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甲之年話「軒轅」

          花甲之年話「軒轅」

       （六十歲生日有感）

                 作者：陳薦軒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今天，我已正式邁入花甲之年，在這個特別的日子裡，原想請親朋好友們到家裡來，把酒言歡熱鬧一番，可鑒於故鄉的習俗里有「男人六十壽誕，應在59歲時過‌」的說法，便放棄了生日宴客的念頭。即便如此，女兒女婿依然從外地回到家中，為我送上生日禮物，獻上生日祝福，妻子也親手為我做了一碗香噴噴的長壽麵。

        回首過往，彈指一揮間，那些生活中的塵埃碎末之事， 往往讓人回味無窮。話說六十年前的今天，我離開了娘胎，呱呱落地於陝南秦巴山區，一個名叫白家樹林的草房破屋裡。還是母親自己剪斷臍帶，稍做擦洗包裹好，把嬰兒遞給站在床邊的父親后，說，給娃兒起個名字吧！

        父親小心翼翼的接過來，抱在懷裡仔細的瞅了一瞅這個皮膚皺巴巴的，非常可愛的孩子，心底的無奈與心酸，難以言表。欣慰的是孩子鼻眼耳目嘴，五官端正又齊全，且前有小鳥後有屎洞，再添一個丁男。只因前面的孩子已取名薦轅，遂冠名薦軒。

       世人皆知，軒轅 軒轅，無論是先後順序，還是人們用辭習慣，無不遵循著先軒而後轅的規律。為何父親要反其道而行之，是想逆天改命嗎？

        自有緣故在裡面。

        常聽父親講，在一九六二年的那個農曆虎年，母親懷孕后便問身處逆境中的父親娃兒出生后的名字時，年近三旬才初為人父的他，難掩喜悅之情，興*之餘隨口呤誦道：我以我血薦軒轅，對，就叫薦軒。

        世事無常，禍不旋踵。虎年的端午節前夕，也就是母親即將分娩之際，父親卻因羌城的反標事件被有關部門留置審查。待事情調查清楚被放出來后才得知，小薦軒來到人間不過兩三天，便抽風夭折，遂成了短命鬼。

        想到自身生計的艱難，連帶到了下一代身上，連生存的權力都沒有，無盡的悲傷如潮水般湧向父親，哀愁也在心中不斷蔓延。辛酸與憋屈，不知與誰訴說，便提筆鋪紙寫下了這麼一首詩：

        投生何匆匆，誤來我家門；

        艾虎應驚目，蓬茅未留魂。

        生者可逃生，存者唯苟存；

        天地遼闊甚，余亦等輕塵。

        生存 空間 之狹窄，生活 物資 之匱乏，政治環境之壓抑，悲傷與失望如烏雲蔽日，將這個小家庭籠罩在無邊的寂寞之中。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且懷有悲天憫人之心，加之父母親心有靈犀一點通，協作默契，三個月後母親再次懷孕。

       父親深諳「於亂世苟全性命」的真諦所在，與苦難共舞以達磨鍊心智，對時事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立志識遍天下字，發奮讀遍人間書。便要求到較為偏僻的，距離我母親娘家較近的小鎮，胡家壩小學去教書，並把母親接到學校予以精心照顧。

        皇天不負有心人，一九六三年季夏時節，隨著一個兔寶寶呱呱墮地，父母親的臉上流露出欣慰的微笑，當即取名薦轅。正是由於薦轅的降臨，增添了父親生活的勇氣和力量，彷彿陽光碟機散了陰霾，感到無比的輕鬆和喜悅，口佔一詩曰：

    玉帶河水去悠悠，悠悠不斷河水流；

    鳳凰山下炊煙裊，校園小屋樂無愁。

    躲進小屋成一統，管他炎夏與寒冬；

    侍妻弄兒心歡喜，李杜詩書字飄香。

    日子不緊不慢，大概又過了一年半的時間，也就是六十年前的今天，我出生了，自然而然就叫了薦軒，得來全不費功夫啊！回顧我這一甲子歷程，鬍子眉毛一把抓；放過牛薅過草，握過槍摸過炮，進過工廠經過商，雖說也曾讀了幾本書，會寫幾個字，依舊自嘆無才學識貧，和詩對句欠章循。

         六十光陰瞬息過，

        人生如夢夢如歌。

        從民間傳統習俗上來說，年滿六十稱之 為「 花甲 」，即認為六十歲的人就真正達到了壽數。於今的我，生活在人世間已整整一甲子了，即使那天有個三長兩短，也算得上非不壽了，對吧！

               01—20—2025於舊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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