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舟歸來（341）：江晚舟想「回家」

貝益民笑著反問道：我怎麼記得？你不要忘記了，我可是你的班主任呢。

江晚舟聽了微笑了一下，眼神中的衝動瞬間消退下去，又低下頭繼續吃面。

兩人把面吃完，貝益民端上了新沖好的熱茶。

江晚舟喝了兩口茶，輕輕舒了一口氣，說：你剛才講川普是《皇帝的新裝》里的那個口無遮攔的小孩子，其實事實上如果川普真的是個沒心眼的「二愣子」就好了，我們中國企業跟美國人打起交道來，就可以明明白白的，也不至於一天到晚都擔心被人用陰謀詭計給算計掉了。

貝益民聽出來江晚舟話中有話，關心地問道：跟美國打交道遇到麻煩了嗎？

江晚舟說：是呀，最近美國人一直想拿對伊朗經濟制裁這件事情，給中國找麻煩，最近世界電信設備供應商在南美有個大會，我想就這個機會繞道回溫哥華看望一下家人，給兩個孩子過生日，但是又怕遇到什麼麻煩，正在糾結呢。

貝益民長長地「哦」了一聲，說：我明白了，這件事情應該已經在你心裡鬱悶得好久了。

他想了想，好奇地問道：你回加拿大為什麼會有麻煩？你可是加拿大永久居民呀。

江晚舟輕輕嘆了一口氣，說：你知道嗎，郭中良通過婷婷給我遞了一個口信，讓我最近千萬不要出國，即使回加拿大也可能有危險，其實，關於美國人想找我們麻煩的事情，國安方面也早就提示過我們了，一直以來華威高層出國旅行都避開美國。

貝益民說：對呀，你不是沒有去美國嘛，你是回加拿大啊，那裡是你的家呀，我知道在對伊朗禁運這個問題上，中國並不支持美國，可是加拿大也不支持美國嘛，而且加拿大根本就沒有參與美國制裁伊朗的行動，再說了，美國制裁伊朗，這跟你們華威有什麼關係呢？美國對伊朗禁運的主要是石油啊。

江晚舟說：不光是石油，還包括美國生產的所有產品，以及包含了主要美國產零部件的產品，中國雖然是伊朗最重要的盟友，但是這次美國在經濟上制裁伊朗的行動，中國也是同意並且參與的，所以為了盡量不給美國政府以口實，中國對伊朗的支援，都通過「民間」的方式進行，我們是代表民間力量幫助國家做事的企業之一。

江晚舟扭頭看了一眼貝益民，接著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中國的民營企業嘛，哪一家不都是「兩頭受氣的小媳婦」？上面有「要求」的話，無論如何都是不得不「執行」的，這個你應該明白，但是這種事情做起來真的很難，稍不留意就會掉進大坑裡，你看中興不就被美國人抓住了小尾巴嗎？習主席親自出面求情，美國人也才給了一小點的面子，沒有一棍子把它打死。

貝益民皺起眉頭，擔心地問：你們華威也有危險嗎？

江晚舟說：現在看來還好，因為我們華威在伊朗沒有直接的業務，全部都是通過當地第三方的代理人完成交易，而且我們處理得很小心謹慎。

貝益民說：我明白，中國現在這種手法和之前應付聯合國「制裁」北朝鮮的手法是完全一致的，美國對這種「民間的往來」的態度通常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再說了，加拿大又沒有參與美國對伊朗的禁令，就算你賣美國的東西給伊朗，這在加拿大並不犯法，它憑什麼抓你？

江晚舟說：話雖這麼說，但是我覺得加拿大也像是美國的小媳婦，事事都得聽「大當家的」，你看看它，面對著一個武裝到牙齒的美國，自己卻連個軍隊都沒有，這樣的國家還能有資格在美國人面前說一個「不」字嗎？

貝益民默默地點點頭，想一想，又安慰江晚舟說：國家和國家之間，就像一群人，相互之間是團結還是打架，關鍵看他們是「朋友」還是「敵人」，或者也像我們兩，儘管性別不同，觀點也不盡相同，甚至有矛盾，但是我們永遠不打架，不「決裂」，對不對？你說說這是為什麼？

江晚舟不假思索地說：因為友誼和道德觀。

貝益民笑著說：對呀，國家之間也是這樣，和平的存在，從根本上講，不是武力問題，而是自由和民主的問題，真正由人民選舉出來的政府，必然「效忠」於自己的人民，也知道如何讓自己在世界上有最多的朋友，而人民安居樂業，自然也不願意去「侵略」別人，當然根重要的是，美國和加拿大都是世界上最民主的國家，他們都是要講法制，依法辦事的，即使是政府「違法」，老百姓也可以打官司，告倒政府的嘛。

江晚舟高興地笑起來，說：謝謝你這麼安慰我，我本來也是準備下決心回一趟溫哥華的，聽你這樣說，我就更放心了，我就不相信加拿大會能把我怎麼樣。

貝益民也笑起來，說：你放心，加拿大一定會歡迎你回家的，再說了，你也不用太把美國政府最近對待中國的敵視態度太當回事，川普政府對著中國大喊大叫，其實也只是在轉移國內的階級矛盾，美國現在自己「火燒眉毛」，自家的事都顧不過來呢。

江晚舟問：你是說川普挑起中美貿易衝突只是虛張聲勢嗎？

貝益民說：我看是，我覺得目前的中美貿易戰，其實是一場美國的內戰。

江晚舟說：我最近其實看了很多關於中美貿易衝突的分析文章，我自己也一直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你的這個說法可真夠新奇的，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

貝益民想一想，指一指自己的眼睛，說：你看，我們每個人雖然都長著眼睛，但是其實，在國家大事和國際政治問題上，基本上就是個「瞎子」。

江晚舟一聽，哈哈笑起來。

貝益民接著說：為什麼呢？因為我們小老百姓是根本沒有辦法看到充分而且準確的信息的，我們每天能夠聽的東西，一定是別人告訴你的東西，都是被「篩選」和被「編輯」過的消息，由於我們老百姓站的位置太低，前方又有千山萬水阻隔，能看到什麼？但是，我們老百姓又的確是長著眼睛的，我們只要扭過頭去看看過去的五年、十年，甚至是二十年事情發展的軌跡，就可以基本上「找到北」了。

貝益民接著說：我之前講過，川普之所以能夠當選總統，是因為美國廣大的普通勞工階級支持他，他們被美國所謂「全球主義者」，一幫國際化的大資本家拋棄了。

江晚舟插嘴問道：可是美國工人之所以被拋棄，根本原因不應該是美國自身的工業太老化嗎？比如美國的鋼鐵企業和傳統汽車製造業，這些行業本來就應該被淘汰到第三世界國家嘛。

貝益民說：其實沒有這麼簡單，因為即使是在鋼鐵行業或者汽車製造業，也還是有不同的製造等級的，德國和日本在高級鋼鐵製造方面就一直還保持著很好的優勢，德國在高質量的汽車工業方面，則一直保持優勢，問題是，更高級的製造需要產業的升級換代，需要大量大量的更高級的技術型人才，而美國在過去幾十年中，恰恰就是沒有做這件事，從國際資本到政府，他們選擇了更簡單、更方便、更低成本的方式，「轉移到國外」，其中首選中國。

江晚舟使勁地點點頭，說：就是嘛，根本的問題還是美國自身的問題嘛。

貝益民說：對，本來，一個政府，它的本職工作就包括了為國民建設和維護一個合理的教育體系，讓絕大多數的國民，能夠適應不斷發展的經濟結構的需求，但是在美國，至少是在過去，它沒有這麼做，相反，上一任的那個總統和國務卿竟然指責那些被拋棄的美國工人是「不可救藥」的，這就最終導致了美國被拋棄的工人和農民起來造反，把川普推上了「總統」王座，並挑起了貿易戰爭，要求美國的「牛羊們」從中國的「牧場」撤回來，所以中美貿易戰，首先從根源上講，就是美國國內原因促成的。

江晚舟問：你認為美國的那些全球化大公司，他們會不會從中國撤回去呢？

貝益民笑一笑，說：顯然，按照現在這個情況暫時是不會回來的，因為美國國內低端製造業的成本依然很高，高端製造業不僅還沒有形成完整有效的產業鏈，而且嚴重缺乏高素質技術工人，另外，包括高科技公司的營銷團隊和應用技術研發等等，這些產業也都看不到回來的希望，因為市場在中國。

江晚舟點頭說：我也是這樣分析的，你想想，現在放眼全球，有哪一個地方有像中國這麼好的基礎建設條件，這麼又多又便宜的勞動力，還有國家這麼傾力支持的政策，世界產業大分工嘛，有什麼長項，就做什麼生意，最終拼的還是實力，這就是為什麼我們中國政府一再表示不願意打這個仗，本來嘛，這是你美國政治狗咬狗的事情。

貝益民點頭說：是的，這就是為什麼這場仗真打起來的時候，最支持川普的是美國普通勞工階層和農民階級，一群「睜眼瞎」，而他們面對的「敵人」則是美國的精英階級，表現在美國的政治層面上，就是那幫代表著所謂全球主義的美國民主黨，這兩股勢力都很強大，也都相信現在美國社會面臨的是「向何處去」的問題，處在一個生死存亡的關鍵時期，所以這場中美貿易戰，一定會比較長時間地繼續下去。

江晚舟問：你怎麼看中國政府的態度呢？

貝益民說：中國政府明顯是暗中支持民主黨的，它希望通過民主黨的勝利，停止這個所謂的「戰爭」，畢竟這場仗打得越長，對它越不利，所以這場中美貿易戰爭，是人類歷史上少有的一場奇葩戰爭，它有點像是滿清時期在中國東北發生過的日俄戰爭，日俄兩方人馬為爭奪亞洲霸權互相廝殺，卻把仗打在中國的土地上。

江晚舟哈哈大笑起來，說：你這個比喻真有意思，好像還真是那麼回事，不過我們中國憑什麼要忍受這個屈辱？

貝益民笑一笑，說：還不是因為中國在這場經濟全球化過程中「撿到便宜」了嘛，「全球主義」讓國際資本在全球範圍內自由地追逐利益最大化，中國就是那個最大化的「捕獵場」，中國老百姓雖然在這個過程中被當做了「牛馬」在奴役，但是畢竟我們撿到了剩下來的骨頭，所以你看，對於這場在中國開打的美國內戰，中國政府對付老百姓的基本態度是封鎖信息和控制輿論，出現了一個非常奇特的景象，本來，在中國的血汗工廠中受到國際化大企業剝削壓迫的中國工人應該就這個機會，發出自己的反剝削反壓迫的聲音和訴求，但是他們不僅沒有這樣做，反倒是反對美國政府，大罵川普，彷彿是享受極了被殘酷剝削和壓迫的狀態。（請點擊進入「作者」個人空間，查閱我的個人資料，看看我還能為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