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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大國的興衰
俄羅斯做了三件事,一個是建立了滴血教堂,紀念被列寧下令處決的末代沙皇全家,並尊稱他們為聖徒。其二是建立一座紀念碑,在全國收集有關在列寧和斯大林執政期間死難者的文字材料,我們可以看到的就是剛出版的古拉格之戀,一個愛情與求生的真實故事;其三,重寫聯共黨史,因為原版通篇假話。這本書在上世紀50年代曾作為我國所有大學生二年級的政治課教科書。
蘇聯這個國家曾經是社會主義各國的首腦,從歐洲到亞洲,十幾個國家按照他的模式建國,並向其提供各自最拿手的產品,如,保加利亞的水果鮮花,羅馬尼亞的石油,波蘭的糧食和牛奶,德國和捷克的機械,中國的肉類,水果,絲綢等,所以,在上世紀,蘇聯的農民可以用麵包養豬。
這個國家也曾是美國的對手,它可以舉全國之力辦一件事,如,在遠東的森林深處,集中10萬名科學工作者,在一個郵箱號碼之下工作,與外界完全沒有聯繫。那個科學城有最先進的設備,最聰明的頭腦,可以完成很嚇人的產品。當然,太空的三個台階都是蘇聯人先踏上去的,這種情況曾迫使美國集中30萬名科技工作者,全國11%的企業投入一個工程,這就是阿波羅登月。
美國雖然富甲天下,但是,軍備開支消耗了大量財富與人力,如果沒有蘇聯,美國可以為世界完成許多大事。比如,二戰後,馬歇爾計劃曾幫助許多歐洲國家從廢墟中重建,甚至連當年的敵人德國也受益多多。可惜,在亞洲,他的援助計劃僅僅完成了一部分,日本與韓國都很快地站起來了(見麥帥治下的日韓,作者謝冰瑩),但是,他的盟友中國卻因蘇聯的支持打起了內戰,最具代表性的項目揚子江水利發展計劃被終止了。
一個新政權誕生原本應該給百姓帶來更多的福祉,可是,從二月革命手中奪得政權后第一件事就是按三個等級消滅富農,處決,集體送到遠東森林中,掃地出門。所以,到了森林裡最先餓死的是孩子,然後是老人,只有最強健的青年才能活下來,將帶去的種子下種。今日,在遠東還有當年那些村落。至於掃地出門,就要靠命運了。在最富饒的烏克蘭,餘糧徵集隊把農民所有的糧食都徵集走,造成700萬餓殍,甚至有人吃人的事件。
第二件事,在沙赫亭事件的名義下處決俄國的知識分子,說他們破壞國家財產。當然,還有第三件事,沒收貴族的財產,沒有死的貴族大量逃亡國外,成為無國籍的白俄,中國的哈爾濱當年就來了不少。第四件,處決沙皇的軍人,甚至當上紅軍團長的也被處決,在靜靜的頓河這本大書里有很詳細的描寫。
列寧死後,斯大林當政,這個人的特點可以 用他的一句話非常清楚地說明:殺一個人是悲劇,殺一萬人,就是一個數字。所以,他把蘇聯所有的遺傳學家都殺完了,理由是他們反對斯大林喜愛的假科學家李森科。當然還殺列寧的戰友,連逃到國外的托洛斯基也未能倖免。更不用說國內的托派分子了,蔣經國如果不是蔣介石的兒子,也就殺了。
殺完這些人,接著殺高級軍官,黨代表,殺所有被懷疑的人,用赫魯曉夫的話,早上出門,不知晚上能不能回家。詳細情況從赫魯曉夫在20大上的秘密報告可以得知。這個人迴避了另一個殺戮,就是卡廷慘案,到了戈爾巴喬夫時代才承認那2萬多波蘭軍官和政府官員是蘇聯內務部在卡廷森林裡槍殺的。
一個酷愛殺人的領袖帶給國家的後果是什麼?最近出版了一冊大書,耳語者,斯大林時代蘇聯的私人生活。在長期恐怖環境下,人們不會說自己的話了,只會按照規定說話。當然也只能按規定過日子。美國作家寫的古拉格,一部歷史這本書說的很明白,不按規定說話,不按規定過日子,就有古拉格等著。古拉格就是內務部勞動改造管理局。這部書的封面,有俄羅斯總理梅德韋傑夫的話:所有這一切必須留在俄羅斯歷史中,因為發動一場對於自己人民的戰爭是最大的犯罪。
一直到這個領袖快死的1953年,還發生了一個醫生叛國案,包括蘇聯最高級的醫學科學院長在內的九位醫生被捕入獄,罪名是企圖暗殺蘇聯最高領導人。正是人算不如命算,斯大林在酒後倒地,到天明還在地上,無人敢動他,只有克林姆林宮的一位醫生顫顫兢兢地給他治病,結果就是1953年3月5日的死訊。幸虧他死於73歲,如果再繼續活下去,蘇聯人的苦難結束不了,正如一部蘇聯解凍影片晴朗的天空(導演丘赫萊依)那樣,銀幕上出現了他死了這幾個字,天空馬上就晴朗了。
他死了,不等於這個國家立馬換了樣,從馬林科夫起的各屆領導都無力解救蘇聯的困境。馬林科夫是兵器專家,根本不懂政治,很快被礦工出身的莫斯科市委書記赫魯曉夫取代了,此人倒是有心改變蘇聯,但缺乏手腕,被保守派強迫退休了,以後的領導有的有才,但命短,如安德羅波夫,有的無才,但命長,如勃列日涅夫,一直到了世紀末,一個拖拉機手出身的邊區領導戈爾巴喬夫當了領導,他知道蘇聯的病根,關鍵是作為黨的總書記,看到了不少絕密的檔案,這個黨實在作孽太多。此人的辦法就是新思維,讓蘇聯知識分子思考為何國家有這麼多問題,讓大夥想如何走出困境,但是,潘多拉盒子一旦打開,魔鬼便出來無法控制了。一個明白人葉利欽告訴他,這個黨已不能繼續存在了,你是總書記,就由你送走它吧。當然後面還有不少曲折故事,這裡就不談了,只說一點,這兩人最終使蘇聯這個龐然大物解體。維持了70年的蘇聯不復存在。各衛星國和加盟共和國都紛紛尋找自己的出路,爭取過上好日子。也讓美國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既然鐵幕後面的景象全部暴露出來,外面的人和裡面的人都看清了形勢,世界也就走上新的道路。
在這裡要談談被強迫下台的赫魯曉夫,他在蘇共20大上的秘密報告是這個大國坍塌的開始。1959年赫魯曉夫訪問了美國,才知道世界上還有如此富裕的國家,在中國那時可以看到紀錄片,赫魯曉夫訪問美國,買到英文版的「讓我們生活在和平友誼中。
這個人可愛的地方是講實話,干實事,他在美國愛荷華州看到一戶農民父子二人可以種植65公頃土地,養20頭牛,家裡電器設備,院子里停的是各種機械。回國后開墾了3000萬公頃哈薩克草原,也想種植玉米,但是,蘇聯沒有配套的灌溉設備,結果失敗了,這是保守派攻擊他的主要根據。
如果當時兩國能攜手共同致力於蘇聯的農業現代化,也就是化干戈為玉帛,那就是造福全世界的大事了。他之所以堅持種玉米,當然是看到了美國玉米帶的宏大場面,更重要的乃是到了1958年,蘇聯的農業還十分落後,用他的話,今年,我們收穫了80億普特的糧食,還達不到沙皇1913年的產量。
他還做了一件大事,將斯大林最高級的幕僚帶上反黨集團的罪名分別送到該去的地方,比如,馬林科夫去當電站站長,莫洛托夫去蒙古當大使,貝利亞,見上帝去了。
赫魯曉夫退休后,口述了回憶錄,中國出版了三大卷的赫魯曉夫回憶錄。他的墓碑是黑白兩塊大理石,他在中間。意思是,他的功過讓世人去評說。
蘇聯解體后,留下一個俄羅斯,仍然是領土最大的國家,其豐富的資源,發達的教育和高水平的科學技術人才終於使其很快從陣痛中回復過來。到了新世紀,在莫斯科舉辦的商品展覽會上,中國的展品不受歡迎,這種情況讓帶隊的商務部副部長十分懊惱,原來,雖然我們的東西並不差,但對方說,他們喜歡西方的輕工產品,多從西方進口了。咱們到俄羅斯旅遊的人看到的情景很讓人驚訝,這裡不細說,只談一點,一位友人到阿拉木圖大學講學,回國后我去看望她,想聽聽她的見聞。這個地區算是邊區了,我問,教師家裡有電視機嗎?回答,各種電器都有,還有城外的別墅,還有地窖。那地方不是裝白菜的,是裝酒瓶的。
奇怪的是,居然有人哀嘆蘇聯的垮塌是悲劇,要總結其歷史教訓。我告訴他們,當一個人早上出門,妻子不再擔心晚上能不能見到丈夫,半夜,聽到樓下吉普車停車時,人們不會渾身發抖了。這就是新的歷史,不再讓人恐怖的歷史,這就是進步。