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舟歸來（100）：「中國火鴨」成為北美春節「火雞」

小馬接過RACHEAL的話說：我很支持你的提議，我們正好用春節這個機會調整一下整個燒臘的口味，我覺得現在燒臘的口味還應該在調整得甜一些，以滿足西人「嗜甜」 的口味需要。

大家都把眼光轉向小馬。

小馬接著說：我上周去了一趟西雅圖，跟我一個中學的同學見面，中午的時候，我的同學請我吃飯，他帶我去了在西雅圖新開不久的台灣湯包店鼎泰豐，同行的還有兩位他在西雅圖認識的白人朋友。大家到到鼎泰豐以後，兩位白人朋友主動提出來，由他們來點餐，說他們很熟悉這家店，知道一些好吃的東西，要推薦給我。等點好的東西上來的時候，我被驚訝到了，原來他們重點推薦的第兩道菜，是巧克力餡的湯包，那是我有生以來，真是第一次聽說有湯包是用巧克力做餡的，但是，更有意思的是，這兩個鬼佬在吃巧克力湯包的時候，一直不停的說「真是太好吃了，太好吃了」。

大家靜靜地聽著小馬講故事。

小馬說：我通過這件事情發現，人與人之間口味的差別實在是太大了，絕對不應該用自己主觀的想法去想象別人的口味，而是應該實事求是地去了解和尊重別人的口味是什麼，我們雖然做的是中餐，但是在具體的經營過程中，還是應該從基本原理出發，針對目標人群，調整口味，甚至是內容，華記起源於港式茶餐廳，過去做燒臘講究的是正宗香港口味，但是我覺得，更重要的，在加拿大，我們應該尊重的是本地人的口味。

大家聽了小馬的話都不停地點頭。

貝益民的心裡覺得格外溫暖，馬上表示支持。

劉一勺表態說：DENIAL的意見很對頭，按照這個思路，我們增加燒臘中的甜味，也就是增加糖的用量，肯定可以讓烤鴨烤出來更好吃，因為烤鴨的皮之所以能夠烤的香脆，就是因為鴨皮上面要上糖，我自己也是覺得華記中心工廠來的燒臘，醬味太重，這個味道不是西人喜歡接受的。

小馬見大家的意見很一致，高興地說：燒臘項目上馬的事情，就由我和劉一勺來負責吧。

。。。。。。

春節前，烤鴨開始在華記店裡「試行推出」。

剛剛出爐的烤鴨，因為特別新鮮，充分保持了烤鴨皮脆肉嫩的特色，香甜可口，再配上劉一勺自己調試出來的烤鴨醬，酸甜濃郁，餘味無窮，明顯地一天比一天賣得好，成為了很多客人的心頭好。

春節這一天，老BRIAN帶著自己的小孫女PAULA，還有女兒女婿、兒子兒媳婦，一眾人，來華記過中國春節。

PAULA看見掛在門口櫥窗里的烤鴨非常興奮。

一隻只皮肉飽滿、油光鋥亮的烤鴨，讓她發出了驚喜的讚歎。

PETER走過去跟BRIAN打招呼，PAULA興高采烈地插嘴問道：先生，聽說你們中國菜是可以減肥的，真是這樣嗎？

PETER笑著對她說：那是當然，你看看我，還有哪些在廚房炒菜的大師傅，我們每天都吃很多好吃的東西，但是沒有一個人長胖過啊。

PAULA指著櫥窗里的烤鴨，高興地說：爺爺，我今天要一個人把這隻鴨子都吃掉。

BRIAN笑呵呵的說：沒問題，沒問題。

他扭頭對貝益民說：PETER，你們的店訓上說得真好，「同父來少，同子來多」，這句話，我讓RACHEAL翻譯給我，說得很生動，我們這些老人，喜歡和小孫兒小孫女們在一起，而最能吸引她們的，就是到中餐館來吃飯。

PETER一聽哈哈笑起來，他握著BRIAN的手說：歡迎你經常帶著孫女過來。

中途的時候，貝益民走到BRIAN的餐桌前問候他們。

PETER問PAULA：PAULA，喜歡吃烤鴨嗎？

還沒等PAULA 回答，BRIAN插嘴說：不光是我家孫女，我們家人人都喜歡，我今天專門點了兩個烤鴨，感覺還是不夠啊，恭喜你們，我聽說現在烤鴨都是你們自己在生產，這道菜改進得很成功，又甜又香又脆，沾上這個酸甜醬，簡直是完美。我孫女家住在蘭里，他們一家人來這裡一次不容易，所以今天晚上，他們還要帶一隻烤鴨回去，我都已經預定好了。

這個時候，PAULA又插嘴說：爺爺，明年的感恩節，我不要再在家裡吃火雞了，我要吃「中國火鴨」。

PETER說：感恩節吃火雞，這是北美人的傳統啊，一家人團聚在一起，那麼多人，只有火雞才夠大夠吃嘛。

PAULA說：不是的，我每年去爺爺家過感恩節，火雞從來就沒有吃完過，剩下來可多了，還逼著我爸爸媽媽拿回家，我們過完節，還要再吃一個星期的火雞才吃得完。

一番話，把大家全都逗笑了。

BRIAN嘆了一口氣，笑著說：是的，家裡烤出來的火雞，完全沒有味道，肉質也很粗糙，沒有人喜歡吃，跟你們店裡的「中國火鴨」比不了，你們的烤鴨為什麼會做得這麼好吃呢？特別是鴨皮，非常香脆。

PETER回答說：這是因為鴨子的皮下脂肪厚，烤制的時候，油脂滲出來與表皮上的糖漿結合，皮就變得鬆脆了，也因為鴨子的這層油脂的保護，鴨肉雖然經過高溫烤制，但是依然可以保持柔嫩多汁，當然，我們的廚房師傅們技術好，才是最關鍵的。

這時候PAULA突然問道：先生，我能和你照張像嗎？

PETER驚訝地問：為什麼？

PAULA說：我要把你放上我的FACEBOOK，告訴我的朋友，你就是那位做出美味的「中國火鴨」的大師傅。

PETER笑笑說：PAULA，你弄錯了，我只是個賣鴨子的，我不是做烤鴨的人，那位大師傅他在廚房裡面，等你吃完飯，我讓他出來和你照相好不好？

「大師傅」劉一勺這一天幾乎沒有片刻的休息，因為第一批的烤鴨要在11點開門營業以前完工，第二批烤鴨要在下午2點之前完工，第三批烤鴨要在下午五點鐘之前完工，他還要負責全天午餐和晚餐的出餐，而且是「主力」。

所以等貝益民請他出來和BRIAN一家人合影的時候，他已經是汗流浹背，滿臉通紅。但是很多客人偏偏都喜歡他這種「披盔戴甲」的狀態，也紛紛跑過來，要求跟他合影留念，還把他的「火鴨」大大讚美了一番，弄得他本來就漲紅的臉，更是變成「紅光萬丈」了。

這一天的生意也是異常「紅火」，營業額創造了「新紀錄」。

最成功的，也是讓小馬和貝益民感到特別高興的，是這一天，華記的三批烤鴨全部賣光了，僅僅是晚上的這一批，就整整出品了22只。

晚上，等客人基本上離開以後，餐廳的洗碗部堆滿餐具。

貝益民知道劉一勺這一天格外辛苦，早早地就催促他回家休息了，他讓小馬在辦公室下訂單，自己到洗碗部幫忙洗碗。

RACHEAL下班后，看見貝益民沒有走，也悄悄地走過來，站到洗碗機的流水線上幫忙。

洗碗池的水很深，就在RACHEAL擼起衣袖的一剎那，貝益民看到了她的手臂上一大片的紅印子。

他驚訝地問道：你什麼時候受傷了？

原來晚上最忙的時候，一大碗滾燙的酸辣湯倒在了她的手臂上，因為工裝只是薄薄的一件襯衣，湯水滲下去，傷到了她的手臂。當時正是客人們興緻最高的時候，為了不讓客人掃興，也不讓同事們擔心，她一聲沒吭，用紙巾擦乾淨衣服后，又接著開始工作，由於沒有及時用冷水沖涼，手背一下子就紅腫起來，好在後來她在廚房出餐台上，拿外賣飯盒的時候，被劉一勺看到了，給了她一瓶天津京萬紅軟膏，塗上去以後，現在已經好些了。

RACHEAL說：你不要大驚小怪了，我跟你這種書香門第出來的人不一樣，我從小就是在底層社會摸爬滾打的，小傷小痛都是常有的事。

貝益民拿來一副深筒手套，遞給RACHEAL，說：你還是要愛護自己，不管你過去是怎樣，你現在是在加拿大，你如果破了相，去找律師，要我賠個十幾萬，我可就要破產了。

RAHCEAL打趣地說：是呀，我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點呢，我把你告了，我就可以賴上你，以後也不用再吃苦打工了。

等做完洗碗部的活，貝益民讓下完訂單的小馬先回家，自己留下來關門。

他和RACHEAL一起坐下來，等著收銀員完成最後的對賬工作。

RACHEAL從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一袋雞仔餅，遞給貝益民，說：你送給我的東西，一起分享吧。

貝益民驚訝地問：怎麼還沒有吃完？

RACHEAL笑著說：這是大概是我小時候養成的習慣吧，那個時候，基本上只有到過年的時候才能吃得上雞仔餅，所以總是小心翼翼地吃，每次只吃一點點，現在雖然不缺吃的了，但是還是不能一下子把習慣完全改過來，後來我發現，其實，我每次想到我的雞仔餅還沒有吃完的時候，心裡總是感覺暖暖的，這個感覺讓我想起我的童年，很溫馨。

貝益民不禁拿著自己手中的雞仔餅，仔細地觀察起來，小小的雞仔餅，嬌小玲瓏，橢圓的外形，顯出一種獨特的美。

貝益民輕輕地咬了一口，嘴巴里發出「咯咯」的聲音，一股濃香像汩汩的泉水般噴涌而出，再咬幾口，更像是引爆了一個香料庫，複合的香氣從餅餡里迸射出來，慢慢地，在他的舌尖上跳躍出蒜茸的辛香、南乳的鮮香、芝麻的濃香、還有肥肉的油香。

貝益民看了一眼RACHEAL，她似乎也在仔細地品味雞仔餅，兩人相視一笑。

等吃完一塊雞仔餅，收銀員的對賬工作也做完了，貝益民起身出去關店門，他故意對RACHEAL大聲招呼道：招娣，下班了，我開車送你回家吧。

RACHEAL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過了一會，她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然後轉過身來，朝貝益民狠狠地「瞪」了一眼。（請點擊進入「作者」個人空間，查閱我的個人資料，看看我還能為你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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