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之踵(北京演出稿)
編劇:向曉青
演員:
武 松----王艷軍
潘金蓮----蔣青青
西門慶----彭 康
周 天----鄒俊雄(縣官內白)
王 婆----李光耀
何九叔----梅 林
大 公----李文科
鄆 哥----朱鵬亮
愣 兒----胡義林
【幫腔:白日夢說出市井,各家喊苦討公平。
梁山日後天傷星,貌似無情卻有情。】
【武松打馬急上。】
武 松:【幕內】周天,帶路。
(唱)太爺堂上領公文,東京公幹轉歸程。
風雨飄搖思鄉甚,不知兄嫂可安寧。
(念)這趟公差順利,衙中定有嘉獎,不免趕忙回家,報喜訊與哥哥、嫂嫂知道,熱茶熱飯,也好鬆鬆筋骨。
周天,快馬加鞭往家奔吶。
周 天:啊。【下】
【眾抬靈柩,扮詭影上。】
【幫腔:短命鬼,死得差!
怎麼死的,毒死他。
誰下的狠手,還笑哈哈,
哦豁,是那日夜寶貝新娘子他。台龍格里格龍。
短命鬼,死前罵!
夢裡被裡,喊掙扎。
莫殺我啊,我好怕,
我是一心愛你的新郎倌,你的化鬍子。】
潘金蓮:(呵欠)大郎,武大郎?死鬼。死鬼死嘎噠,他已經被我——轉眼一想,我潘金蓮的好日子就要來噠。那西門慶早說,只待大郎一死,就用花轎把我從我屋裡把我抬起走啦,都好幾天了,還不見他的人影,我只能到夢裡去尋他——
【潘金蓮入夢。】
【迎親鑼鼓。】
潘金蓮:啊,他來了。
【幫腔:終於來了那個他,那個他
不枉我擔驚受怕,
情郎迎親吹嗩吶,吹嗩吶,
難辨真假、不問真假。】
(唱)急匆匆理衣弄裙梳洗罷,
沒留神翻了胭脂忙撿黃花。
(念)潘金蓮,穩重些,這還沒過門,莫喊人看盡笑話。
(唱)一早備鳳冠霞帔只等嫁,
怕還怕步履慌張行錯差。
(念)大官人,稍待些啊。莫忘記戴我的紅蓋頭。
【幫腔:到階前,又徘徊,迎親隊伍美如畫。
(唱)抬眼覷,眉傳情,提裙上轎我羞答答。
【幫腔:原來是,買進賣出哪算嫁。】
(唱)今日里,得償所願配夫家。
(念)光聘禮就十幾來箱,只怕到了西門慶屋裡,哎呀呀。
(唱)亮閃閃,珠釵玉環堆不下,
【幫腔:堆不下。】
金燦燦,雲錦綾羅照人瞎。
【幫腔:照人瞎。】
每日擺,月下花酒調情話,
【幫腔:調情話。】
咱兩個,神仙眷侶愛無瑕。
【幫腔:愛無暇。】
再不必,貪黑起早把餅烙,
再不必,怕鄰窺色假潑撒。
再不必,鴛鴦被裡守活寡,
再不必,有名無實負年華。
從此後,夜夜春宵得歡度,
(念)過得三年五載,懷胎十月,踢出正房,哎呀呀,
(唱)好一對兒襄王神女,分不開我與他。
(念)咦,怎麼停下了,荒郊野嶺,分明不是官人的府邸呀?
西門慶:潘金蓮,痴人做夢。你我只不過露水姻緣,像你這樣,誰人會娶,誰人敢娶?
潘金蓮:官人,你講什麼?
眾 :殺。
【刀殺。】
【潘金蓮驚醒。】
潘金蓮:好狠的心吶。不會的,他早說了,要把我從屋裡抬起走,嗯,不會的,他一定會來抬我的。
武 松:【幕內】哥哥,武二郎回來啦。
【武松上,躊躇,背包袱,敲門。】
潘金蓮:那個鬼終於來噠。
【二人門前整理衣衫。】
【武松再次急敲門。】
潘金蓮:來噠、來噠。
【潘金蓮開門,驚。】
武 松:嫂嫂,你與哪一個穿孝?
潘金蓮:與你哥哥穿孝。
武 松:他因何而亡?
潘金蓮:酒嗆心血而亡。
武 松:酒嗆心血?
潘金蓮: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請兄弟節哀。
武 松:兄長既然喪命,嫂嫂怎麼面塗脂粉,頭戴鮮花,內穿大紅?
這是何道理?
【潘金蓮哭下。】
武 松:武植之靈位,武植之靈位。哥哥啊。
(唱)本以為手足長相近,不想一旦兩離分。
哭一聲哥哥喪了命,哥哥啊。
自幼父母亡不幸,
風中長來泥濫生。
若不是哥哥慈悲肯收留我,
哪得暖身飽肚驅寒凌。
百般照拂給我名和姓,
又教我讀書認字把事理清。
捱春秋,我摸爬滾打血氣盛,
醉殺虎,景陽崗上誤取功名。
【幫腔:多少哀恐說不盡,
無限孤悲誰共鳴。】
原以為,從此護得家平靜。
不求富貴,但求無人敢來侵。
眼看著,兄成家,才蒙福蔭未享用,
弟也受,兄嫂恩,近日方知人倫情。
市井人家白日夢,
不過是勤勤懇懇求安寧。
哪得知,這溫馨日子才將近,
閻王奪命是怎忍心。
【潘金蓮轉上。】
潘金蓮:武松,武松,你只知兄長,哪知嫂嫂對你的心吶。
(唱)陰差陽錯命誰定,
莫非天生害人精。
不情不願武家進,
又對你,門內偷覷暗種深情。
你躲躲閃閃沒回應,
我只好,傷心投懷西門慶。
哪想今日聽你悲哭靈,
我愛火重燃又痴了心。
春蠶到死絲方盡,
怎麼偏費盡相思不得親。
武 松:(唱)再無人,告我惜身少貪杯飲,
群 眾:(唱)心無牽掛惜什麼身。
潘金蓮:(唱)我為你,半杯殘酒喝個醉醺醺。
武 松:(唱)再無人,勸我拳腳要當心。
群 眾:(唱)刀劍無眼怕會殺人。
潘金蓮:(唱)我為你,下毒的狠手也化柔情。
武 松:(唱)再無人,教我鄉鄰須愛敬,
群 眾:(唱)鄉鄰無愛把誰敬?
潘金蓮:(唱)我為你,作惡行,眾叛親離又路難尋。
武 松:(唱)再無人,常憐弟,雪夜歸家把飯食熨。
潘金蓮:(唱)我為你,掖被角,解衣摩挲到天明。
群 眾:(唱)偏不知,哥哥嫂嫂為什麼不能親。
武、潘:(唱)只恨這(不怕那),
家破人亡冷清清,
群 眾:(唱)冷冰冰。
武 松:(唱)哥哥呀,弟就算拚卻了性命,
也要為你昭雪沉冤,沉冤昭雪,
定叫你目能暝。
(念)也罷,現下先弄明死因。
何九爺!
【何九爺急上。】
何九爺:來了。最怕西門慶,又恐武二回。貪生畏死老仵作,可憐兩頭不是人。啊呀,武二爺,
武 松:何九爺請。
【何九爺戰戰兢兢入座。】
何九叔:哎,武二爺東京公幹何時回來的?
武 松:方才而回。為兄長死的不明特地領教。
【何九爺忙起身。】
何九叔:啊,武二爺。令兄之事,小老兒一概不知啊。
武 松:自我走後,家中之事拜託與你,今兄長喪命,你豈不知?若肯明言,必有重謝。
何九叔:小老兒實實的不知啊。
武 松:好!不知也好,我有刀,你有命,只管叫你命喪在我的刀下。
何九叔:武二爺不必動怒!聽小老兒慢慢講來。
武 松:嗯!講。
何九叔:武二爺容稟。
(唱) 聽訴原因,聽訴原因。
那西門慶與潘金蓮有私情,
武 松:啊!
何九叔:(唱)那狗王婆從中做勾引,
武 松:好呀。
何九叔:(唱)害死令兄命歸陰,
武 松:好得很。
何九叔:(唱)武二爺若是不肯信,毒骨贓銀做證憑。
(念)喏,令兄的毒骨,西門慶賄賂與我的贓銀,俱在此了。
武 松:你將這銀兩收下。
何九叔:這銀子我是不能收的。
武 松:、只當武二所贈,敢么是嫌輕不成。
何九叔:小老兒不敢,將贓銀帶到公堂,也好作一見證。
武 松:多承指教。少時酬謝高鄰,有勞替我代請。
告辭。【下】
何九叔:唉,眼看事情敗露,少不得一番腥風血雨。
有請大公。
【大公上。】
大 公:啊哈!老漢今年七十九,終朝每日喝燒酒。
醉中不知誰又請,原來是他何老九。
嗯,只知酒香,不知人命,不做聲就是。
何九叔:請鄆哥。
【鄆哥上。】
鄆 哥:啊哈!忽聽街口叫喳喳,想必有人來買瓜。
興高采烈睜眼傻,噢嗬!原來是兩個老王八。
大 公:老人家,
何九爺:告訴你娘一聲,武二爺酬謝街鄰有你在內。
鄆 哥:告訴了,她叫我多吃酒多講話。
大 公:啐,是喊你少吃酒少講話。
何九叔:還有王婆,一併請了。
鄆 哥:有請王婆子。
【王婆上。】
王 婆:二十年來苦守寡,不愛菩薩愛破瓜。
多情子弟常牽掛,風流少婦喊冤家。
巧嘴王婆一出馬,鴛鴦被裡隨你掐。
葫蘆快活牡丹下,耶得鬼,上吊因為是貪花。
駭煞老婆子,那個討命鬼回來擺鴻門宴了。
鄆 哥:王婆子還有毒藥沒有?賣我兩包呀!
王 婆:小粒子,莫亂講,我墊你;啊,可你兩下,打你屁股,臭屁股。
周 天:走【上】列為先到了?
【眾人嘰嘰喳喳】
鄆 哥:哎哎哎,武二爺呢?
【眾人頓時鴉雀無聲,作驚恐狀,大公打鄆哥,鄆哥嬉笑臉】
周 天:隨後就到。-
【武松上。】
武 松:(唱)狗贓官貪賄賂天良喪盡,
西門慶使詭計打點金銀。
公堂上語模糊三推四請,
假作勢好言勸我意氣難平。
無人管來無人問,
武二爺自證一個世清明。
【進門】眾位到齊了?
眾 :到齊了。
【潘金蓮亦步亦趨,上。】
潘金蓮:(唱)東街找那西門慶,
家奴喝退緊閉門。
鏡花水月一場夢,
薄情寡義終是空。
(念)【眼神示意王婆】王媽媽,王媽媽!
武 松:嫂嫂呢?
王 婆:二爺,潘金蓮。【指潘金蓮】
武 松:嫂嫂,見過眾街鄰。
潘金蓮:參見眾位街鄰【哭】
鄆 哥:別哭了。死了矮的還有高的呢。
武 松:列位,我有孝服在身不能奉陪,
望列位自酌自飲。周天,看酒。
眾: 請吶!
武 松:周天,酒過幾巡?
周 天:酒過三巡。
武 松:前後門上鎖。
王 婆:別上鎖,別鎖門吶。【王婆要走】
武 松:你要怎樣?
王 婆:我要撒尿。
鄆 哥:憋著。
王 婆:憋著腎不好。
武 松:你坐下了,列位,俺要敬酒三杯酒。
這頭杯酒。酬謝街鄰。
眾 :有勞二爺。
武 松:這二杯酒,有酒無餚。
眾 :太客氣了。
武 松:這三杯酒,王婆,你要用下。
鄆 哥:可不是,若沒王婆子的毒藥,你哥哥還死不了。
王 婆:你不說話也死不了。武二爺,我不會喝,我不會,不會。
【王婆豎起兩隻手指,一齊左右擺動,意指可以一直喝】
武 松:【怒目而視】嗯?
【王婆一飲而盡。】
武 松:列位,今訂此宴。非為別事,
只為兄長死的不明。特在列位台前領教。
眾 :我們不知。【承接上文語速極快,台詞整齊劃一】
武 松:真箇不知?
眾 :真箇不知。
武 松:果然不知?
眾 :果然不知。
武 松:好。【拔刀】
【眾作驚怕狀。】
鄆 哥:【突然回神】哦,二爺,這事我曉得。
武 松:好!你講!
鄆 哥:鄆哥開言道,二爺你是聽,勾引是王婆,姦夫西門慶。
王 婆:啊!【假裝昏倒】
武 松:列位鄆哥所言可是實言。
眾 :是。
武 松:我確不信。
眾 :不敢胡言。
潘金蓮:完了,完了。
武 松:嫂嫂。鄆哥親口供出。眾證在此。
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話講?
潘金蓮:事到如今,你還讓我說什麼呢?
那可是西門慶,嫂嫂我惹不起他。
【王婆突然醒來,加入眾人】
眾 :我們也惹不起他咧。
武 松:那就惹得起我了?
眾 :惹不起,惹不起。
潘金蓮:就是你走後,西門慶就來了。
武 松:來了怎樣?
潘金蓮:是他買通王婆,佔有我身,又哄我暗下毒藥,害死你哥哥。
武 松:好,列位,將這罪婦人與王婆交付與你們大家,不可放走,
不可傷害。
王 婆:哎呀。【昏死過去】
武 松:周天,隨我二上公堂去也。【與周天下】
潘金蓮:【背白】哎呀,他這一去,我怕是活不成了。【坐倒在地,眾上前扶】西門慶呀。【時空陡轉】
西門慶:【內】哎嘿,
(唱)富貴人來長壽命,
人如草芥是賤又貧。
為我風流西門慶,
多少女子把命拼。
(念)我與那潘金蓮,不過一時興起,
不想這痴妹子動了情,還當真毒死了武大。
武二區區莽夫,只曉得將棍棒耍,
哪抵得我百兩黃金漫天發,
且看官中怎耐他。
小爺我么,照去快活煙花。
楞兒,哪裡好玩咯?
楞 兒:獅子樓。
西門慶:衙前打探,有什麼消息報爺知道。
楞 兒:好
西門慶:帶路獅子樓。【下】
縣 官:【幕內】升堂。嘟。膽大武松,一上公堂,念你衙內人士,已然開恩。如今二上公堂,哼,扯下去打。
衙 役:一十,二十,三十,四十打完。
縣 官:退堂。
武 松:【上】好刑法,好刑法。
西門慶吶,狗男女。
是俺上得公堂不容分說,責打俺四十大板,
贓官惡霸結成一黨,殺兄冤讎不能得報,
這便如何是好?
周 天:二爺,難道那西門慶比景陽岡的猛虎還厲害不成?
武 松:招!周天一言來提醒,我要找那西門慶。哪裡去找尋?
周 天:二爺,要找西門慶煙花之地去找尋。
武 松:帶路。來在煙花下,忙把列位尊,
哪位知道西門慶就請列位快講明。
愣 兒:呀。小子生來愣,常在大街橫。
主人西門慶,他是英雄漢,我是惹禍精。
有人敢惹我。打得你媽媽床上困。
武 松:你乃何人?
愣 兒:西門慶的家奴愣兒的便是。
武 松:西門慶現在何處?
愣 兒:獅子樓。
武 松:知道了。【愣兒下】這便去為兄長討個公道。
周 天:且慢,二爺,你若殺了西門慶,周天與你作證憑。
武 松:好!刀來【舞刀】獅子樓。
呔,西門慶可在樓上?
西門慶:現在樓上,你乃何人?
武 松:武松。
西門慶:(背白)哎呀,武二!武松!你找我作甚。
武 松:呔,你買通贓官,逃脫罪名,須得找你討一個公道。
西門慶:公道自在人心,我與你無冤無仇。
武 松:你殺我哥哥。
西門慶:下毒的是你嫂嫂。
武 松:是你引誘於她。
西門慶:我是救他出地獄。
武 松:呸。
【打。】
西門慶:武二,你好大膽。
武 松:嗯。
西門慶:上樓把爺趕。
武 松:呸。
【打。】
武 松:為什麼引誘我嫂嫂?
西門慶:噢,做做又何妨。
武 松:你。
【打】
西門慶:你那裡曉得,你哥哥生來齷齪,受盡凌辱,活著,他周遭之人便跟著受罪,他自己更是受罪,死了,正好一個解脫。
武 松:呀,找死。
西門慶:殺人要償命。
武 松:欠債總該還。【殺招】凡夫俗子,也敢揣度世情,斷人生死,看刀。
西門慶:啊。【倒地,腦袋跌落】
武 松:眾街鄰!【提西門慶的頭】
【燈暗,眾街鄰上,又驚又怕】
眾 :(唱)風流鬼,死得差。
怎麼死的,打死他。
誰下的狠手我喜又嚇,
哦豁,是那求官無門的武二爺啊。台龍格里格龍。
風流鬼,死前罵。
萬貫家財,買鬼衙。
街坊鄰里,沒錢花,
又怕樓前殺紅的一雙眼,不分你我他。
【潘金蓮與王婆著急忙慌,四下亂竄】
潘金蓮:完了,完了。王媽媽!
王 婆:【站定發抖】哎喲,潘妹子,飯可以亂吃,話莫亂說啦,哪個是你媽媽咯。
潘金蓮:好啊,王婆,那時候是你騙起我到你屋裡吃酒,哄我上了西門慶的床,難道今日不認賬?
王 婆:呸秋,潘金蓮,你們床底下的事,自己床上解決撒。我講你是浪也浪了,鮮也嘗了,快活夠了,做對風流鬼總不虧。莫擒起我老不死咯,求求你噠,就算是黃泉路,也讓我先扯上條硬腿,一路去不!
潘金蓮:【上前抓住王婆】好啊,老油條,那就莫怪我瞎子抓堂客——松不得手啦。
【二人撕扯,王婆欲跑。】
武 松:王婆,哪裡去?
【王婆兩腳一蹬,倒地身死。】
鄆 哥:【上前探王婆鼻息】王婆嚇死噠。
【眾急忙拖王婆下。】
武 松:也罷。嫂嫂,隨我公堂去也。
潘金蓮:且慢。
武 松:你還有何話講?
潘金蓮:自古殺人償命,這一去,我是活不成了。
武 松: 自有公堂定奪。
潘金蓮:只是有句話,還是要對你說。
武 松:講。
潘金蓮:我與西門慶有染,
大 公:有違婦道!
潘金蓮:因此伏法,也屬應當。
武 松:哦?
潘金蓮:只是害你哥哥這事,卻不能全怪在我頭上。
武 松:哥哥人前敬你,人後愛重,你有何怨?
眾 :還不是貪圖富貴。
潘金蓮:啐,他倒對我好,我卻只有恨。
武 松:你哪來的恨?
潘金蓮:(唱)恨只恨,張大戶依權勢將我欺霸,
恨只恨,大郎他貌矮丑頭頂任人爬。
恨天地恨世道恨命難違,恨不能沿街叫罵,
任他千般好也變作萬般折煞。
武 松:(唱)講什麼恨他欺霸,
道什麼千般折煞。
我看你,是平白造孽為解恨,
欺軟怕硬,把一口惡氣向弱者撒。
曾憐你命苦下嫁,
則待你長嫂無差。
兄弟奔忙添家用,
不敢少你頭上花。
你若是,有心別戀也還罷,
大不了,一紙休書各還家。
憑什麼,小鬼扮在閻王帳下,
心口不一將無辜殺。
潘金蓮:你、你、你真是個木頭!
(唱)怪只怪,你心中兄長比天大,
怪只怪,流水無意戀落花。
怪只怪,親夫床上跑不得馬,
怪只怪,青春少婦正年華。
雖則是,一腔心血往別處灑,
實難忘,雪夜二郎風姿颯。
酒後倚門恨牙咬,
乘醉扶將我體酥麻。
又誰知,汗巾落粉你偏不愛,
可憐我,心頭慾火無地發。
武 松:住口,好冇廉恥!
你為解恨,殺了我就是,兄長何辜?
潘金蓮:(唱)大郎冇錯死得差,
我錯配郎君活該哭眼瞎。
長年月,生無如死肚裡罵,
命嘲弄,阻我一往情深偏恨他。
(念)我偏不信,我是個不戴頭巾的男子漢,叮叮噹噹響的婆
娘!拳頭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馬,人面上行的人,我情願到
血路里打殺!
武 松:你你你。
潘金蓮:兄弟莫著急,我這裡還有一句悄悄話。
(唱)悄悄話,此後再無悄悄話,
咱兩個,註定這一世沒緣啊。
【幫腔: 顫巍巍,心抖抖,
既然得不著心上人,
妄圖搏一個貴榮華。】
武 松:哎呀
【潘金蓮撞上刀,自刎身死。】
武 松:(唱)惡因惡果為痴傻,
冤冤相報多錯差。
一番表白驚又嚇,
我該是恨她還是不恨她。
哪得幾樁周全事啊,
哪來幾個周全人家。
【幫腔:哪得幾樁周全事,
哪來幾個周全人家。
【伴唱:冤冤相報早註定,
萬般苦痛困眾生。
恨易解,痛難解,
結難解,悲難解,
世上行走本不易,
從此又多個傷心人。
【武松跪。眾上,謝幕。】
劇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