甚難言之隱?還是讓為妻我先對程郎言來,(接唱)
白玉娘出身在嘉定城廂,(程萬里插白:原來娘子是嘉定人氏。)
我父他為統制鎮守國疆。(程萬里插白:噢,娘子原本是官宦小姐。)
元朝兵破城后不屈而死,一家人被殺戳慘遭禍殃。(程萬里插白:那娘子你——?)
張萬戶姦淫賊意欲染指,幸遇得夫人她制止強梁。
留我在內房中貼身伺婢,許配與程郎你斷他念想。
程萬里:啊呀,原來那張萬戶他,他竟是一個衣冠禽獸!
白玉娘:程郎,你可知他原本是宋朝將領,先就降金后又降元!
程萬里:娘子啊,(接唱)
程萬里先父他官拜尚書,(白玉娘插白:原來程郎是尚書公子。)
早年間雙親亡好不悲傷。(白玉娘插白:啊?!公婆他們已經不在人世。)
勤攻讀習武藝有志竟成,錄取為國子監生員擔當。
戰守和獻上了三策本章,遭貶斥發配到邊遠關防。
亂離中落難人被擄北上,充家將棲身此幸得妻房。
白玉娘唱:
卻原來夫妻倆同命鴛鴦,一樣是遭戰亂孤雁凄惶。
男兒漢需得要志向高遠,更何況你本想報效朝堂。
怎可以只留戀花前枕上,抗賊寇舉刀槍理所應當。
早謀划離此地天塹南渡,為妻我願助一臂之力集聚家鄉父老殺強梁!
程萬里:(心內一驚,趕忙扭轉話題)啊呀,娘子啊,(接唱)
更鼓聲緊敲頻頻催春宵,且把那南歸話題擱一旁。
謝月老你我已將紅絲系,小登科千金一刻莫輕放。
程萬里上前擁住白玉娘,燈光轉暗。
金雞鳴叫,燈光復明。程萬里睡眼惺松上場。
程萬里唱:
眼朦朧一夜醉倒溫柔鄉,金雞唱醒來不覺細思想。
我二人初相識如此交心,莫非是她有意前來考量。
夫妻倆本該當廝守在此,她怎會反勸我逃奔南方?!(夾白)唉,不可,不可啊,(接唱)
哪怕是疑神疑鬼疑上蒼,我怎可猜疑到我的妻房?!(程萬里不斷搓手蹀躞來回焦慮萬分)
常言道畫龍畫虎難畫骨,誰知曉她骨子裡試探隱藏;
知人知面不知心,倘若有害人之心怎能不防。
罷罷罷,趁玉娘早起把夫人伺奉,(夾白)待我出首稟告,(接唱)
表忠心將計就計險關闖!
程萬里走上幾步,對幕後:上報萬戶,家將程萬里有要事稟告。
〔程萬里下場。
幕後傳來張萬戶的怒喝聲:大膽賤人,竟敢如此恩將仇報!來啊,將她抓來重責一百!
幕後:得令!
幕後不斷傳來杖責聲和哀叫聲。程萬里倒退著上場,渾身顫抖不已。
程萬里唱:
一聲聲責打揪我心,一陣陣慘叫聲凄厲,
錯錯錯,四海鐵鑄成此大錯,百年好合莫不就成了一夜夫妻?!
悔悔悔,九迴腸寸寸盡悔青,
十丈紅絲怎會斷送了三生情誼!?
娘子啊,我有罪,罪難赦,我罪該萬死天打雷劈!
〔程萬里頓足捶胸悔恨不已。
幕後傳來張萬戶夫人的怒責聲:快快住手!你下得如此重手,莫非真的發泄私憤要讓她杖斃帳下?婢女們,還不快上前把玉娘扶將起來!
〔程萬里聞聽,急步下場。旋即將白玉娘扶上場來。白玉娘顫顫巍巍地靠在床邊,〔程萬里一頭跪倒。
程萬里唱:
娘子啊,千錯萬錯終究是我錯,我不該錯判娘子一片愛心前去表愚忠。
千疑萬疑怪我瞎猜疑,我就像許漢文險些兒害白娘子命葬送。
娘子啊,我倆是同命鴛鴦患難共,求娘子紅絲再系饒恕了我這個糊塗蟲!
白玉娘唱:
男兒膝下有黃金,程郎一跪如山重。
為妻心內好惶恐,陣陣辛酸五內中。
掙扎著抬起身上前來,(白玉娘掙扎著起身,程萬里膝行幾步靠近)
原不該新婚夜與你謀划急匆匆。
〔白玉娘舉手欲攙扶程萬里而力有不支,程萬里就勢站起扶住白玉娘。
程萬里唱:
妻配與我何不幸,害你杖責太無情。
鮮血淋淋不忍看,慘叫聲聲不忍聽。
待我取來金創葯,望賢妻早日康復得安寧。
白玉娘唱:
妻配夫君多榮幸,一夜夫妻百年情。
為夫君我甘受皮肉罪,為夫君我不怕鮮血淋。
願程郎不再疑猜放寬心,和程郎重圖大計萬里行。
程萬里:啊呀,娘子你這傷筋動骨一百天——,
白玉娘:(接上)想那百日之後,正是黃河冰凍之時——,
程:(接上)百日之後,黃河冰凍!
白玉娘:夫人房內有堪輿用的羅盤,待我在動身之前將它盜來——,
程萬里:(接上)得有賢內助如此,何愁南歸途中方向莫辨!
〔燈光轉暗。
程萬里幕後唱:
乘夜晚一騎雙跨踏上歸程,
〔燈光復亮。程萬里白玉娘兩人一騎雙跨上場,亮相,圓場。
程萬里唱:
月朦朧星暗淡寒風陣陣;辨明方向多虧有了羅盤指針。
一路行來,急急忙忙,快馬加鞭,顧不得山高路長草深露冷。
白玉娘唱:
夜朦朧影暗淡山林森森;避耳目巧迂迴驃騎馳奔。
你我夫妻,並肩駕乘,協力齊心,但願得一路平安歸途暢順。
程萬里唱:
似看見黃河千里冰封, 
白玉娘唱:
築坦途保佑風雪南歸人;
程萬里唱:
似聽得長江萬里翻騰,
白玉娘唱:
喜相迎遊子歸來歡歌聲。
程萬里唱:
還家鄉與父老並肩奮勇,
白玉娘唱:
到墳前祭爹娘(兩人合唱)告慰忠魂。
〔幕後傳來追趕聲響,天幕上出現火把人影。
程萬里:啊呀,不好,被那賊子發現追趕上來了!於今之計——,
白玉娘:(接上)於今之計,還是潛往山林之中暫避片刻為好。
程萬里:對,前往山林之中暫避片刻。
〔程萬里白玉娘兩人稍作圓場後下馬遁身暫避。兩人卸下背囊蹲/坐一旁。
幕後傳來:往前追趕啊!
〔從聲音方向可辨別到大隊人馬已往前趕去,天幕上相應出現火把人影過場。
〔程萬里白玉娘站起身來。
程萬里:看來,他們已然趕往前站。
白玉娘:啊,程郎,我們還是再耐心等待一時。
程萬里:哦,哦,耐心等待,耐心等待。
〔突然,他倆的坐騎叫起來——幕後傳來馬嘶聲。程萬里驚慌不已。
程萬里:啊呀,這坐騎如何叫喊起來了!
白玉娘:想是山林之中有毒蛇猛獸潛藏,驚嚇了它!
幕後傳來:快,快到這片山林之中與我搜尋!
〔天幕上相應出現火把人影返回的情景。
程萬里:娘子,他,他們返回來了啊——
白玉娘:(接上,臨危不懼)程郎,不必驚慌!你快去看來,那邊可有一條小路。
〔程萬里走向一邊探頭張望。白玉娘迅速上馬。
白玉娘:程郎,好自珍重,後會有期!
程萬里:娘子,你,你怎麼丟下我——?
白玉娘策馬下場,臨到下場門處,回頭對程萬里喊道:程郎,我去也!
程萬里:(突然醒悟)啊呀不好,娘子此去是要把追兵引開。啊呀,娘子啊!
〔程萬里拿起背囊,急忙追下場去。
幕後傳來:他們朝這邊跑了,快追呀!
〔白玉娘策馬,上場圓場。
白玉娘唱:
危急時挺身出分道揚鑣,馬蹄聲引開了萬戶追剿。
程郎他必定能脫離險境,白玉娘為夫君何懼驚濤。
不怨天不怨地不怨月老,不恨你未曾把紅絲系牢。
古人云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今道百日夫妻千年好。
只願他鵬程萬里騰雲霄,但願他精忠報國立功勞。
急忙忙催駿馬慌不擇路,(圓場后,馬嘶急停)
臨懸崖勒韁繩血涌心跳。(勒馬下馬)
讓程郎南逃歸為國報效,玉娘我縱死九泉也含笑,
程郎你萬里鵬程須珍重,待來生再相聚暮暮朝朝!
〔白玉娘來到懸崖邊上,縱身一跳。傳來馬匹在一旁奮蹄嘶叫的聲音。
幕後傳來追趕人員的聲音:稟報萬戶,他們跳崖了。
幕後傳來程萬里的呼叫:玉娘啊!
〔程萬里甩髮跪步上場,最後撲倒在地。
〔大幕合攏。
〔劇終。



作為一個從事工程技術的資深專家,能如此痴迷傳統戲曲文學,並將其付之於實踐創作了大量各劇種的劇本,真是很不容易的事。特別是小戲《紅絲恨》的創作,敢於對梅派經典名作《生死恨》作大膽的更改,其求新的勇氣和獨特的構思十分令人欽佩。

——著名京劇研究者滬上名票上海體育科學研究所研究員忻鼎亮
曾任《京劇文化詞典》常務編委,《京劇小辭典》執行編委,霸州李少春紀念館和戲曲大觀園籌建處文化顧問,獨立寫作的新著《武旦奇葩張美娟》剛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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