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吃完飯的時候,鄧安安讓婷婷到廚房,幫忙端出了一盤剛剛烤好的水果派。
婷婷神秘地對江晚舟說:媽媽,我要讓你猜猜,這是什麼水果派。
江晚舟拿起一塊嘗嘗,說:真好吃,像是草莓派,又有點像是蘋果派,但又都不是,這到底是用什麼做的?
婷婷說:你不知道吧?
可可搶著說:阿姨,我告訴你,這是用我家的大黃做的。
江晚舟吃了一驚,她看著貝益民,問道:大黃?是中醫裡面講的那個大黃嗎?
貝益民點點頭。
江晚舟說:我知道大黃在中醫草藥中很有名,但是我還從來沒有聽說有中國人把大黃當菜吃的。
貝益民說:其實,我自己過去也從來沒有真見過大黃長什麼樣,還是我的鄰居BRIAN告訴我,然後我才知道,我們家院子里原來還有這麼一個寶貝。
江晚舟一聽,饒有興緻地問:是不是又有一個神奇故事?
貝益民說:神奇倒不神奇,不過確實很有意思。有一天,我在後院做園子,我的鄰居BRIAN從旁邊經過的時候跟我打招呼后,他停下來,指著我家圍牆邊一排長著很大的葉子的野草,問我知不知道那是什麼? 我說不知道,它們是上一位主人家留下來的,我想很有可能是什麼野草,但是他們長得還挺漂亮,所以我就把它們留下來了。結果他很驚訝地睜大了眼睛,說「你原來是真不認識這個東西啊,難怪我看見你家院子的這些RHUBARB,不少都爛掉在院子里」。
江晚舟聽著笑了起來。
貝益民接著說:我沒有聽懂「RHUBARB」這個詞,又問了兩遍,用手指頭在我的手掌上寫出來,我還是不認識,但是我知道他肯定是在說那些大葉子的野草,後來通過他的解釋,我明白了這東西不是野草,而是一種加拿大人都非常喜歡的「菜」,我就邀請他進到我家院子,把這些「野草」拔走,喜歡多少拿多少,他聽說后,毫不猶豫的就走進來,然後高高興興的抱著一大捆的「野草」回家了。
貝益民接著說:回到屋裡,我上網查閱「RHUBARB」這個詞,才恍然大悟,原來那些野草就是我從小就聽說過的中藥大黃。RHUBARB大黃是一種加拿大人普遍喜歡的西式蔬菜,它有很神奇的味道,可以用來做湯或者腌菜,還特別適合代替水果用來做糕點,比如RHUBARB PIE。
鄧安安插嘴說:PETER回來跟我說了這件事情后,我也想起來,在SUPERMARKET裡面就有這種菜賣,但沒有我家院子里的長得好,沒有那麼肥大,價錢還挺貴的。
貝益民笑著說:我一直以為那是什麼人工培育出來的紅色的西芹,像彩椒那種東西,想不到竟然是一種大寶貝,再後來,我們就學會自己做大黃派了,而且成為了我們家的招牌貨。
鄧安安笑著說:藍英的那首《霧裡看花》不就是這麼唱的嗎?「借我,借我一雙慧眼吧」,我們人,缺少的,往往就是那雙能夠發現美的慧眼啊。
江晚舟也笑著說:是呀,這首歌裡面的那段歌詞,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借我借我一雙慧眼吧,讓我把這紛擾,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貝益民笑著問大家:有沒有人知道《霧裡看花》這首歌是為什麼創作的,「慧眼」在這裡是指什麼?
大家都搖頭。
貝益民說:這裡面還有段故事呢,《霧裡看花》是1993年央視為「3.15.」國際消費者權益日晚會寫的一首歌曲,當時中國國內假貨泛濫嚴重,晚會籌備組請藝術家們創作一首打假歌曲,大家都覺得很難,因為這種歌政治色彩太強,歌詞太直白,唱出來不好聽,後來想來想去,就搞了一個「朦朧美」,把那些假貨虛化成了一個所謂的『紛擾』的概念,然後提醒消費者用一雙「慧眼」去識別它。
江晚舟問:你是怎麼知道這麼細節的「內幕」的?
貝益民說:我當時在上海光華讀書,老師在講全國的打假宣傳報道的時候,在課堂上介紹了這個案例。
這時候,婷婷突然提問說:貝叔叔,有人生產和製造假貨,國家怎麼不去制止和處理,反倒是讓消費者去自己用什麼「慧眼」去識別呢?
可可也說:對呀,老百姓又不是個個都是孫悟空,天生一隻分辨妖怪的「慧眼」。
貝益民點點頭,笑著說:你們提的問題很好,其實我們當時在差不多15年前,就提出了跟你們類似的問題,就是為什麼國家不去管這件事情?為什麼不用法律去制裁這些壞人?
婷婷和可可一齊問道:為什麼呢?
貝益民說:因為中國的體制和西方國家的體制很不同,中國雖然有法制,但是其實政府的行政權力遠遠大過法律,在各個地方和各種不同的行業中,他們都有各自的並不合法的「小利益」,假貨也好,劣質產品也好,甚至是「有毒」的產品也好,都是在「小利益」的保護下產生出來的,它們在地方政府和不同行業的行政權力的保護下,法律變得特別「軟弱無力」,甚至「無能為力」,最後這個皮球只好踢回到老百姓自己身上去了。
婷婷和可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吃完飯,江晚舟讓婷婷和可可兩人回自己的房間,留下貝益民和鄧安安,說她有重要的事情跟他們兩商量。
鄧安安笑著問:大小姐,幹嘛這麼嚴肅,是什麼要緊的事情?
江晚舟說:你還記得嗎,我上次來的時候說過,我要回去跟我先生認真商量移民加拿大的事情。
鄧安安點點頭,笑著說:看來你們是已經商量好了。
江晚舟說:是的,我們商量好了,我想馬上在溫哥華買房,移民到溫哥華來。
鄧安安說:你三年前就說想移民,但是一直也沒有行動,我還在想,你一定是有自己的顧慮,而且是遇到什麼難處了。
江晚舟說:是啊,我的確有我的考慮和難處,一是我的情況和你們家不太一樣,我的英語不好,對這邊的了解有限,對未來生活沒有把握,另外,我如果移民的話,要坐移民監,時間有點長,對國內的工作肯定會有影響。
停了一下,江晚舟接著說:還有一點,你也應該猜得到,對我來說,最難的還是擔心可能出現的輿論影響,我們這些人,都是身不由己的。
貝益民點點頭,問:你現在又是怎麼想通了呢?
江晚舟說:婷婷馬上就要讀大學了,幾年後就要面臨是回國發展,還是留在加拿大的問題,上次你已經告訴我,我如果移民過來,就可以保證婷婷有機會在溫哥華呆下來,我自己雖然已經是「人在江湖」,但是我希望婷婷能夠一輩子安安穩穩地在溫哥華生活。
貝益民聽到這裡,點點頭。
江晚舟繼續說:我已經和婷婷交談過了,她明確表示不會選擇回國發展了,她明顯已經習慣了這邊的生活方式,既然是這樣,我覺得我現在就要馬上開始行動了,否則時間上就來不及了。尤其讓我感受強烈的是,我這次來,發現婷婷明顯長大了,很有她自己的思想,我在很多方面都顯得「大大落伍」了,我想,婷婷這麼年輕,就有這樣的覺悟,我為什麼有沒有這樣的勇氣,來溫哥華經歷一場新生活呢?
貝益民點點頭,鼓勵她說:你就是應該有這樣的勇氣嘛,還記得年輕時候你常常掛在嘴邊的豪言壯語嗎?「唯為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換新天」,更何況,你來溫哥華做移民監,最多也就是兩年的事情,你還可以和你先生兩個人分擔分擔嘛。
江晚舟點頭說:是的,我為什麼要擔心在溫哥華坐移民監?我有婷婷和你們跟我作伴,生活肯定會過得很精彩,看看你們現在的日子,多麼讓人羨慕,簡直就是兩情長久,朝朝暮暮。
鄧安安一聽哈哈笑起來,說:看來你是終於在人生中找到坐標了,而且還是兩個坐標,把這兩個點連接起來,也就比較出來了自己的位置,本來嘛,「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你居住在溫哥華,暫時與國內的家人朋友離別片刻,又有何妨?
江晚舟說:姐姐你說得當然對,這個世界,少了誰都一樣轉,只是華威現在已經是國內電信設備的龍頭大企業,我家移民加拿大的話,我的移民身份將來可能會變成別人的把柄。
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接著說:姐姐,還是你們這樣好啊,自由自在,我行我素,想到哪裡就去哪裡,而且走到哪裡都能活得好,誰叫我這樣的人,不僅命苦,還沒有什麼大本事呢。
貝益民聽到這裡忍不住笑了起來,說:看你這羨慕嫉妒恨的樣子,你這麼說可不對,人的一生,各有各的精彩,你現在都已經是「大象」了,有了「大象」的無畏和威嚴,也就不應該再羨慕我們這幫「鼠輩」的自由自在嘛。
江晚舟笑了起來。
貝益民接著說:至於將來可能出現的問題,你也不用那麼悲觀,世界總是在進步的,中國一定會變得越來越開放,越來越融入國際社會,走出去迎進來,這是中國改革開放的基本方向,現在國內,大家對企業家移民應該都是非常理解的,何況你移民溫哥華,你的事業還在中國,你和你的企業,還是在一心一意為國家做貢獻嘛。
鄧安安也說:你們一家移民加拿大,你也可以選擇一輩子保留你的中國國籍,只做加拿大的永久居民,你還是中國人啊。
江晚舟聽了貝益民和鄧安安的話,心情很舒坦,她笑著說:你們兩說得對,反正我爸爸他是不會走的,我也只是個給他打雜的,有他這根定海神針釘在那裡,再大的風浪,也動搖不了我們。
貝益民點頭稱是,接著又問道:你想好在哪裡買房安家了嗎?
江晚舟笑笑說:早已經有人為我都找好了。
貝益民聽了一愣,滿臉疑惑地說:不會吧?你早就找好了?誰幫你找好了?
江晚舟笑著說:就是你呀,你看你們家這地方選得多好?前有海,後有山,鮮花遍地,綠樹成蔭。我跟鄧安安聊天的時候,她還告訴我說,你們家附近就有一個「財神」,你們都已經幫我把功課做好了,我只需要在你家附近買房子就可以了。
貝益民一聽笑了起來。
鄧安安這時候也恍然大悟,笑著說:你跟我們不一樣,你是富人,住的地方要高級點,這樣才能配上你的身份。
江晚舟假裝生氣地說:姐姐,你是在說我這個「土豪」,配不上住到你們這個秀才們的「烏衣巷」來吧?
貝益民說:晚舟的文學功底真好,你是在說劉禹錫的那首詩吧,我都已經好久沒有用過了,他接著念道「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我這次搬家之後,自己做園子,種了好些有意義的花草樹木,對這首詩中的意境又有了更深的領悟。
江晚舟說:這不僅是古人追求的境界,也應該還是我們現代人追求的境界,讓每一個普通人,都有資格享受美好而安寧的生活,你們幫我推薦一個地產中介吧,我就在你們家附近找一個房子,我們兩家做鄰居。
貝益民說:可是,光買房子還不行啊,你移民的話,一定得找到一個好的投資項目,通過投資移民的渠道進來。
江晚舟笑著對貝益民說:這個,「我」就不必不擔心了,「你」一定會有辦法的。(請點擊進入「作者」個人空間,查閱我的個人資料,看看我還能為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