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我們擁有同一個名字 ——老五屆第二部:亂雲飛06,下鄉

作者:量子在  於 2017-11-26 07:52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作者分類:小說長短篇|通用分類:原創文學

關鍵詞:一打三反

06,下鄉

 

上山下鄉,本來是針對知識青年的一項政策。明著接受貧下中農改造,實質解決就業困局。以生產建設兵團戰士名目分配大學生來安置也是一種權宜之計。

 

韋楚雄本來是要分配到汾城紡織印染廠的——孟滿彩老師主持的畢業分配小組內定的第一張分配方案。誰也沒有想到馬上工宣隊進駐——上海汽輪機廠——立即接受這當務之急畢業分配。東方紅紅師籌加上逍遙派三結合的畢業分配小組不再由孟老師主持,她只是參與其事,拍板決定權在工宣隊手裡。

 

韋楚雄頗懂醫道,在這關鍵時刻他就突然患上了從未有過的喉炎,當其時也,他嘶啞著喉嚨找到工宣隊老師傅痛陳自己歷來喉疾纏身,實在不適合分配到乾旱地區風沙漫天的北方。工宣隊聽到韋楚雄確實嗓子沙啞,一看名冊中何梓碩父親是右派分子,還不及楊建斌家裡老爸早就摘帽至今依然戴著黑五類帽子,就正好點名由出身等級最差的他和家裡是職員的韋楚雄對換。

 

韋楚雄替換到了湖北漲渡湖農場——這是屬於鍛煉一年之後鐵定要再分配的類別。很不幸,湖北漲渡湖農場奮鬥一年「畢業」,沒有一個人分配到武漢省城——雖然省城明明有對口廠礦。縣市最高級別的是宜昌襄樊,算得上是一個市級地區。地理位置最好的是黃岡,長江輪順流而下離上海最近,也是日後湖北省黃梅戲劇院所在地。其餘則有荊州孝感黃梅等地,數韋楚雄被分配到最邊遠的恩施苗族土家族聚居區,而且還不是恩施這個地區所在地,再直接分到下屬更遠的利川縣。交通最為不便,優點是坐擁世界級山水資源空氣清新十足的氧吧——儘管當時還沒有開發旅遊區。

 

我們都鑲嵌在這個宇宙之中,蝴蝶效應無處不在;因因相循,彼此影響,直至無窮。韋楚雄何梓碩兩人的命運就此在這一個碰撞點上量子交換。

 

湖北漲渡湖農場僅不過是當年大學生分配去向中的一個例子。從北到南,自1969年起,我國先後組建了蘭州、廣州、內蒙古、雲南、江蘇、安徽、福建、浙江、山東、湖北10個生產建設兵團和西藏、江西、廣西3個農建師。直到19705月,全國範圍內兵團才基本組建完畢,覆蓋了全國18個省區。這麼多兵團不但是安插老三屆中學生的好去處,而且在兵團戰士的身影里也有著不少老五屆的大學生。區別只在於一是工資待遇二是期限。大學生總是一年為期,而中學生則遙遙無期一直待到文革結束知青大返城。看慣了雲南八大怪,嘗夠了三隻蚊子一盤餐的思茅生產建設兵團的大學生戰士之所以沒有鋌而走險越過邊境投奔緬甸金三角地區,正由於這種區別。

 

即使直接分配到工礦的後來也有人難免以思想改造為名發配下鄉的厄運。

 

在全國範圍內,就山西江蘇兩個省份把原先好好在廠子里上班的職工「選拔」一批廠領導認為需要清除打發走的人選。山西省各廠礦按照下達名額遣送人員下鄉,還好的是照樣領取工資沒有看到盡頭的危機。江蘇省變本加厲把一些資產階級資方廠主店主註銷城市戶口送往農村掙工分,尤其是居心叵測地把蘇州市的這類要打發的人員送往蘇北宿遷地區。來自福建的電氣611班趙友朋羋華瑩當年分配到蘇州長豐機械廠,這回雀屏中選碰上了頭彩。生產技術科本身是沒有決定權的。決定權在政工部門那一塊。點上名卡車歡送的十名全部技術幹部。沒有一個是政工組下屬比如組干科,勞資科,財務科,保衛科,一個也沒有輪到。羋華瑩她哭著說這算啥事兒啊---廠子里打發走的都是大學生,都是出身不好的。可我們兩個出身有啥不好怎麼也算在這批下放對象里呢。

 

算是革命幹部造反成功的三結合對象上海市革會副主任馬天水曾經說過千得罪萬得罪,頂頭上司不能得罪。儘管他日後患反應性精神病在精神病院孤寂地死去,這句話卻是千真萬確。無論古今中外,放之四海而皆準。

 

蘇州長豐機械廠廠長任長慶假惺惺笑吟吟地來送行。他肚子里的盤算是總算如願以償把這一家釘子戶給攆走了——用蘇州話來講末就是:從此眼皮子底下清凈哉。

 

這十年浩劫,怪事年年有,怪事特別多——特別是集中在所謂的「資產階級知識分子」身上。1969年,清華大學在江西鄱陽湖畔鯉魚洲建立清華大學試驗農場,兩千多名教職工發配來此勞動。同年10月,北京大學也在此建立江西分校。兩校共六千餘人在此地度過了兩年多的流放生活。

 

北京化纖學院化纖改染整的611班郝蕙茵分配到汾城紡織印染廠,女大學生的婚姻緣分落在北京大學化學系一名青年助教楊明遠頭上。牛郎織女關山遙隔兩地分居。欲要團聚苦無良策,幾乎要準備通過楊助教主動要求前往江西分校的辦法把家屬也能一併帶去。就在差點兒要成行的那一個打報告之前,突然傳來分校取締全體返回北京的消息。之所以在短短兩年多的時間裡就結束了這場噩夢,據說是因為有人寫信向周恩來反映意見,說不要再派人來此輪訓了,以免更多人感染上血吸蟲病。

 

郝蕙茵只能繼續等待。

 

    北大清華還算是幸運兒,沒有真的連根拔。連根拔除的是北京林學院。196910月,林業部軍管會決定撤銷北京林學院。1125,工宣隊軍宣隊代行革委會職權,開會宣布戰備疏散,動員搬遷。但是軍宣隊工宣隊隱瞞撤銷決定,實際上是將職工騙出北京。1128開始全院師生員工及其家屬分批遷往雲南,下放到滇南、滇東南、滇西、滇西北各林業局和林場地參加勞動。他們在下放過程中,得知撤銷學校的決定,師生們紛紛向國務院反映。最終,國務院於1970年下達不能撤銷的決定。於是在19704-5月,分散在雲南各地的學校人員集中在麗江,在此辦學,改名麗江林學院。但由於麗江實在是缺乏辦學條件,又於19723月,全校遷往下關,改稱雲南林業學院。下關此處選址問題難於解決,職工家屬均臨時住在白族農戶中。在這樣的情況下,全校職工家屬於1973年再度遷往昆明市安寧縣建校,並開展教學活動。這幾年裡間,一連串的錯誤決定使這個學校瀕於絕境。但是各種復校的意見都被批判為「復辟」活動。直至1978年底,才決定搬回北京,恢復原校名,現稱北京林業大學。

 

北京林學院林產化學加工專業的尹瑞芳也專業不對口地分配到汾城紡織印染廠,和張青青在一起。她就是通過前往雲南林業學院的途徑曲線救家實現合家團圓並最終回到北京成為博導。

 

無論多麼顛沛流離,麗江——下關——安寧——北京,最後還是安然回到京都,並且高校級別大大提升總是個好結果。可是中國科技大學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


    曾經啟迪上海的徐老三徐景賢起來造反的中國科技大學69屆大學生辛森言等不像他們的學兄學姐們從北京分配去四面八方,因為中國科技大學離開了北京連根拔起搬遷到了安徽。從此徹底告別京都。

 

安徽歷來的極左思潮在文革中變本加厲泛濫成災。就是這裡——那個活該千帶萬掛牽到萬掛牽到刀萬剮的軍代表劉萬泉肆意將黃梅大師嚴鳳英屍體再加以赤裸裸地剖腹搜查所謂藏在肚子里的發報機。

 

化學物理系69屆辛森言出身上流人家夫子家庭。從他的取名就可以看出——都是對稱型的字,以求中庸平和,不偏不倚,齊莊中正,四平八穩。他本來是理工科優秀學生的好料子,可是在文革大潮裹挾下熱心探究馬克思主義和毛澤東思想的聯繫和區別。

 

這種禁區豈能是讓你們芸芸眾生毛頭小伙去「煙酒」的!

 

一夥同道在強大的壓力衝擊下土崩瓦解!

 

坊間習言的「正撞在槍口上了」說的便是時間地點人物都趕到了點子上。無論好事還是壞事。

 

    1970131,中共中央發出了《關於打擊反革命破壞活動的指示》。於25日又同時發出《關於反對鋪張浪費的通知》和《關於反對貪污盜竊、投機倒把的指示》。三份文件合而為一,便成了「一打三反」運動。

 

無可逃遁,中國科技大學化學物理系69屆學生辛森言在「一打三反」運動遭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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