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舟歸來（84）：小馬帶來姐姐傳遞的「好消息」

小馬在貝益民的推薦下，很順利地進入了華記，在大堂做BUSBOY。他每天晚上下班后，都會在TIM HORTONS等貝益民下班，然後兩人一起聊聊天，講講當天的見聞。

經過一段時間的實踐和交流，小馬對中餐館的經營有了很多的感性認識，想法也越來越多了。

這一天，兩人都休息，貝益民主動打電話給小馬，提議一起出去吃飯。

小馬一口答應下來，說：師傅，我正想著找個機會和你一起好好吃頓飯，感謝你的幫助呢。

貝益民說：感謝就不敢當了，你一個人在溫哥華，還沒有機會過年吧？我們到市中心最大的那一家華記去吃飯，我來陪你在溫哥華過節，我們還可以有機會好好觀察一下那家餐廳的情況，和新西敏的這家做個比較。

小馬開車把貝益民接到市中心的華記分店，兩人進去，找個角落為坐下來，點好菜，開始喝茶聊天。

正是午飯時間，一群一群的白領從附近寫字樓里出來，到餐廳吃工作午餐，門口很快排起長隊。

小馬對貝益民說：師傅，我還記得你當初帶我和我姐遊玩溫哥華的時候，來過這家餐廳吃飯，我和我姐當時都很驚訝，從來沒有想到過一家中國餐館，會以老外為主要客源，而且還天天營業那麼好，

貝益民說：你現在有了在新西敏華記工作的經歷，是不是對它的經營理念有了更深入的理解？

小馬點頭說：其實不光是這家餐廳，當時你帶我們去的每一家餐廳，我的印象都特別深，到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

貝益民笑著說：你能不能跟我講講你當時的感受，讓我了解一下，我當時的想法，與實際達到的效果是不是一樣的。

小馬說：我第一項印象深刻的是列治文的漁人碼頭，你知道嗎，我姐特別喜歡《別了溫哥華》這部電視劇，你帶我們去的那個地方，真的是大大滿足了她的心意，而且我在那裡吃到的FISH & CHIP，是我這輩子的第一次。後來我們中午吃的日本拉麵我也非常喜歡，我之前在香港吃過一家很有名的「味千拉麵」，也是日式風格，但是遠遠沒有你帶我們去的這家好，不過名字我記不住了，它叫什麼來著？

貝益民笑笑說：叫「金太郎」，其實離我們現在這個位置很近，就在DENMAN 街的街頭上。

小馬接著說：第二天中午我們吃的義大利餐我也印象很好，感覺很正宗，餐廳古色古香，很有那種我想象中的義大利風味，它應該是一家義大利人開的老店吧？

貝益民笑著說：很可惜，你猜錯了，「THE OLD SPAGHETTI FACTORY」其實是一家著名的美國連鎖餐廳，總部在俄勒岡州的波特蘭，它是美國人創辦的，不是義大利人。

小馬驚訝地說：師傅，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貝益民謙虛地笑一笑，說：這只是因為我當時事先做了一點功課而已，我對它並沒有很多了解。

小馬說：不過我和我姐對那兩天去過的餐廳，印象最深刻的是最後的那一頓晚餐，那裡的景色真的是太美了，尤其是海上的落日美景，我們從來沒有想象過，吃飯不僅可以是「娛樂和享受」，還可以是那樣一種「境界」。

貝益民點點頭，笑著說：做餐飲業要明白一個道理，任何「出品」 ，只有內容，沒有形式，都只是實現商業目標的一種手段，它和其它任何商品在本質上是一樣的，做餐營業的人一定要懂得和堅持按照目標市場的需求來設計和包裝「食物」的形式，滿足消費者多層次和多樣化的要求。

小馬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接著說：我真羨慕那些高級西餐廳的服務生，他們不用像我每天那樣，一上班就跟頭驢似的，從頭忙到尾，你知道嗎，我上班的時候，每次餐期的時候，光收盤子都忙到我喘不過氣來。

貝益民說：不同級別的餐廳，對服務生的素質要求是完全不一樣的，我們餐廳是快餐式的中餐館，所以必須要有速度，否則是賺不到錢的。不過，你要記住，再忙也不能急，要按標準來做，你堅持按標準做事，時間一長就會形成習慣，有了良好的行為習慣，才能有真正的快速，工作忙的時候出錯，耽誤的時間遠遠超出因為速度慢而耽誤的時間。

小馬點頭稱是。

貝益民又說：做事情一定要有條理，光是講求快是沒有用的，要講求程序流暢，比如說你把餐具收到洗碗房裡面來，每次出去的時候都要記得，順手把已經洗好的餐具帶出去，這樣不僅節省了你的時間，也為我騰空了擺放洗乾淨的餐具的地方，真到餐期來了的時候，你也就不會慌亂了。

小馬笑著說：我知道，你雖然只是在洗碗房裡面工作，但是把外面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

貝益民說：你要做有心人，你要多了解西人他們在餐廳消費的習慣，他們與華人其實是有很多不同的，比如西人不喜歡服務生做事情太急躁，無論是有權下單的侍應生也好，還是無權下單的BUSBOY也好，你們在大堂里慌忙地跑動，都會讓客人感到有壓力，不舒服。

貝益民稍稍停頓了一下，說：我其實很不喜歡我們家餐廳招呼客人的那套辦法，那種做派其實是香港人從香港的茶餐廳照搬過來的，目的是希望用「趕時間」來「多搶錢」，但是這一套在溫哥華這裡並不是很適用，他們做過頭了。

小馬問：為什麼？動作快不是可以多接待一些客人，讓店裡多做一些生意嗎？

貝益民說：做生意這種事，不能只簡單地計算表面的一筆賬，西人他們從小就是習慣於排隊等待的，你看，無論是在咖啡店還是在快餐店，雖然都是要講究高效快速的，但是客人都不溫不火、不緊不慢地排隊，有的時候還願意和收銀員說上兩句話，他們並不會因為排隊就不耐煩，更不會像某些中國人那樣去插隊。

小馬點點頭，看著貝益民等他繼續說下去。

貝益民接著說：因為他們從小就是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他們明白「次序就是效率」的道理，就好比是交通規則，遵守交通規則，有時候好像是在浪費時間，其實剛好相反，大家約遵守交通規則，交通的效率就越高，我們都從中國過來，應該很明白在馬路上不講交通規則是一種什麼樣的「結果」吧。

小馬點頭笑起來。

貝益民接著說：忙亂，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而作為餐廳，一旦發現客人經常需要不合理的長時間排隊，他們首要解決的問題是調整工作流程、提高供給能力，或者增加運營空間或者增加設備或者增加人手，而不是簡單地要求員工提高速度。

小馬問：中餐館為什麼不也採用西餐廳的這種做法呢？

貝益民說：因為一般的中餐館，他們首先想到的是如何讓現有的每一個單位面積和每一台設備，還有每一個人，通過提高速度，再產生更多的營業額。

小馬不解地問：為什麼？

貝益民笑著說：這個問題看似簡單，但是想要講清楚還真有複雜，它涉及到中餐企業與西餐企業的一個根本性差別，就是他們賺錢的基本模式是完全不同的，我如果在這裡講這些，就會顯得很枯燥乏味了。

小馬說：師傅，你講講吧，我這個人對讀書沒有什麼興趣，但是做生意的事情都有興趣，而且我還特別喜歡聽你講這些道理，你講話通俗易懂。

這時候菜都上來了。

貝益民給小馬夾了一些菜，說：小馬，你也不容易啊，一個人，遠離家鄉，遠離親人，在這裡孤身奮戰，看得出來，你是個肯吃苦也能吃苦人，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出一番事業來。

小馬笑著說：師傅，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跟你一起開家中餐館，只要你願意帶著我，我們肯定能成功。

貝益民笑一笑說：小馬，我明確告訴你吧，你如果是想自己開家中餐館，那是一定做不成的。

小馬驚訝地問：為什麼呢？

貝益民笑著說：我就接著前面那個話題往下講，你聽完后，你的問題也就回答了。

貝益民說：在北美這個地方，大型連鎖餐飲業，他們在競爭中首先看中的是如何佔據更大的市場，也就是所謂顧客滿意度，他們的經營總是能在更長遠的規劃上，通過創新和提高服務質量，建立更好的口碑，這一點，正是他們得以不斷連鎖發展，而且有人願意投資願意加盟的原因。

貝益民接著說：但是中餐館就很不同了，絕大多數的中餐館都只是單打獨鬥的小店，他們做生意的基本模式就是我們常說的「賣苦力」「賺辛苦錢」，所以他們考慮問題的出發點，是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賺到最多的錢，但是正像我在前面講到西餐時提到的，餐飲企業的正確方嚮應該是發展和鞏固長期的市場佔有率，中餐館的這個短視行為，往往導致他們不能長久。

小馬連連點頭，說：謝謝師傅，你看問題真透徹，我聽明白了，你不是說不要老想著自己「開」一家新的中餐館，而是說，我們應該加盟連鎖，買現成的餐廳生意，這樣的話，我們的投資才有保障。

貝益民點頭說：就是這樣，我們兩，我來溫哥華不到五年，你來溫哥華不到兩年，我們對當地的情況基本上還是「眼睛一抹黑」，做生意，也是一門嚴謹的科學，我們兩個「門外漢」，僅憑著「勇氣」是萬萬不能成功的。

小馬說：我絕對相信師傅，只要你願意跟我合作，帶著我做，我們一定可以成功。

貝益民笑一笑，點頭謝過，說：你這句話的「弦外之音」是有新的消息要告訴我嗎？

小馬笑著點點頭，說：我已經提前跟我姐姐私下講過了購買我們餐廳的想法，她現在在我爸爸的公司里管理財務，她說如果這家店出價60萬左右的話，我們家買下來沒有任何問題。

貝益民問：你有講過這家公司可能會有潛在的賬務問題嗎？

小馬說：我也講了，我姐諮詢了公司的律師，律師說，雖然從理論上講，華記總公司將來如果出現債務危機，我們是有可能被牽連進去的，但是被牽連的責任是分等級的，首先是總公司的自有資產，然後才是像我們這樣的關聯資產。我聽你說過這家公司有自己的中心工廠，地是他們自己的，設備也是他們自己的，而且公司一共有六家店，如果萬一真走到那一步，他們得先把地給賣了，再把設備賣了，再把另外五家店給賣了，然後才輪到找我們。

貝益民默默地聽著，點點頭。

小馬接著說：我姐建議先成立一個責任有限公司，通過公司來購買生意，我們個人的財產不會有任何風險，而且我們買餐館的投資完全可以設置為「借貸」，這樣以來，我們餐館即使被要求為總公司還債，也得先還了我們自己的投資再說，所以，我姐覺得這個問題不用擔心，她倒是希望我們儘快找到一個中介，幫我們搞清楚這個生意到底賣不賣，怎麼個賣法，賣多少錢。

貝益民說：你姐姐考慮問題真周到，我們就按照她的建議，先聯繫地產中介，我有一個地產中介朋友，我們還曾經一起共事過，關係很好，我可以先通過她了解情況，現在我們好好吃飯，等吃完飯，我馬上打電話給她。（請點擊進入「作者」個人空間，查閱我的個人資料，看看我還能為你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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