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舟歸來（276）：「世界首富」的考問

美國感恩節就快到了。

11月13日，雅美遜正式公布了它的第二總部方案，計劃在紐約長島投資50億美元建設雅美遜園區，招收5萬個職位。

方案提交市政審理，紐約第二總部的籌備工作進入了最後的衝刺階段。

這一天，可可接到JANET的電話，安排他一起坐專機回西雅圖休假。

機艙內除了JEFF之外，只有可可和一位助理以及一位秘書。

飛機飛行了一段時間后，秘書過來把可可叫到JEFF的專用「房間」。

可可走進去的時候，JEFF正坐在窗邊凝望著窗外的風景。

可可好奇地打量了一番這個「房間」。

JEFF讓他坐下來，逗他說：還不錯吧，你什麼時候給JANET也買一架？

可可笑一笑，說：等我有錢以後吧，不過我更喜歡直升機，方便快捷，它是飛行器中的吉普，更有運動感，而且我知道你原來也曾經有一架直升機。

JEFF點點頭說：是的，但是它差點要了我的命，直升機的安全性還是沒有固定翼飛機好。

可可問：你上次的飛行故障是因為什麼引起來的？

JEFF說：我記得好像是旋翼出了問題。

可可說：固定翼飛機的安全性的確會比直升機的好，因為直升機有四個關鍵部位，操作系統、發動機、旋翼、尾槳，任何一個部位出現問題都會發生重大危險，而固定翼飛機只有兩個關鍵部位，操作系統和發動機，所以至少是從理論上來說，還是固定翼飛機出問題的幾率小一些。

JEFF讚許地點點頭，說：你小子知道的東西真多，我就喜歡你這種愛學習愛專研的勁頭，來，跟我講講你最近在調研組了解到的情況。

可可想了想說：JEFF，你能不能先告訴我，你到底為什麼要建設一個新的總部？

JEFF聽可可這麼一問，愣了一下，他把身體往椅背上靠了靠，沉吟了一下，說：好問題，你是想讓我們的討論從問題的本源開始？

可可點點頭。

JEFF緩緩地說：你知不知道，我年輕的時候，其實是做金融生意的，那時候我就在紐約，主要做對沖基金，失敗了，幹了很多年，依然身無分文，後來我一個人開著一輛小破車，從紐約出發，從東一直往西，沿途尋找投資機會，最後決定做網上圖書零售。來到西海岸之後，我先到了洛杉磯，然後又一直從南往北，最後到了西海岸最北的城市西雅圖，我發現那裡最適合我進行這種新型的商業模式的試驗，因為西雅圖有微軟，有人才聚集效應，很容易招募到又好又便宜的人才，而且那時候的租金也便宜。

可可接過JEFF的話說：所以你的意思是，現在的西雅圖，再也沒有辦法滿足雅美遜對人才的需求了，因此要在紐約尋求更多的人才資源，尤其是年輕的便宜的高素質勞動力，對不對？

JEFF說：是的，去年我們在西雅圖總部的員工大約是4.5萬，間接相關的員工再翻一翻，也就是10多萬，而西雅圖中心城市的全部總人口只有70多萬，我們一家公司就用掉了人口資源的1/7，本地的資源已經不夠了。

可可點點頭，又接著JEFF的話說：另外，包括西雅圖在內的美國所有城市，人口發展規劃都非常嚴格，尤其是「藍州」，民主黨人掌管的地方，權力更加集中在市政手上。

JEFF笑著說：你說的對，這個問題要是放在中國是不是就會變得很容易？

可可說：相比於美國而言，我想也許的確是這樣，美國的人口密度標準和中國差別很大，70多萬就已經讓不少人抱怨資源緊張，要搬離西雅圖了，而中國的上海據說已經有將近2千5百萬人口，我的家鄉廣州也有超過1千5百萬人口，但是老百姓並不抱怨人口太多，反而是人群繼續拚命往裡面擠，現在中國政府還提出了超級城市的設想，他們可以通過建設超大城市，用「攤大餅」的辦法來解決，而在美國，業務發展所需的人才補給達到極限的時候，就只能從其他城市另起爐灶。

JEFF點點頭，笑著說：很好，果然專業，把背景分析的很清楚，但是你的問題是什麼呢？

可可說：我的問題現在就出來了，第一，我們的地址為什麼選擇在長島？是不是因為長島市與紐約曼哈頓隔水相望，是離資本最近的地方？

JEFF看著可可，默默地點點頭，眼中帶著一種思慮。

可可接著問道：那麼我們將在長島建設一種什麼模式的新總部呢？當然是和西雅圖一樣，對不對？建築物就零散在城市街道中，與社區和商業融為一體，也許你還會像當年在西雅圖一樣，用員工帶進公司的第一條狗的名字來命名街道，這種模式本質上就是房地產開發中的「紳士化」，它會對原有社區產生根本性影響。

JEFF打斷可可說：「紳士化」這在老城區的開發中是不可避免的，我知道你會說，雅美遜第二總部如此龐大的工程，會給長島當地的住房、交通帶來壓力，紐約市政府給我們的稅收激勵政策，也會減少社區收入，對不對？但是紐約不是已經有南哈林區成功改造的經驗了嗎？

可可反駁說：問題就在於，長島不是南哈林，長島本身不具備完善的公共交通設施，一旦我們快速在長島建設起大規模的工業園區，再加上大批相關的衍生工業的進入，長島的公交可能就會崩潰，而我根本不相信現在的紐約市政，會在短期內有能力解決這個問題。

JEFF聽到這裡突然愣了一下，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JEFF似乎又有了新的思路，他問可可：你有沒有聽說過「電車困境」這個理論？

可可點點頭。

JEFF說：你來講給我聽聽。

可可說：所謂的「電車困境」，原本是菲利帕·福特提出的倫理學領域的一個著名的思想實驗，他設想說，一個瘋子把五個無辜的人被綁在一條電車軌道上，一輛失控的電車片刻就要碾壓到他們，你可以拉一個拉杆，讓電車開往另一條電車軌道，但在這條軌道上也有一個人被瘋子綁在了上面，你是否應拉下拉杆？功利主義者認為，應該犧牲一人救五人，因為五人比一個人多，而道德主義者則認為所有人都是無價的，不能比較五人的價值和一人的價值誰大誰小。這個理論引申到政策制定上，就是強調，政府在制定和實施過程中，應在滿足大多數人利益的同時，保護、補償和平衡小眾群體的利益。

JEFF聽完後點點頭，說：說的很好，既然你懂得這個理論，為什麼不能理解它的實踐？

可可說：可是，JEFF，我的問題是，誰是平衡利益的制訂者？是我們，還是紐約？當然是紐約，對不對？但是問題是，今天的紐約已經不是你當初年輕時候的紐約，也不是八年前朱利安尼時候的紐約了，現在的紐約輿論氛圍對我們這樣的大型企業並不友好，它是一個被「左派」媒體輿論籠罩的，充斥著所謂「藝術家」、「思想家」、「學者」、「創業者」地方，所謂平衡城市發展與保護小眾群體利益的口號，只是左派政客們玩弄政治，賺取選民選票的手段。

JEFF沒有做聲。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JEFF似乎轉移了一個新話題，問道：中國也是社會主義，也是大政府，你覺得美國的左派跟中國的毛左派有什麼不同？

可可說：美國的左派幾乎控制了美國所有的人口聚集的大城市，這些地方因為人口集中，而且貧困人口比例最高，左派的「社會福利」政策很容易吸引到他們，但是，也正因為如此，美國的大城市雖然都是「大政府」，卻跟中國的情況完全不同，在中國，強大的行政權力是推動國家經濟建設的重要力量，所有的大城市都是最富裕的地方，而在美國，左派長期統治的城市，比如芝加哥和巴爾的摩，簡直都快成為人間地獄了，這些左派「大政府」唯一關心的是所謂「社會福利」，也就是如何在每一個任期內，抓緊時間拚命地「買選票」，除了對「收稅」感興趣，他們對發展經濟沒有任何興趣。

JEFF聽到這裡，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可可有些疑惑。

JEFF說：好小子，你說的話，讓我想起了幾天前總統跟我說過的話，你們兩講的話竟然如此相似。

說完，JEFF又哈哈笑著說：他想讓我到佛州去投資，還告訴我，他可能不久就會遷出紐約，搬到佛羅里達去，成為佛州的永久居民。

可可說：我對佛州和德州的印象都很好，美國的大城市中，真正建設得好的現代城市都在德州和佛州，比如德州的休斯頓和達拉斯，以及佛州的邁阿密都市區。

JEFF點點頭，說：都說你們中國人就是東方的猶太人，果然不假，從你的身上看得出來，中國人有很好政治經濟學頭腦，可以做大事。

JEFF接著問道：那麼你關於紐約第二總部的具體想法是什麼？

可可說：我的建議是繼續在紐約設立總部，但是不要把園區設在長島。

JEFF問：為什麼？

可可說：一是長島的公共交通太落後，二是長島的藝術家、文化人、學者、創業者、小企業家太過聚集，他們會形成強大的反對的聲音，三是長島是一個完美的「炒房」勝地，不僅是我們看中它，房地產商們更看中它，他們就等著我們「跳進去」，把水攪渾，然後他們好「渾水摸魚」。

JEFF默默地點點頭，又接著問道：你有看好什麼新地方嗎？

可可說：還沒有具體地址，但是我偏向於紐約以北的某個地方，那裡有廣闊的腹地，有完善的交通，並且可以不經過隧道，直接連接曼哈頓，如果你什麼時候需要我做進一步調研的話，我會給你詳細的方案和具體答案。

JEFF點點頭，突然問道：JAMES，你覺得臉書和推特哪一個更好用？

可可想一想，說：現在顯然是更多的人在用臉書，但是我個人覺得推特在信息交流和推廣方面更好用，更有優勢，不過我自己平時更多的是使用一款中國的TIWTTER，叫微信。

JEFF好奇地問：為什麼？

可可說：微信就是濃縮簡化版的推特加臉書，它可以快速傳播簡訊息、圖像和短視頻，而不是像臉書那樣搞「自戀」，也不是像推特那樣雖然很樸實，但是很無趣。

JEFF驚喜地睜大了眼睛，若有所思地說：很好，很好，等我們回家后，你把這個微信的使用方法顯示給我看看。

此時，飛機已經來到了華盛頓州的上空，玄窗外白雲縹緲，青山連綿。

JEFF把眼光投向了窗外，輕輕地感嘆道：永綠之州，我們又回來了。

然後他站起身來，拍拍可可的肩膀，說：小子，我欣賞你，今天我們就談到這裡，你回去后按你的想法寫份計劃交給BOB，讓他帶著你們大家一起討論，我來看看大家的意見，現在我們就先把這些烏七八糟的爛事情都丟掉，好好吃個大火雞，過節。（請點擊進入「作者」個人空間，查閱我的個人資料，看看我還能為你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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